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切准备完毕,郁北林升起船帆,等待方秉兮使雨冲刷掉撤离的脚印,便拔锚出海。
方秉兮为了安全起见,在原先的束神咒之外又加固了五层,而后口衔扶桑神木的树枝,灵力一展,原先晴朗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继而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正在行进中的堂庭山村民看到身后远处电闪暴雨,知晓方秉兮等人也已经动身了。
“一定要加油啊,各位勇士!”镇长郁横远望着曾经的堂庭山祝福道,并在心里默念无数次的“珍重”。
“启程!”归来子掌舵,大船缓缓驶出港口,这是年轻的召唤,老人坚毅的目光远望着大海的深处,心中翻涌起无限的激情。
言采予坐在船头隔船望雨,出海了,出海了,心中激动无比,也许远方困难重重,但是年少的心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无比的向往。
方秉兮着雨衣坐在船头,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又海,这只是暂时的离开,自己一定会打败洛九婴,救出母亲,夺回扶桑神木的。
七魔界,寒风彻骨,白雪飘飞,洛九婴静坐在案头思索,灵皆出行已整整三日了,并无半点消息,灵皆之心路人皆知,只是洛九婴想不到灵皆为什么会在此时。
“蜉蝣小妖,做不成大事。”洛九婴道,“落乘,你去又海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打探灵皆的下落,如果灵皆真的背叛了七魔界,便将他就地正法,如果他找到了方秉兮,便将他们一同带回来,还有往赤火海的部众有消息回来吗?”
“昨日信鸽飞回,他们在赤火海域附近遭到赤火风浪,现下还不能进入赤火海深处。”这落乘原是长纪的妹妹,此时是洛九婴手下的右护法,神通广大,亦是自己从精灵族中一手培养出来的高手,灵皆虽身为左护法,然洛九婴对其人有疑,只是徒有左护法的虚名,这落乘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
“嗯嗯,此事不急,那丹丘神木上的赤火妖姬素问脾气暴烈,是不会轻易跟我们合作的,你现在修书一封通报往赤火海的部众,不要与苍海妖人起冲突,亦不要提丹丘神木的事情,打探便可,这赤火海路途遥远,一时也不能大动干戈,需要小心行事。”洛九婴道。
落乘点头道:“属下领命。”
而后退出,点出几个部众与自己一起前往又海。
这边大船借着风势,朝着东海的方向航行,这些海域归来子都熟悉,因此可以顺利的避开那些礁石,只是出了又海便都是陌生的海域了,归来子展开地图,仔细的分析着往后航行中的路线。
如此过了几日,大船已经驶出又海海域了,往青木海前行,南方黑水海从高空俯瞰呈淡黑色,而青木海的海水则呈淡青色,只要海水由黑转青,便是进入了青木海,此时的海水还在过渡阶段,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距离灵皆被困已经几天了,洛九婴那边一定会有所察觉,现在方秉兮想的就是堂庭山的子民有没有安全撤离出洛九婴可以找到的范围。
另一头落乘日夜兼程赶到又海,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又行至堂庭山寻找,也无灵皆的下落,下山至堂庭山下的小镇,见空无一人,深觉奇怪。
“护法,这堂庭山楼宇林立,为何是一座空城?”此时堂庭山周围的脚印车辙已经被暴雨冲刷干净,故无法发觉是匆忙撤离的迹象。
“事有蹊跷,你赶快去禀报洛大人,请他定夺,剩下的人跟我继续寻找灵皆的下落。”
“领命。”手下作揖领命,乘风而去。
夜,落乘领人寻了一日不见灵皆,入夜月光明朗,落乘一众稍作歇息,忽的余光之中有白光闪闪,抬头一望,之间堂庭山上有一抹白光,在月光照射下甚是耀眼。
“束神咒。”落乘惊叹道,这是精灵族独有的封印法术,怎么会出现在堂庭山上,莫非海神之子就在这里面。
想罢,落乘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山,只见一处山石杂乱,有被炸开的痕迹。
落乘一展灵力,将山石周围的束神咒解开,侧耳一听,听见内里有物悄然作响。
落乘心下疑惑,朝山石开了一掌,将埋在眼前的山石振飞,忽见里面有一处洞口。
“果然有玄机。”落乘道。
正在此时只见洞口处探出一条蛇来。
落乘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那蛇只剩一半,奄奄一息,忽而的化作人形,躺倒在地。
“灵皆护法,你怎么在此处?”落乘疑惑道。
那灵皆奄奄一息道:“是海神余孽方秉兮,他设计将我埋在山中,快去禀报洛九婴大人,方秉兮已经出现了。”
“晚了。”落乘道,“现在堂庭山小镇的渔民都逃走了,方秉兮一定是混在其中。”
“那快追!”灵皆道。
“灵皆护法不要着急,我先派人将你送回去疗伤,我则留在此处寻找方秉兮的下落。”
“如此也好,那小子聪明过人,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明白。”落乘道,“来人,快将灵皆护法送回七魔界,回去禀报洛大人,方秉兮已有下落,多派人手寻找。”
这落乘机敏过人两不耽误,既然这堂庭山下小镇的人悉数撤走,其中必然有蹊跷,即便方秉兮不混在其中,那镇上渔民也一定知道方秉兮的下落,想到此处落乘马不停蹄,趁着月光跃上大树眺望,只见这堂庭山系错落无章,山高云深,区区几千人藏进山中实在难以寻找,一会儿又飞落地面,想探出地面的脚步,结果这泥沙顺下,并无脚印。
“难道凭空蒸发了不成。”这落乘疑惑更甚,“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如此越是可疑。”
继而五指张开,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灵力展开,双掌紧紧合住,口中咒语一道:“开!”
只见双掌中间金光一闪,继而落出一个车轮般大小的白卵,那白卵落地破裂,从中钻出一只独角神兽,这神兽落出,似乎还在酣睡,落乘用脚尖抵了抵那独角兽道:“谛听兄,此番叨扰了。”
原来这神兽乃是谛听,据大荒经记载,大荒神兽谛听能辨析万音,并以声为食。
“大半夜的,搅扰老夫的清梦,快滚!”那谛听乃是上古神兽,不愿听调遣,又是半夜,故有些气恼。
“谛听兄,若能帮了落乘这次,我便送你吃好听的声音。”落乘道。
“好听的声音?”听到此处那谛听忽而来了兴致,“我要听洛九婴的羯鼓,传闻大荒就数他打的好。”
“洛大人的羯鼓可能现下听不得,落乘的笛声可否甘美。”落乘又道。
“唔!可以,那就先享用笛声吧!也巧在今夜月色正好,鼓声未免太聒噪。”谛听道。
“那落乘就献丑了。”说罢,那落夕取出腰间别着的玉笛,一跃上树,静坐在树丫上远眺月光,轻轻吹起,那笛声悠远婉转,甚是动听,那谛听方才还怒气满面的,现在又摇着头细细的聆听笛声了。
良久,笛声罢,谛听亦从笛声中醒来,叹道:“美味,美味,说罢求我办什么事?”
“很简单,就求谛听大人帮我听听凡人的脚步。”落乘道。
“凡人的脚步?”谛听甚是惊讶,一般请求谛听听声的皆是玄妙难觅之音,却不曾想有人居然求自己听凡人的脚步声。
“对!我有个凡人故友在此走散,许久没有找到,想让谛听大人帮我听一听,看看他在何处。”
“好吧。”谛听别过脑袋,将耳朵贴在地上,闭目一听,忽而从地上弹起,摇晃着脑袋道,“好吵,好吵!”
这四下悄寂无声,这谛听却觉得很吵,想来必然是堂庭山日夜撤离的声音。
“听到在何处了吗?”落夕问。
“怪了,这夜间本应无脚步声,我连听了最近几日的脚步声,皆如同行军一般,少说千数人。”谛听道。
落乘心中暗喜,谛听一定是听到堂庭山渔民的脚步声了。
“那可以辨析出在那个方位吗?”落乘又问。
“不远,便在东北八百里处,不过不止一人,而是千人。”谛听道。
“多谢谛听兄了。”落乘道。
“不过……”谛听又道,“你要找的人可能不在那里,倘若在那处寻不着方秉兮,还请不要伤害无辜。”
落乘一惊,这谛听居然知晓自己的心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善听音,更善听心,方才从你的笛声中听出了你的犹豫,不要忘记自己是精灵的事实,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做事。”谛听道。
“那就是说你知晓了洛大人的计划了?”落乘紧张起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谛听道。
“那便不能留你了!”落乘慌忙从腰间抽出短刀,朝谛听刺去。
那谛听乃上古神兽,岂是简单对付的,只见谛听朝后一跃,忽的隐没了。
这落乘只晓得谛听乃是听音神兽,却不曾想过知晓万事万物,现下后后悔唤出谛听了。
“好在这谛听无甚神力,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落乘口中虽如此道,然心中还是有一分犹豫的,曾经听洛九婴说只要离开精灵族就会过上真正平等和乐的生活,然事实却不是如此,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己都是对洛九婴言听计从,包括袭击杀害扶桑神木上的精灵族人,当时年少,不多去思考,而今想来似乎有些动摇,尤其是谛听的一番话,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海上,海风阵阵,月光明朗,方秉兮独坐在船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青木海,忧郁心起,一曲横吹在夜间回荡,忽的一物落在船头,定睛一看,乃是那独角的谛听。
“海神公子神机妙算。”谛听站稳身子道,“那洛九婴手下精灵落乘果然找我了。”
第十四章
“多谢前辈相助了。”方秉兮道。原来这方秉兮担忧堂庭山渔民的安危,料想那洛九婴必定会派人去追,于是在村民撤离的夜中,用母亲教授的召唤之法,召唤出神兽谛听,让这谛听在洛九婴手下犹豫之时,以音侵入他们的心,果不其然落乘在谛听神兽的暗示下将自己召唤出来。
“零于海神德高望重,如今被洛九婴等逆贼所囚,实在叫人生恨,我虽无能,然能帮到公子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那洛九婴手下落乘之心,我已听清,本性纯良,也许可以感化。”谛听道,“我已告知落乘堂庭山村民往东北八百里处去了,公子现下修书一封托信鸽捎去,令他们踩着原来的脚步后撤,寻一处西向的河流撤离,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前辈妙计,我现在就写。”那方秉兮忙中囊中取出纸笔,快书一封,又解开鸟笼,放出信鸽,使入灵力,这信鸽便能随心所欲。
“能帮的老夫已经帮了,再往东海,是福是祸,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谛听语重心长道。
“前辈放心,我定会找到神龟仙人,并寻求他的帮助的。”方秉兮道。
“那老夫便走了,后会有期。”
“前辈保重!”方秉兮站起身来,向谛听作揖道。
忽的听耳边一阵风声略过,谛听的身影在眼前忽然的消失不见,堂庭山村民的安全暂时已经保住了,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找到神龟仙人,方秉兮握了握拳头,充满了斗志。
次日清晨,乔装作凡间少年模样的方秉兮从甲板上醒来,听的船头一阵嚷嚷,起身一看,原来是言采予同郁北林在船头望着海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么?”方秉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向海水望去。
只见这海水呈青色,不知几许深,然后极目远眺,只见碧色一片,天空也泛着微微的青色。
“到青木海了!”方秉兮兴奋道,“我们到青木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