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钟念稍作休息便去了靶场,此时场上人还不多,她闲来无事开始收拾散乱的竹箭。
没有足够的箭头,他们的箭都是自己削制的。这是一片狭长的不规则空地,大约一亩地那么大,靶子都钉在远处的树上,远近高低各不同,方便不同水平的人练习。钟念没收拾多久,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着过来了。柱子俨然这群人的小头领,一路只有他的大嗓门最响亮,当然他说的,也是今天钟念一箭一个克敌的精彩操作。
“……知道十六哥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了吧,一是怕你们丢人,二是怕你们自卑,三是完全没必要,一个人就够够的了!哈哈哈……”
“可是,柱子哥,你倒是跟去了,你射中几个?”有人发出灵魂拷问。
柱子:“那还用说吗,我还没瞄准呢,人早死光了,有十六哥在,哪还有我的用武之地啊!”
“哈哈哈……”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走近,看到钟念后虽不再嬉闹,倒也没有特别紧张。钟念不怎么笑,却也不爱骂人,年纪又轻,他们并不会特别害怕。
“十六哥好。”他们齐声问好。
钟念点了下头:“大家都知道了吧,下次出山咱们去几个人试试。既然都想去,那就二百步活靶,比一下吧。”
“是!”年轻人们大声应着,随即各自去拿自己用惯的弓箭。钟念转身走向远处。两百步开外已经不在平地范围内了,缓坡上有些树木,一棵匍匐生长的老树下,一块脸盆大的木板用绳子着,上面画着一圈一圈的环。
钟念走到树下站定,看那边柱子等人已经准备好,飞起一脚把靶子踢开了。因为有绳子,靶子很快回落,摆动起来。
这就是所谓活靶了。
柱子屏气凝神, 对着靶子旁的钟念勾唇笑了一下,随即拉弓放箭。
“砰——”一声,靶子被击飞起来,钟念大喊:“九环,继续!”
“切……”柱子略有不满,自嘲一声。
旁边几个人都大气不出的盯着他,既希望他开个头彩,又怕他表现太好,后面的人比不上,失去了第一次出战的资格。
因为这一箭,那靶子开始旋转着在树下兜圈子,变得更加不好找准角度。钟念也不去扶一把,由着它乱转。
很快柱子又放出两箭,一个八环,一个红心。
钟念点点头,喊道:“下一个。”
柱子考试完毕,放松的一笑,让出位置,下一个人继续。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有较劲儿时候,兄弟们表现好也都由衷的高兴。第二个人叫石头,一共射出二十环。
后面几个人依次射下来,倒是柱子表现最好,钟念又点了几个二十五环以上的,算是定好了人选。这次表现不好的被兄弟们安慰调笑了几句,一边羡慕胜出的兄弟,一边安安咬牙,拿着自己的弓箭去练了。
柱子嬉皮笑脸的奔向钟念:“十六哥,要求这么严格干嘛,大不了我们多削一些竹子嘛?”
钟念神色淡淡说道:“一箭不死,不一定还有机会射第二箭。”
柱子见她眼神有些异样,像是想到些什么,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也记得钟念初到山寨的时候身上脸上都有伤,那伤是怎么来的,没有人问,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穿着北地军服,偏又是个女子,怎么都透着些不寻常。
罢了,除了一出生就在这山寨的人,谁还没点过去呢?比如大当家的,一年里总要出去转悠几次,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还有四当家孙峰,多年前与人争执杀人逃到山上,如今也是惦念山下长大的儿子,在要不要拉来山上犹豫着。柱子很明白事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钟念所学其实也不算多,但天赋这东西没办法说清楚。她把她自己的些许心得传授给这些半大孩子们,剩下的只剩个人悟性。
所幸,他们都肯下功夫苦练,更没有胆子怀疑师父教的不好。师父说的必然都是对的,师父百发百中,说的能错吗?他们射不准的,那绝对是自己没能领会师父的法门!
杜均翰分给他们的这块地方不算小,还特意安排人手买竹竿给他们制箭,显然对他们挺支持的。
此时,清点已经结束,梁三手下的人将收获一一记录清楚交了上去。此时山寨的几位当家聚在一起,就外面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讨论着。
清单送到,梁三是负责山寨日常进出的,他先看过一遍,交给杜均翰笑道:“周二哥辛苦了,这之后的一个月都不用喝稀粥了!”
周全仰头笑道:“兄弟们人人有功,人人有功!”
杜均翰粗略看了一遍,把清单拿给旁边的人一个个传下去。清清嗓子道:“这三个月来,往北走的钱粮多了起来,诸位可能看出点什么来?”
梁三长了个尖下巴,留着稀疏的一撮小胡子,他挠了挠下巴咂摸道:“虽说我们能下手的只有三两趟,但走过去的确实也有个几趟了,看起来不像军粮,难道北方有了什么大势力,各方赶着巴结呢?”
不得不说,能掌控经济命脉的人,都是脑子好使的。
杜均翰目露赞许:“三弟猜的差不多,我往更远的地方安排了人手,他们送回来的消息称,朝廷虽然还在,但已经像秋天的蚂蚱,那些官老爷们都别有打算,一面拼了命的捞钱,一面讨好各地有兵权的将军们,以便将来有事,还有个去处。”
孙峰眼都不眨接口道:“那么我们劫下的这批,十有八九就是给陆家军的吧?”
北地边防军,不知什么时候,在北方百姓口中已经成了陆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