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横一听,心下一想,觉得老者的话有道理,道:“屈长老说得对,大家暂时歇息,待到黄昏再走,各自看好家眷,莫要走丢了。”
郁横镇长此话一出,众人皆欢呼,男人屈肱而寐,妇人则生火做饭,孩子精力旺盛,不挑不扛,则在驻地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一番话说完,原本疲惫的郁横睡意几尽,点起烟斗,攀上一颗大树,远远的望着走来的路,替村民放哨。
这边落乘一行人马不停蹄,行了十几里路后,突然发现了脚印与车辙,原来方秉兮只唤来大雨冲刷掉了堂庭山小镇周围的足迹,而这小镇之外则难以涉及,落乘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脚印,双眉一按自言自语道:“这谛听好生奇怪,若照昨夜那样,当是告诉我错误的方向,这谛听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不论如何,总之谛听所指的方向不错,落乘没多想便顺着脚印飞也似的冲将出去,然而这落乘却不知方秉兮的计谋。
落日余晖,堂庭山尽头一抹红霞如带,这处炊烟袅袅,众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原在堂庭山下的小镇,每日忙碌不断,小镇村民从未聚在一起过,不曾想却因为逃亡,大家聚在了一起,虽然在这荒郊野岭,也好不快活。
“大家吃饱喝足,入夜之后我们就拔营动身,不要过多的拖延,现在还没有进入安全地带。”郁横镇长道。
众人点头,而后欢呼举酒,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夜幕降临,郁横镇长起身宣布拔营动身,众人也吃饱喝足了,全身上下充满了劲头。
“动身!”郁横镇长一声令下,马队缓缓后退,“注意,反身走,脚尖朝前,脚跟朝后,千万不要让魔灵发现。”
郁横镇长举着火把指挥着全村人撤离,众人缓缓退至堂庭河,青年壮劳力在河中搭建人桥,老少妇女先行。
“阿芝,阿芝!”正在人群有序撤离的时候,忽听的人群中有女人喊道。
“钟婶!发生什么情况了。”郁横闻声走去,年迈的钟婶拄着拐杖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不好啦,我家阿芝走丢了。”钟婶跺着脚急道,夜晚开饭的时候还见她跟着一群玩伴做游戏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这阿芝是钟婶在堂庭山捡到的孩子,钟婶自从自己儿子儿媳丧命于又海的风浪之后,便独自一人,直到有一次进山耕作,听闻有孩子的哭声,才发现田垄上落着一个婴孩,之后问遍了小镇,也无人知晓是谁家的孩子,可能是往来商旅丢下的吧,钟婶将孩子收养,两人相依为命,如今阿芝也十岁了,不过十分的贪玩,这次出了小镇,世界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所以才一会儿就跑丢了。
“钟婶,您别着急,这天这么黑,孩子可能是没跟上,您先过河,我去找。”说罢郁横镇长带上几个青年小伙子沿途去寻找,将撤离的事情交与副镇长江书去办。
夜风来回,这堂庭山海拔千米,入夜以后更是寒冷无比,加之夜风大作,嘘嘘作响,传言堂庭山中有食人恶鬼出没,此景一应,几人不禁有些害怕。
“阿芝!”郁横镇长道,此时几人已经来到了方才露营的地方,并不见有人。
“镇长!你听,好像有哭声。”此时一名青年道。
郁横镇长侧耳仔细一听,果然在不远处的山腰上传来阵阵孩子的哭声:“快!在山腰那边。”
郁横镇长带领着一众人冲了上去,只见山腰的乱石堆处坐着一人,正是钟婶丢失的阿芝。
“孩子,快下来!”郁横镇长道。
“腿,腿被卡在石缝里了。”那边的孩子带着哭腔道。
“你替我拿着火把,我上去把石头搬开。”郁横镇长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山腰,费了大半天功夫终于将女孩的腿从石缝中拔出。
而此时时间已经是午夜之后了,堂庭山村民大多已经渡河,由江书副镇长组织向西撤离,待到郁横镇长背着阿芝淌过堂庭河时,月亮已移至中天了。
“你们先走。”到此郁横镇长将阿芝从背上放下喘口气道,“这河岸边的脚印还得抹去,不然他们还是会顺着脚印找来的,你们连夜赶路,天亮便找一处森林歇脚,白日不要生火,等抹掉脚印,我自会前去找你们的。”
“郁横镇长这河边的脚印那么许多,恐怕您一人忙不过来,不如我们留下来陪你一起。”其中一个青年渔民道。
“这样也好,留下两人与我一起擦去河边的脚印,其余人带着孩子撤离。”郁横镇长随手点出两人与自己留下。
堂庭河边潮湿泥泞脚印错杂,三人点着火把用木片推平脚印,忙碌一阵不觉天边已经泛白,此时脚印差不多已经被悉数抹平。
三人在树下稍作歇息,就在几人准备动身之时,忽见远处一队人马如风般的赶来,皆着玄色大氅,那群人不是别人,正是落乘所带领的七魔界魔灵。
“不好!他们追来了。”郁横镇长悄声道。
“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往前跑,千万不能渡河,不然大部队就会被发现,此去凶多吉少了。”郁横镇长双眉紧按。
“如果此次不幸被发现,千万不要说出堂庭山村民的去处,也不要说出海神公子的去向,我们都是堂庭山的子民,拿出你们的勇气来!”郁横镇长道。
“镇长放心,大不了一死。”另外两人道。
“匍匐前进,钻进草丛!”郁横镇长临危不乱,从容指挥。
三人爬进草丛,缓慢前行,不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袭来。
“停!”那落乘双耳一颤,听到了细微的动静,“有人!”
魔灵停下脚步,四处观察。
此时隐藏在草丛中的三人亦停下,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得外边一阵苍鹰长啾,郁横镇长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玄色苍鹰展翅朝自己扑来……
句海,风平浪静,归来子从容的掌舵,朝着大椿神木驶去,此时方秉兮等人也从睡梦中醒来。
“大椿神木!我们找到了!”方秉兮从船舱中眺望,只见远方一处伟岸的大树,郁郁葱葱,绵延百里,竟比扶桑神木还要大。
郁北林此时也被惊醒,登上甲板一望,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椿神木!”
此时已经是航行的第七天,若不是青木海中的那场风暴,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寻找到句海。
“神龟仙人就居住在神木上,没想到这么快。”方秉兮道。
“别高兴得太早,神龟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找到了大椿神木,也不一定能顺利见到神龟仙人。”此时海鱼多即道。
“大家快换上堂庭山商客的衣服,假扮成商人。”归来子随即送来几件衣服。
几人穿上,虽不合身,但勉强像个商人的样子,特别是采予,换上男子服饰的她眉宇间尽散英气。
又行了半日,大椿神木便在眼前了,现在正值句海的春季,大椿神木蓬勃生机,鸟雀相鸣,只见神木枝叶中间隐藏着座座木屋。太阳在神木的上空,无比耀眼地悬挂着,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的这座座木屋熠熠生辉。
忽然从其中一个木屋的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宝蓝色长发中凸出两只洁白的长耳,睫毛忽闪忽闪地,透亮似玻璃的眼睛紧盯着过往的船只。那眼神言采予是见过的,之前向往堂庭山之外的自己也曾有过。
“看,那就是精灵吧?”北林惊呼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精灵,方秉兮从梳子里出来时的模样北林没有见到,后来秉兮的着装都与凡间少年并无二样,为此北林还遗憾了好久。现在终于见到真的精灵,与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大有不同。
“原来,不同种族的精灵头发的颜色不同。”方秉兮的关注点与采予、北林都不一样,他在思考不同种族的精灵之间的关系。
“这神龟仙人究竟去哪里找?”当大家都沉迷于盯着窗口的精灵看时,一旁的归来子终于点到了正题。
“不要着急,传闻这神龟仙人常不在大椿神木上,喜好游玩,希望这一次神龟仙人在吧,不过一般风平浪静的时候,商船经过,大椿神木上的仙人是不会涉足人类的事情的。”海鱼多即道。
“仙人?”郁北林好奇的问。
“对,扶桑神木上的神族称作精灵,而大椿神木的都自称仙人,神龟仙人便是他们的首领。”多即道。
“难怪,还说与精灵族不同呢?”方秉兮道。
“你们快跳下水去,假装落水,大椿仙人一定会来救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能顺利去神木,说不定可以见到神龟仙人。”多即催促道。
“好!我年纪最大,我跳水。”归来子道。
“不行,不行,言爷爷一看就是会水的人,这样不能骗过仙人,北林也不行,只有采予可以。”多即又道。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此时郁北林和方秉兮同时问道,两人相互一看,微微惊讶。
“爷爷都不担心,你俩担心什么?”采予莞尔一笑,说罢纵身跳入海中,假做呼救的样子。
船上的人则假装慌乱,下海营救言采予,此时大船缓缓开出,郁北林与方秉兮已经跳入海中朝言采予游去。
“啊呀!北林我抽筋了。”此时方秉兮也假做求救状,在海里扑腾,言采予见状一惊,险些要游过去救方秉兮。
此时海鱼多即游到采予身边道:“别露馅!”
郁北林见状,亦大叫道:“啊哟,我也抽筋了,救命呐!”
船上的归来子见状,假装瘸腿焦急在走向船舷道:“爷爷来救你们了!”
此话说完,啪的一声摔倒在甲板上哭道:“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中用啊!神龟仙人,快救救我的孩子们吧。”
大椿神木上的仙人一听有人呼救,纷纷朝这边望来,只见三个凡人在水中呼救。
只见大椿神木顶端一人按眉望去道:“明明会水,为什么呼救?”
另一个白须老者道:“凡人喜欢的伎俩,随他们去吧。”
“不成不成!”海鱼多即焦急的游荡,“仙人铁定知道我们在演戏,对了,神龟仙人喜欢喝酒,采予快说我们有好酒!”
采予在水中扑腾又道:“仙人,快救救我们吧,我们带了好酒,如果能救我们,一定拿好酒孝敬您!”
只见大椿神木顶端,那白须老者滕然跳起道:“好酒!”
另一人道:“故意引您老人家出手的。”
“胡说八道,飞廉你看,他们多可怜,不行,我要去救他们。”说罢,那白须老者纵身一跃,在水面点点,将海中挣扎的三人拖出水面,落在甲板上。
“好酒!”白须老者跺着脚道,“快把好酒拿出来!”
几人一看,只见那老者白须及胸,仙气非常,竟然着凡人的服饰,急不可耐。
“是仙人!”北林兴奋的大叫道。
“吵死了,快拿好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椿神木上的神龟仙人。
归来子一定,急忙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呈上去道:“仙人别急,先解解馋。”
神龟仙人一把扯过酒葫芦,咕噜咕噜的大口饮酒,而后暴怒的一捏,将葫芦捏碎道:“哇,果然好酒,哈哈,果然好酒,还有吗?还有酒吗?”
“有有有,船舱里还有很多,北林,快去打酒!”归来子吩咐道。
“好嘞!”郁北林冲向船舱,抱出几坛好酒。
这神龟仙人也不客气,扯开酒概便牛饮起来,须臾两颊泛红,喝得酩酊大醉。
“不够不够,还要好酒!”神龟仙人扯着嗓子喊道,“多年没喝到凡人的好酒啦,实在痛快,飞廉!快过来一起喝。”
“飞廉!”方秉兮一惊道,“仙人刚刚喊的是飞廉将军吗?”
“唔!什么将军?”神龟仙人喝得醉醺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