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
周延霆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插着点滴针管,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注入他的血管。
短暂的茫然过后,昏迷前的画面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脑海——陵园,葬礼,骨灰盒,耳钉……陈伯的声音:“沈小姐留下的。”
“沈清欢!” 他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他浑然不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周先生!您不能起来!” 守在门口的助理和护士慌忙冲进来阻拦。
“滚开!” 周延霆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困兽,一把挥开阻拦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目标明确——林晚晴的病房。
他像一阵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风暴,猛地撞开了林晚晴病房的门。巨大的声响让里面正在低声交谈的林晚晴和她的母亲都吓了一跳。
林晚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她刚刚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此刻正靠在床头,看到破门而入、形容狼狈、双眼猩红如同厉鬼的周延霆时,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满满的担忧和楚楚可怜取代。
“延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柔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关切。
周延霆没有回答。
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一步步走到她的病床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带着毁天灭地的寒意。
周延霆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深情与怜惜,而是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林晚晴那张精心修饰过的、写满无辜的脸上。
病房里死寂一片。
林晚晴的母亲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慑住,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林晚晴脸上的柔弱也渐渐有些挂不住,眼神开始闪烁。
“耳钉。” 周延霆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你车祸那天,丢的那只耳钉。”
林晚晴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慌乱地垂下,盖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惶。
“耳钉?延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试图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能是撞车的时候太慌乱,震掉了……”
“掉在哪里了?” 周延霆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他猛地俯身,双手狠狠撑在林晚晴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说!掉在车祸现场的哪里?!”
林晚晴被他突然的爆发和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容吓得尖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我不知道!那么乱……我怎么会记得清楚……”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泪水迅速盈满眼眶,“延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你不知道?” 周延霆死死盯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刻骨的恨意和一种即将喷发的疯狂。“那我告诉你,它现在在哪里。”
周延霆直起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病房里,也砸在林晚晴骤然僵硬的心上:“它现在,就躺在沈清欢的骨灰盒上!”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晴头顶炸开!她脸上所有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
那双总是盛满柔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恐惧。她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不……不可能……” 她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慌,“她……她死了?沈清欢死了?!不可能!她怎么会……”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猛地用手死死捂住嘴,但那双瞪大到极致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对逝者的哀伤,而是阴谋被戳穿、末日降临般的极致恐惧!
“她怎么会死?” 周延霆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轻柔,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林晚晴失态的反应,看着那无法掩饰的惊惶,最后一丝微弱的、关于“误会”的幻想也彻底破灭。冰冷的恨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啊,她怎么会死?” 他重复着,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一寸寸凌迟着林晚晴惨白的脸,“因为她把她的肾,给了你!给了你这个,精心策划了一场车祸,把一切都嫁祸给她,然后心安理得拿走她器官的、毒蛇一样的女人!”
“车祸……” 这两个字像魔咒,彻底击垮了林晚晴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无法伪装,巨大的恐惧让她失控地尖叫起来:“我没有!不是我!延霆你听我说!是她!是沈清欢嫉妒我!是她……”
“够了!”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周延霆猛地挥手,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玻璃水杯被他狠狠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玻璃渣和水渍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