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怀旧婚礼现场
阿禄2024-07-05 16:482,682

   好再来大饭店因为老胡的婚礼,临时进行了改造。四人座的廉价座椅被折叠堆放在一角,最里面的一小块地方铺上方方正正的红毯算是舞台,后面的墙上一个大到屋顶的红喜字。喜字是充气的,一动一动像在抽风,又像是有了生命在一呼一吸俯视着大厅里的每个人。

   饭店的店员、厨师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一字排开,每人都一身油点,手里抓把瓜子眼睛看着舞台,嘴上有节奏的吐出瓜子皮。

   冲进饭店小琴愣住了,这根本不是她少女记忆的样子,她记得大厅中央有一株挂满粉色桃花的假树,当时新娘新郎就是在树下举行的婚礼。

   20多年,小琴从没进过饭店,原来不只是她在变老,饭店也变得非常陈旧。四周空气弥漫着浓浓的孜然味,座椅上一层油透着岁月磨损的痕迹,在阳光下竟然泛出一种柔和的光。

   新郎老胡拿着两块绿豆糕递给站在大厅中央发傻的小琴:“我现在算有点明白小乐说的怀旧婚礼,还真别说,让我想起咱俩结婚那个年代。”

   饭店里人不少,老胡见熊泰和白丽丽向他们走过来,一时竟看傻了。熊泰穿的衣服太眼熟,平日里穿这身衣服的人都是躺着一动不动的,没想到寿衣穿在熊泰身上却动感十足,真丝面料更显出飘逸动人。

   熊泰迎接着老胡吃惊的目光,还原地转了一圈臭美地展示,就是地太滑差点儿摔倒。白丽丽先开口祝福,出于职业习惯整理了小琴的婚纱,小琴看见熊泰身上的寿衣眼里全是惊喜,竟忘了新娘的身份一秒变回殡葬师,声音兴奋高亢:“大兄弟,这身衣服穿你身上简直太帅啦。”不等白丽丽从小琴的婚纱上抽回手,小琴也出于习惯开始整理熊泰的寿衣,熊泰不敢直视旁边老婆的目光,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小琴的好意。

   饭店里原本嘈杂的聊天声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看向他们四人。白丽丽想死的心都有,她虽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幸亏小乐反应够快,几步走过来低声询问:“叔叔阿姨,婚礼什么时候开始?”

   按照新娘的要求,他们要办穿越回20年前的婚礼。小乐在网上找了资料,发现20年前的婚礼仪式非常简单,简单到基本没什么仪式。庄严的结婚进行曲适时响起,老胡牵着小琴的手从饭店门口一步一步缓慢走向舞台。

   地面滑溜溜的,他们都怕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摔倒,两个人的手抓得很紧。

   来宾的椅子整齐摆放在走道的两边,众人开始轻轻鼓掌,可渐渐地,笑声淹没了掌声,小琴往老胡身后看,才想起上婚车时老胡抱她那一下袖子撕开的大口子——此时,破口像一面迎门招展的小红旗,隐约可见老胡里面好几个破洞的白背心。

   小琴急中生智麻利摘下头纱,用上面的卡子夹住口子整理好,他们重新牵手,相对一笑,意外的插曲反倒给婚礼增加了温馨和默契。来宾的掌声热烈,还有人大声喊了一声:“这才是爱情啊,互帮互助共走幸福路,真棒!”

   舞台上站着主持人小乐和伴娘胡楠,他们在祝福声中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复杂来不及想太多,新郎新娘已经走到舞台中央。

   音乐停止,大厅一片安静,熊泰和白丽丽也牵手上台代表婚庆公司讲话。

   熊泰先是给婚庆公司做了宣传,最后对两位“新人”送上新婚的祝福。

   白丽丽喜欢朗诵,她用了几天时间写了一篇小琴和老胡的爱情小作文,“当年年轻,结婚是因为爱情。结婚那天新娘告别父母,坐上新郎的自行车,她不知道婚礼等待她的不是鲜花和大家的祝福,而是跟着新郎去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办葬礼……今天我们聚到这里,重新见证他们平凡伟大的爱情,希望参加婚礼的我们都能收获爱情。”

   说完白丽丽和熊泰深情一笑,台下人们又是欢呼又是鼓掌,气氛热烈感人。

   老胡很激动,他从白丽丽手里拿过麦克风,全场立刻恢复安静。老胡早有准备,转过身正对着小琴,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看着老婆一点点泛红的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

   小心翼翼打开纸条,老胡举着话筒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欢庆我们的婚礼。人们都说我做的工作是积德行善好人有好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好报到底是什么,但这么多年有你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我对自己说,你就是我的好报……你给了我一个家,生了一个像你一样能干的姑娘,这辈子有你和闺女在,我胡兴旺知足啦!今天我最想说的不是‘我爱你’而是‘谢谢你’。”

   胡楠把手里精巧的盒子打开取出戒指,递给眼睛里满是泪水的老爸。

   “嫁给我这些年,小楠她妈,你辛苦了。”简单的一句话,老胡却说得挺费劲,他抹了一把脸重新露出傻乎乎的笑,含着泪把戒指小心翼翼给老婆戴上。

   看着手上的戒指,小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两大滴眼泪掉下来,其中一滴正落在戒指上,她慌乱抹擦,头更低了,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不知道怎么像过电影都想起来,双肩抖动哭得像个孩子,老胡心疼得一把抱住。

   “亲一个,老夫老妻亲一个。”台下有人喊,很快所有来宾都跟着鼓掌起哄:“亲一个,笑一个。”

   白丽丽站在台下用纸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熊泰抢过婚礼跟拍的摄像机,站在一把椅子上俯视拍摄。

   所有人都兴奋地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中,只有小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突然一脸严肃小跑着出了饭店。

   台上的胡楠看着小乐的背影纳闷,他是婚礼的主持人,这个时间走了接下来的婚礼要怎么办?

   舞台下面,两台摄像机对着他们,平时在葬礼上培养的冷静让胡楠明白接下来就算没有主持人她也要把婚礼进行下去。

   小琴还在哭,胡楠没想到一直满不在乎的妈妈性格里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她深呼吸一下,走到妈妈身边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妈,您看谁来参加婚礼了?”

   小琴应声抬起头,先是把老胡吓了一跳,挂在脸上的眼泪和着粉底竟成了大红色,一条一条垂下来。老胡眼疾手快把小琴转了个身,用脸挡住假装接吻,小声对女儿喊:“小楠,小楠,你快过来!”

   “是谁?谁啊?你别挡着我。”小琴着急推搡着要探头去看,台下人看到新娘新郎要接吻,统一成合唱的架势,从坐着鼓掌改成站起来欢呼。一时口哨,大喊声混在一起,饭店大厅里热闹得像过年。

   胡楠挡住妈妈的视线,想起婚纱里充当胸垫的布,背对着来宾她快速掏出来擦着妈妈的大花脸。慌乱中小乐的电话打过来,胡楠又急又气,她一手擦脸一手接电话,不听小乐说什么对着他发火,“我说熊尔乐,你有病啊,你一个主持人现在跑出去什么意思啊?”

   “小楠,我刚接到电话,我最好的哥们三胖子,他弟涛涛今早去世了……他知道我有个开寿衣店的朋友,想请你们家……给涛涛办葬礼。”

   台下的喊叫声胡楠听不见了,她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数次她听爷爷和老爸说起过家里的祖训:只要有人去世,向他家提出白事请求,他们是不能拒绝的。

   电话没挂,小乐还在问:“小楠,你还在听吗?”

   这一刻胡楠突然明白,爸爸为什么在自己婚礼的当天还会去给逝者办葬礼,她看向站在舞台中央脸上堆满皱纹还一直傻笑的爸爸。

   舞台上,胡家的三口人像都短暂地静止了一般,小琴没注意到女儿发愣,她绕过胡楠和老胡,看到了婚礼上她最想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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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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