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一支商旅被海浪席卷到此,存留下来的商客登上神木,翘首企望能够搭乘在此来往的商船回国,然而事与愿违,又海进入深秋的风季,雷电四闪,风雨交加,人们蜷缩在这株奇异的树上,绝望的等待死亡,日复一日,又海波涛不熄,然而被困在神木上的商客却不饥不饿,待到严冬之时,人们便钻进树洞,奇异的神木虽然表面寒凉无比,内里却是温暖如春。
待到来年春季风平浪静之时,海上商船渐渐多,然而此时寄居在神木上的商客们却已经无有归去的心思,身体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神木会在黎明时分结出一颗血红的果实,而每至朝阳升起,那些果实便如同蒸发一般的消失不见,人们不知这果实为何物,因此也不敢触碰,直到有一日一位少不经事的跛脚孩童误食了红色果实,忽而长出白发,然而面容却日益皎白,神奇的是这孩童误食了神木上结出的果实之后,顽疾也随之病愈,行走如飞,让人啧啧称奇,自后寄居在神木上的人们便开始食用神木果实,因此都结出白白的长发,容貌开始变的皎洁,往来商船上的旅人见到神木上的人们,皆以为是海神,纷纷朝拜。如此的模样再融入原本的世界已经是不可能了,因此寄居在神木上的人们改称精灵族,决定永不离开神木,代代繁衍,每当又海泛起波涛时,便结而使力,平息又海的风浪,守护海上的商船。
精灵族每至族长退位便会推选新的族长,多由族内名望的长者当任,族长又称作海神,然而族内翘楚众多,难免纷争。神木消失的十年前,老海神八藏在逝去前决定将海神之位授予族内平浪有功的零于,然而老海神此举引起了洛九婴的不满,洛九婴乃族内翘楚之首,亦是老海神的亲子,原以为海神之位唾手可得,然而不曾想老海神却将海神之位传给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洛九婴在争而无效之后愤愤离去,不见踪迹。
海中的秉兮忘我地畅游,不亦乐乎,海豚是秉兮的玩伴,海鱼多即亦是秉兮的玩伴,秉兮生于安乐之中,不知短暂的宁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海神零于日日守在神木之巅,眺望又海,神木绵延,美不胜收,然而海神心中隐忧不断,心头的隐忧便是愤愤出离的洛九婴,这大海茫茫,洛九婴究竟去了何处,如果寻不到洛九婴,零于心中便一直有着对老海神的愧疚。
又海平静,无波无澜,秉兮的笑声不时传来,此时秉兮怀中的海豚忽而不安的啼鸣,挣脱开来,隐没进深海之中。
少年秉兮不知何事,此时宁静的海面隐隐波浪缓缓而来,巨大的神木也随之摇晃不止。
“老海神的担忧还是来了。”秉兮身前的多即也自顾自的道出这句话,随后隐入海中,不见踪迹。
此时只见前方海中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略过,继而如巨幡的尾鳍滕然而起,划起一道波涛,隐入深海之中,此时天际混黑,渐而电闪雷鸣。
秉兮被涌起的海浪拍到神木之上,再望海面,忽的冲出一物,锋利的皓齿直扑而来,秉兮不知何事,现在已经无处可藏,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只见母亲的身影站在面前,零于双掌一合,灵力荡出,将海兽击退。
“母亲!”秉兮惊恐的双眼望着零于,“发生了什么?”
“秉兮,好好的活下去!”说罢,海神零于用梳子在眼角一擦,而后只见月梳上精灵族文字晃动消失。
“进去!”零于海神严厉地说道。
“为什么?”秉兮不解地问。
“孩子,若有一天从木梳中出来,一定要找到你的父亲。”零于海神不等秉兮说话,便将秉兮封印进月梳之中。
而后方秉兮只觉的身体随着某物跌落在海底,秉兮挣扎的想要挣脱,但却似在牢笼之中,从深海中遥望着汹涌的海面,记忆中温暖平静的又海怎么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时海神白发散开,静望着海面上的滔天巨浪,心中沉稳,井井有条地指挥着精灵族人。
“先护送船队离开!”零于指挥道。
那些过往的船队正在朝拜之际忽见海面掀起滔天巨浪,一时没有准备,多数被颠尽海中,成了海兽的腹中之食。
海兽巨大的身躯撞击着神木,神木摇晃,枝叶尽落,听的天际一阵长啸袭来。
“零于海神,可还记得我?”天空乌云密布,雷雨俱下。
海神零于抬头一望,之间云中突出一条凶恶的黑龙,那黑龙头顶静立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那男子双瞳漆黑,面庞苍白,嬉笑之间,邪恶无比。
“洛九婴!”海神零惊恐的认出那男子便是之前出走的海神之子洛九婴。
“渺小的精灵。”云头的洛九婴笑道,“不曾想我当年也为了这个海神的名头而当众出丑,现在想来,是在可笑,又海不需要海神,大海本应是波涛汹涌,吞噬一切的,精灵族人多此一举。”
“你究竟要做什么?”海神零于紧张地问。
“我要神木!”洛九婴恶狠狠地回答,“此方海域从此也是我的了,做这海上之王,零于啊,你可知道天外还有几多如同又海这般的天下。”
“权力蒙蔽了你,精灵族人从未想过争夺,只是为了守护住眼前的一片蔚蓝的大海。”零于试图与他讲道理。
“可笑。”洛九婴道,“守护不守护是你的事,但天下之海从今天开始由我洛九婴统领,你等从此不允许再占有神木!”
精灵族翘楚皆群起守护。
“神木虽不是精灵族人的,但精灵族人却是神木的,此地千年以来皆是精灵族人的家,不可以让你带走!”海神零于将手中法杖重重往地上一砸。
“这由不得你!”洛九婴狠狠一笑,只见的天边黑云如同浓雾般的袭来,瞬间将神木包围。
“勇士们!我们不能让先辈守护的又海再次掀起波涛,不能让神木落进邪恶势力的手中,捍卫精灵族家园的时刻到了!”零于一跃而起朝着浓密的黑云飞去。
此时电闪雷鸣,波涛怒号,风暴持续了整整三日,最终神木被海兽连根拔起,落下的枝叶纷纷沉入海中,精灵族人也因此一战,消失殆尽,海神零于不见踪迹。
十年之后,少年秉兮再回到这片海域,不禁哀从中来,当年自己待过的美好地方,此时一片灰暗。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海鱼多即也不曾道出。
“多即一定在撒谎。”方秉兮自言自语道。
秉兮沉入海底,四处收寻,当年与洛九婴大战的精灵族人的尸体仍旧存留在海底,他们如同睡着一般,仍旧保持着皎洁的面容,永不腐坏。
可是秉兮在神木遗址的海底寻找了一圈也不见母亲的踪迹。
又海边,白发少年种下的神木已经随着朝阳的升起而渐渐的融化此时郁北林从树上跌落,全身僵硬,双唇发白。
“北林!北林!”采予惊慌的呼喊着。
此时北林颤抖的伸出手来,手中握着方才从神木上摘下的红色果实,颤抖着说:“采予,我已经帮你摘到果实啦。”
少年声音渐弱,将要昏睡过去。
“北林!”采予摇晃着郁北林的双肩,此时少年全身蜷缩,痛苦无比。
“果实!果实!果实可以救你一命。”采予从北林冰凉的手中接过红色果实,将要给郁北林喂下。
只见北林却挣扎着一笑道:“傻女孩,我只是着凉了,晒会儿太阳就会好的,赶紧拿着果实去救你的爷爷吧。”
采予双目岑泪,望着面色苍白的郁北林。
“快去!别叫果实融化了。”北林挣扎着催促道。
言采予手握着冰凉的果实。
“快去!我歇一会儿就会好的。”男孩边说话边咳嗽着。
采予抹了一把眼泪,握着果实朝木桥上的爷爷冲去。她紧紧攥住那颗红果,生怕一个不小心红果便会落入泥中不见。
木桥上,几片指甲大的鱼鳞反射了阳光过来,洒在嘴唇惨白的归来子的身上,伴着阵阵传来的海盐香,竟有一丝安宁和美好。
不过采予可顾不得观察这些,她径直奔向归来子,将他扶着靠坐在自己怀里。她将红果递到他的嘴边,红果化作一缕缃色烟晕,顺着归来子的鼻孔缓缓而进。苍白的嘴唇顷刻间便有了血色,微弱的呼吸声渐渐传来,这微弱的呼吸声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归来子的身体也渐渐有了温度,不似昨夜那般寒凉。不过归来子依旧没有醒来。
“爷爷,你快早些醒来吧,采予不能没有你”,采予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远处北林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好点了吗?”阳光照射的小脸上竟有了红晕,暖暖地。
“好多了。言爷爷怎么样了?”北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仿佛在为自己如此虚弱感到愧疚不安,可他不知道此时采予在心里有多感激他。
“好多了,只是还没醒。陪了我那么久,你回去歇歇吧?”温润的面庞转向有些疲惫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着。
“日头越来越大了,我们将爷爷扶进屋里休息吧,再给他做些吃的,他一定十分虚弱了。”少年说着就架起归来子的胳膊,和采予一步一蹒跚地奔向木屋走去,此时归来子还是没有醒。
俩人将归来子轻轻安置在浅榻上,采予给爷爷搭了件凉褥,转身便走向灶台。熟练地从木桶中舀出一晚白米,用水轻轻地舂洗干净,下入锅中,又往灶膛里填了几截枯枝。不禁想到这是爷爷用生命换来的柴禾,又黯然神伤了起来。
不时锅内的香味儿便飘散开来,白气先生正兴冲冲地向上,积蓄力量等待从锅内一下子喷涌而出,米汤先生见势也随着白气先生将锅盖女士越抬越高,而锅盖女士不屈不挠地坚守在阵地,此时在做最后的抵抗。
北林见采予丝毫不理会灶台上的阵仗,便笑着指着灶台调侃道:“采予你看,粥先生怕是要自己送上门咯”!采予这才发现自己出神了许久,掀起锅盖,用勺子搅了搅粥,舀起一点点凑近看过点了点头。
“爷爷还没教我做别的,你就将就着填填肚子吧!”采予盛了一碗递到北林的手中。
北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宠溺地指着采予的脸:“都成小花猫了”!
采予不好意思地转身跑开了。
归来子昏迷时,进食是十分困难的,采予只好用小汤勺一点点舀来米汤尝试着往嘴里去送,然而大部分总会从嘴角溢出,成效不佳,采予的秀眉微蹙。“别着急,就算只能吃一点也好呀!”北林在一旁洞察入微,尝试安慰道。归来子未醒来时,俩人也在卧榻前照拂着,不敢掉以轻心。
正午时分,采予端了一盆清水,在卧榻前给爷爷擦拭脸颊和手,北林在一旁无聊地坐着,此时归来子的呼吸声也平稳了许多。
“爷爷,你早些醒来吧”!采予心内更加不安,她想起了那个白发少年,“不是说吃下红果爷爷就能醒来吗?可能爷爷年岁大了吧!”她愿意相信他。
也许是折腾了近两天,采予实在是累坏了,便渐渐沉睡了过去,就趴在榻上,爷爷的手边,北林走上前去为她搭了件衣服,怕她着凉。归来子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手边沉睡的女孩儿,心疼坏了,不忍做出大的动静,一动不动地静静躺着,眼睛一刻也未离开。
“言爷爷,您醒啦,感觉还好吗?”北林小声问道。
“我没事了,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归来子微笑着轻言道,心里十分感激眼前这位少年,这两天无微不至地照顾了自己,也照顾了孙女。
“您没事就好,我不辛苦,倒是采予,这两天她伤心怀了,人也消瘦了一圈儿了!”北林紧盯着采予,眼神里都满是心疼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