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一桌子碗筷和饭菜,还有葡萄酒,插着紫郁金香的水晶花瓶,顿时便“哗啦啦”的,跌落到了地上,青的,红的,白的,绿的,五颜六色的落满了一地,狼藉一片。
元倾落没说话。
也没生气。
他只是事不关己那样,饶有兴趣地看着麦糖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遇到天底下最有趣最好玩的事儿。
元倾落这副隔岸观火的调侃表情,让麦糖糖更加气。她很有趣,很好玩吗?丫的,她不要做高雅的女人了,她要做泼妇!结果,麦糖糖管不住自己的冲动,恼羞成怒地拿起了她刚才坐的椅子,高高抬起来,狠狠地用力往地下摔,摔了个五马分尸。
随后落荒而逃。
她跑回到房里去,狠狠的,把门关上,以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元倾落在她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比麦糖糖的关门声还要响,笑得几乎要喘过气去。
“糖糖,你真可爱!”元倾落边笑边说:“没有人比你更可爱了!”
麦糖糖恨得牙痒痒的。
可爱他的头!
他才可爱!他全家都可爱!
麦糖糖一夜睡不着。她怎么睡得着嘛?她真是没事找事做,吃饱饭给撑着的,自取其辱,自讨没趣。看来做妖精,并不是很容易做的,没学到本领之前,或是学本领没到家之前,还是老实一点,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麦糖糖觉得她是流年不利。
不懂得,是不是她在二十四岁本命年的时候,没听老妈的话,没穿红内内的缘故,因此悲催的事儿一直持续到如今。麦糖糖发誓,到了三十六岁本命年,她一定,一定要穿红内内。
喝多了葡萄酒,麦糖糖没醉,只是肚子涨,憋不住,半夜跑去卫生间。
自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路过元倾落前女友苏菲亚的照片,麦糖糖停下脚步,仰起头来瞧她。
四周围没有灯光,只有朦胧的月色映了进来。那个叫苏菲亚的女子,黑暗中的照片中的笑容,忽暗忽明,那双妖娆的眼睛在注视着麦糖糖,似乎在嘲笑着:你也配喜欢元倾落?
麦糖糖无比的丧气。
她想,是不是她修练得不够?抑或,是元倾落的要求太高?要不,是她压根儿配不起元倾落。
俗话说,虾配虾,鱼配鱼,乌鱼配王八。再打个比方:一个西红柿,肯定要从千万个西红柿中挑一个最适合的;如果是一个茄子,同样要在茄子堆中挑出那个适合自己的茄子来。如果一个“西红柿”去嫁给一个“茄子”,道理明摆着,“硬件”相配率太低。
麦糖糖觉得,她和元倾落“硬件”相配率太低。
人家元倾落,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高有身高,要本事有本事,他无论往哪个地方一站,总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是鹤,别的男人都是鸡。只要他愿意,随便跟到大街头吹一声口哨,也有一箩筐一箩筐的青春亮丽女子跟上来,挤扁他家门槛投怀送抱。
而麦糖糖,不过是灰姑娘一枚。
还是赤着脚丫子,没有水晶鞋穿的灰头灰脸姑娘。真是的,人家元倾落眼睛又没瞎,怎么会喜欢她?更别说跟她搞劳什子的烈火遇干柴天雷勾动地火诸如此类的“生米煮成熟饭”游戏,那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麦糖糖一个晚上都睡不得安稳,老是辗转反侧,半睡半醒间。早上起床的时候顶了个黑眼圈,神情沮丧。
元倾落若无其事,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他说:“糖糖,一会儿我要去工作室,顺便搭你去健身俱乐部,今天你有一节击剑课。”
麦糖糖无精打采:“嗯。”
她不晓得,这击剑课她学来干嘛?她二十六岁了,就是拼搏去参加奥运比赛夺金牌也大大的超龄了。
但元倾落说,那是防身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免不了给色狼们虎视眈眈,学一套防身术,可以保护自己。
“什么保护自己?”麦糖糖给他一个白眼,低声嘟哝:“总不见得,我每次出门,都拿着一把剑随身吧?人家没当我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才怪。”
元倾落说:“击剑是将体能,智慧和情感融会在一起的运动,是培养灵活性,快速反应能力,能达到提高协调性,集中注意力,争强耐心。击剑每一个动作,每跨出或后退一步,都是思想的体现,战术的运用。斗勇,更斗智。进退取舍间,都是智慧的交错,思想的交锋。”
麦糖糖眨眨眼睛。
算了,她懒得和他争辩。
他叫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好了,反正,又不是她掏钱交的学费,不学白不学是不是?
当然,说不定学了也是白学。
在击剑馆里,那个身材魁梧,满面横肉的教练说些什么,麦糖糖一个字也没听到耳朵里去。她想着,元倾落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击剑,所以才叫她学?元倾落的书房里就摆着两张他穿了击剑服装的照片,一手捧面罩,一手拿剑,那英姿飒爽的样子,仿佛他就是奥运冠军。
元倾落说,他曾有过做奥运冠军机会,不过他放弃了。
高中时候,他参加全省中学生运动会,获得了击剑冠军。省击剑队教练看上他,说他是好苗子,游说他加入。不过那个时候,元倾落迷上了形象设计。在击剑和形象设计之间,他选择了形象设计。
麦糖糖在想着,元倾落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麦糖糖,戴上面罩出列!”教练点名,大声叫。
麦糖糖回过神来,赶紧说:“是!知道了!”
她连忙把手中的面罩戴上了,踉踉跄跄出列。那个和她做课堂练习的搭挡,是一位个子挺高的男子,身子也算得上是壮实,麦糖糖看不到他的五官,因为他戴着面罩。
教练在一旁指挥着,念念有词:“刺!砍!劈!挡!”
麦糖糖拿着剑,乱挥舞着,也不完全明白,什么是刺,什么是砍,什么是劈,什么是挡。她的嘴里,随着教练的么喝声,无声地嘟嘟哝哝着:元倾落这家伙,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她,那他干嘛对她这样好?嘘寒问暖,呵护备至,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友,还肉麻地对她“宝贝”。如果喜欢她,那她这样不顾羞耻,投怀送抱,他为什么又视若无睹?
难道,她对元倾落而言,一点点的吸引力也没有?真的没有?她要怎么做,才能够让元倾落喜欢她?
哎,元倾落!
真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些什么。
麦糖糖只管乱七八糟想着,结果分了神,被搭挡一剑击中了肩膀,她顿时吓了个花容失色,身子摇摇欲坠,手忙脚乱中,很本能地还一招“沉鱼落雁”式,把手中的剑,从学习器械,变为自卫还击的武器,一剑就朝了对手击去。
这一击,不偏不倚,中了搭挡的要害,也就是他,嗯——男人那个快活,播种子的地方。
大概击得很严重,那个倒霉的搭挡“啊”的一声惨叫,惊天动地,手中的剑跌落到地上,发生很清脆的响,随后他弯着腰,蹲了下来,把他那个播种子的地方紧紧护着,就差没翻滚到地上了。
唬得教练连忙跑了过来,扶住了他。
麦糖糖脸色惨白,吓得不知所措。
老天,他不会因为她这一剑,会变成东方不败了吧?麦糖糖不是不恐怕的,心里一个劲儿的想,完了完了,她成为绘子手了,把人家的性与福,完全毁了。她像了罪人那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的,老老实实地跟了众人到医疗室里。
击剑馆大概经常发生诸如此类的身体伤害事件,馆内设有简单的医疗室。
医生不懂跑去哪儿溜达去了,众人只好自行的把被麦糖糖伤着的倒霉男抬到病床上去。那个倒霉男不再呻吟,似乎那个地方不痛了,没事了,他只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
麦糖糖脸红耳赤走上前去,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
倒霉男“哼”了声:“一句‘请原谅’就能解决问题么?”
“那什么办?”麦糖糖着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出了什么事,我负责,还不行么?”
倒霉男突然一骨碌的从床上翻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刚才在兵荒马乱之中,没人给他脱下一直戴着的面罩,此刻他伸了手,一把的就把面罩掀开来,他说:“那你对我下辈子的幸福负责吧。”
麦糖糖瞪了他。
一下子把他认出来了。靠!以为是谁,原来这个倒霉男,是BT狂,大色狼,姓方,名慕南。他本身就是医生,自己伤得怎么样,他播种子的地方能不能再继续播种,他自己心中有数,却有这儿装蒜,什么东西!
麦糖糖心中有气,冷冷地说:“谁要对你的下辈子幸福负责?”
方慕南已想不起他见过她了,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笑着说:“美女,就是不要对我的下辈子幸福负责,但最少,也要对我今晚的晚餐负责吧?算是你对我的赔礼道歉,我们也扯平了。”
周围的人起哄:“对呀,把人家伤着了,请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麦糖糖斜了眼睛看方慕南。
其实这厮,长得也不错,三十岁出头的年龄,络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略显清瘦的脸,焕发出兴致勃勃的光彩,牙齿很白,看上去清爽干净,他的眸子里,有着火焰和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