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悦安根本就没睡着,从余烬墨掀开被子上床之后,她就醒了。
没出声,也没赶他走。
只是想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她的视线原本只是空洞的望着窗外,却在毫无准备时,忽然见到有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下来。
她的眼皮突突直跳,心里好像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甚至已经大致猜到那是什么,可仍然不敢置信——
此时的娄悦安浑身发抖,余烬墨上前,只看到娄悦安那张在月色下更显得煞白的脸。
他的手慢慢握在娄悦安手上,这一次,她没躲,甚至可能都没发现他在碰她。
“别怕,我先去看看。”余烬墨说了一句,随后利索的下床,走到窗口,推开窗。
呼啦啦的一阵风吹过来,席卷起窗帘。
娄悦安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裙,风吹在她身上,吹在她漆黑的长发上,发丝翻飞。
她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抱紧自己。
仿佛有种世界末日来临之前的悲壮感,她抿了抿唇,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余烬墨站在窗边朝下望。
娄悦安只看到他的背影,他纹丝不动。
“余烬墨,你看到了什么?”她颤抖着声音,出声问道。
余烬墨没吭声,转回身时,和娄悦安一样,那张脸,变得毫无血色。
他紧紧的关上窗户,甚至拉上窗帘。
娄悦安愣愣的看着他,他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宝贝,你乖一点,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叫她宝贝,这让娄悦安觉得她的感觉应验了,这绝对不是好事。
她瑟瑟发抖的靠在他怀里:“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余烬墨,你不能瞒着我,你快告诉我!”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可余烬墨却什么都不说,双臂用力地将她抱紧,用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宝贝,你听话,在房间里等一会儿。”
说完,余烬墨转身就走出房间。
他不止关上了门,还上了把锁,这让娄悦安无法出去。
可娄悦安却心急如焚,她不能等,她必须要确认自己的想象是不是真的,但愿不是真的。
然而——
“余烬墨,娄万莲是不是死了,刚才掉下来的是不是她?你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娄悦安哭得声嘶力竭。
她不停的敲打着房门,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可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外面走廊上,凌乱而慌张的脚步声。
老管家以及几个佣人,纷纷的跑下楼。
现在都是睡觉时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后花园发生了什么。
余烬墨竟然会是第一个发现者。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可能也要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
娄悦安在拍门无果后,她又折回窗口,拉开窗帘,打开窗。
呼啦啦再次吹过来一股猛风,这一次,她比刚才抖的还厉害。
她脸上满是泪。
目光循着楼下后花园的一阵阵强光,就看到几个人正在围观。
底下的光太乱了,娄悦安看不清,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娄万莲脚上那双刺绣的凉鞋。
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子。
娄悦安只觉得脑子嗡嗡在响,她用手紧紧的捂住嘴,不敢置信,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楼下,老管家颤颤巍巍的上前,在查看完情况后,也不停的摇着头,他在娄家服务了一辈子,也算是看着大小姐长大。
娄万莲儿时和年轻时候的记忆全都蜂拥而至在每个人的脑海,众人发出惊叫和哭泣:“大小姐!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余烬墨也觉得整个人眩晕,尤其在看过娄万莲的尸体后,他更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他扶着旁边的墙壁,努力缓了一会儿情绪,之后,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手,扶了扶额头,却摸到一手的汗。
“余先生……”老管家此刻也老泪纵横,对他来说,娄大小姐就跟自己的子女一样。
每天,也都是他给娄大小姐送饭。
“去通知老太太吧,说人没了。”过了好久,余烬墨才喉咙沙哑的说出这句话来。
通知老太太那边的任务,就交给老管家身上,老管家自己还沉浸在悲痛中,可还是得应承下来。
十分钟后,老管家又来向余烬墨汇报:“负责照顾老太太的周妈说,明天上午九点之前会到。”
娄万莲去世的事,余烬墨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为了避免引起更多的关注和讨论,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捂着。
反正娄万莲也是常年被关在阁楼,不见天日,就算她凭空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外界的诸多猜测和怀疑。
需要整理伤痛情绪的只有几个家人和相熟的朋友。
在余烬墨处理娄万莲的后事时,娄悦安一直都躲在房间里。
她先是站在窗口,在目睹了他们将娄万莲的尸体送走后,就整个人虚脱的瘫坐在地上。
她始终没有开灯,黑暗里,将自己越发抱紧。
房间的时钟,滴答、滴答,清脆的响声,却催得人心情焦灼。
娄悦安眼里已经没有了泪。
直到后半夜,余烬墨才终于咔嚓一声,拧开门锁,走进来。
他在床上没看到娄悦安,目光在房间四周逡巡,此时他也疲惫到极点,终于在窗台下,看到她瘦瘦小小的一团身影。
余烬墨关上门,走过去。
娄悦安只能听见鞋子靠近的声音,可她仍然没有抬头,好像已经置身在宇宙的另一端。
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参与。
余烬墨知道,这是她在逃避。
他蹲下身,将娄悦安从地上一把抱起来。
娄悦安的双手下意识的圈住余烬墨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口。
余烬墨能感到她的颤抖,她轻飘飘的赖在他的怀里。
余烬墨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床上,好像在哄着一个受惊的婴儿。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他耐心而温柔的安抚她。
这时候,娄悦安嗓子疼的厉害,一开口,好像喉咙都在渗着血:“她死了,对吗?娄万莲死了……”
“我应该把窗户锁死的,对不起,怪我。”余烬墨直接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因为他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不是,我要是不把她带出去,她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念头,她现在疯疯癫癫,发起病来就会做出一些离奇的事,她肯定是以为,从那扇窗户就能跑出去……要不是我把她带出去了,她可能连逃跑的念头都不会有……”
娄悦安说话断断续续,脸上有泪,她紧紧攥着余烬墨的衣角,好像在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