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镇上的居民大多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搬迁来的,大军在此处驻扎,军士们空闲下来也需要做点什么调剂一番,很多东西军中没有,只能去百姓们手里淘换,久而久之,小镇便热闹了。
陆远宁特意换了便服,领着两位一看就是繁华地来的贵介公子在小镇街上招摇过市。三人倒不是有意显摆,实在是这地方太小,随便来个陌生人都有可能被热心居民打着招呼暗搓搓盘问几句。
三人高调惯了也不怕人看,陆远宁带了个认路的军士指路,很快找到了那家烤肉铺子。
临近中午,食客不多,肉香倒是真的,飘散的半条街都是,不用人带路也能找了来。
香确实是香,陆远宁这吃了两个月火头军用铁锨那样大的铲子和足以宽敞洗个澡的大锅做出来的饭,闻到这味儿口水不由自主翻涌。
潘福祥撇嘴道:“只有肉?”
陆远宁想了想:“好喝的酒在另一家。”扭头吩咐军士,“你去买几坛搬过来。”
“且慢,”侯家喜制止:“就这烟熏火燎的,你看那桌子板凳都黑了,能坐人吗?”
军士闻言,露出些了然的笑意,进言道:“要说住着舒坦,也就会春楼了,不如三位去那边坐,小的买了酒肉让人送过去?”
会春楼,这名字一听就不怎么正经。陆远宁当即拍板:“既然两位京城来的上差点了名要去,本将自然相伴,请!”
侯家喜略一咂摸,有点不是滋味:“我二人风尘仆仆替三夫人送来了酒肉,你将这好色之名按在我二人头上,良心何在?”
陆远宁:“良心是什么东西,没见过。”
且不管良心去了哪里,反正三人是步调一致的走向了那明晃晃的大招牌,上面五彩斑斓的挂了好几面小旗子,都写着花名,什么牡丹春兰的,当然此花非彼花。
主事的虞婆子将三人请进最大的包间,浓浓的熏香气息在开门瞬间将三人包围,屋中一张小圆桌铺着缎子桌布,锦凳略旧了些也还能凑合,总归是比街上讲究多了。
三人坐定,不多时楼内的小菜摆了一桌,军士买的烤肉和酒也送到,桌子这就满了。军士自作主张,依照他的口味,精心挑选了三朵“花”,聘聘婷婷的一阵香风飘了进来。
侯家喜看到来人,喉头一紧,筷子里的丸子滚落。
潘福祥嘴巴微张,眼角乱跳,扭头看向陆远宁,眼神一言难尽。
第一位荷花姑娘,大粉闪亮的衣裳,下面露出半截碧绿碧绿的裤子,一张圆脸也如莲蓬般坑坑洼洼,当真人如其名。
第二位梅花姑娘,身段颇为富态,不似嶙峋的寒梅,倒像挺拔的青松。
第三位芍药姑娘,这位倒还看的过去,微笑道了句:“爷,奴家有礼了……”
一口黄灿灿的板牙着实晃眼。
陆远宁似乎应了那句话: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正要招手让人过来倒酒,侯家喜挥挥衣袖:“都出去,我们就是清静吃个饭,别弄那么些乱七八糟的。”
陆远宁:“唉你怎么回事,一路累着了,柳下惠了?”
侯家喜闭了一下眼睛,用发自肺腑的,深沉的语气说了句:“陆六儿啊,你受苦了。”
潘福祥摸一把自己脑门,又去拍陆远宁肩膀:“你放心,且忍几个月,我愿冒着抄经的危险去求求我家老祖宗,去陆老夫人那边说说情,差不多的就让你回去。”
陆远宁还不大明白这二人咋就这么富有人情味,还有些遗憾刚刚离去的三朵花。“你说咱仨大老爷们干吃酒有什么乐趣,留下个唱曲儿也行啊。”
两人沉默片刻,潘福祥轻咳一声:“陆六儿,在京里咱也一起玩过,不至于才两个月就堕落如斯吧,那也能看?”
陆远宁咽下嘴里的东西,一口闷了杯中酒,手按在潘福祥手背上:“爷我青春年少两个多月没碰过了你觉得还能怎样,啊?”
侯家喜一脸鄙夷:“不至于吧,陆大将军还不至于这么不讲清理。”
陆远宁耷拉着脑袋举起一根手指:“一个多月才准我出一次大营,上次碰上点事没顾上。”
一想到此事,他就愤愤然,都怪钟念那厮!
居然还有意无意的笑他,简直恩将仇报,白眼狼一只!
侯家喜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吧陆六儿,你就这么一根筋啊,不能出来,你不会想办法啊?”
“女人不能进军营,违令者斩。”
侯家喜惊异的筷子都放下,很有些师者对朽木的一言难尽:“女的不行,男的呢,偌大军营就找不到一两个清秀可人的?”
“咳咳……”陆远宁给惊到了,“我,我不是……”
他想说他不是断袖,潘福祥接话道:“不说这地方没得挑,就是京里,咱们常去的楼里也有好这口的,你不知道吗?”
侯家喜:“我那族兄去过各地大营,私底下这事儿寻常的很,不然寂寂长夜,将军们拿什么排解?你都不知道吗?”
陆远宁……
他还真没想到这茬。
不过想想也对,陆老夫人是要他来此地磨炼的,陆仲德乃是此地一把手,谁敢在他眼皮底下挑唆他侄子乱来,那不是嫌命长吗!
见他沉默,两人对视一眼,侯家喜端起酒杯:“来吧,多喝几杯,兄弟们来一趟不容易。对了别忘了写封家信,三夫人怕是要想坏了。”
陆远宁:“早写好了,不知道是你们来,放在我二叔那了,回头我找他要了来托你们转交,我娘一高兴必会送上厚礼。”
侯家喜乐呵呵的:“兄弟们贪你家谢礼?不过是看三夫人思子心切,于心不忍罢了。”
潘福祥小眼珠一转:“那个,刚刚我们说的那些,你且当没听见,不然你真做点什么最后推到我们身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陆远宁:“那怎么行,万一哪天真憋不住做点什么,那也是你两位指点有功!”
潘福祥:“真不要脸!”
“这就对了,兵痞兵痞,既是兵也是痞。不过你若真混成个混不吝,回头保叫老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哈哈哈……”
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混日子多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军营多危险,万一起了冲突那是要死人的,刀剑无眼,可不会因为你祖上有功就特意绕开你!
饭后把这不大的军镇逛了一圈,陆远宁送他二人回到大营,他自己则要回自己的西小营了。西小营算上他共两位将军坐镇,他出来两天,也该换那一位将军过来见见上差了。
与损友分别本该意兴阑珊,但不知为何,陆远宁心里仿佛憋着一把火,热腾腾的躁动不安,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