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垂落几缕发丝,眸光柔和了些,敛去一身凌厉锋芒。
温婉都产生错觉,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顾廷州声音软得要命,小心翼翼问她:“你生气了?”
温婉深吸口气:“顾廷州,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
他抿着薄唇,脸色泛起一丝苍白:“婉婉,你别不理我,我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
“不该拿猎枪想杀那些狼。”男人垂放在两侧的手指挛缩了缩,透出内心的慌乱。
温婉板着张脸:“下次你再这样,我不会理你了。”
从他身边走过,温婉过去帐篷驻扎地。
陆沉扫了眼,便知道两人闹不愉快了,他难得敛起一身懒散:“温婉,你们两个找个时间谈下,把心结解开。”
温婉瞧向陆沉:“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处理问题?想教训个人,就用最残忍的方式让那人从这世界上消失。”
陆沉眯了双桃花眼:“温婉,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就是白,很多事情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
“你的想法跟顾廷州也一样?”
“我们都是商人而已。”
温婉微怔,忽然就想到商宴,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陆沉翘着长腿,低头点了根烟。
他斜过视线,恰好看到封烟烟在盯着他。
他夹烟扬步就来了草地荒凉的地方。
暗沉沉的夜色渡在他身上,没有了平日的邪肆懒散。
封烟烟小脸微凝,有些沉默盯着陆沉那道背影。
…
夜里,温婉进帐篷里钻入睡袋,目光盯着头顶。
帐篷顶是透明的星空设计,能够看到繁星满天的夜幕。
听到帐帘被掀开,温婉看向男人那张俊脸:“你能跟我分享下你的童年吗?”
顾廷州眉心收拢:“许涛跟你提的?”
“你别怪许叔,他也是不经意提起的,许叔很关心你。”
顾廷州躺进睡袋,他凝着女孩这张脸:“想知道什么?”
“许涛说你六岁就流落在外八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个问题,让他眉毛一点点皱紧,眸底划过一抹隐晦。
“不能告诉我吗?”
她很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才导致他这样嗜血残忍的性格。
顾廷州薄唇轻抿,声音哑哑的:“不是不告诉你,是那段经历太过黑暗,这世界远比你想的复杂丑陋。”
她的手被顾廷州抓住,落到他的后背。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温婉触摸到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疤。
“这些…是你童年造成的?”温婉睫毛颤了颤。
“嗯。”
“怎么会伤得这样严重?”
他漆黑的眸底卷过一抹暗淡:“我六岁是被人贩子从家门口抱走的,那人用麻药针扎进我的手臂,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就是在南亚的人口贩卖市场,跟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年幼的孩子,那里面包括陆沉。”
温婉陷入震惊:“你跟陆沉一起被拐的?”
“应该说是同时期被拐的。”
“那后来呢?”
“你去过暹罗,应该知道那边的人口贩卖市场是怎样的,两个年幼的孩子是很难逃出来的。”
温婉轻点着头,她知道那是人间炼狱。
“可是你跟陆沉还是一起逃出来了对吗?”
在那种地方,无法逃出生天,只能死路一条。
顾廷州淡淡嗯了声。
温婉很难想象当年那场景,两个才那么小的男孩子是怎样逃出来的。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温婉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疑惑重重。
顾廷州只是轻描淡写:“后来逃出来,我没有回去过顾家。”
“至于陆沉,我跟他分开后,没有再见过面,直到后来在顾氏举办的商务酒会见到他。”
温婉想,成年后的顾廷州和陆沉应该是顶峰再见,曾一起经历过那样的童年,也算生死相交,难怪关系会这样好。
“为什么逃出来后,你没回顾家?”温婉想不通。
顾廷州薄唇却倾过一抹凉薄的冷笑:“那抓走我的人贩子是我父亲安排的。”
温婉张了张唇,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后,温婉问道:“为什么?”
他道:“婉婉,我不是顾城跟我母亲所生,至于我父亲是谁,我并不知道。”
“换句话说,我骨子里流淌的不是顾家的血液,也不是真正名义上的顾家人。”
温婉的脑子嗡嗡作响,太多信息量,她有些反应迟钝了。
顾廷州捧住她的脸颊:“所以婉婉,这世间唯有你知道我的身世。”
“那你母亲呢?”
“她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我是她跟顾城所生的孩子。”
“……”
温婉脑子有点拐不过弯来了:“为什么?”
顾廷州轻笑:“你现在像个好奇宝宝,在不停问十万个为什么?”
“那到底是为什么?”温婉又问了遍。
他才道:“因为在我小学一年级做过体检报告,那份报告被顾城看过,我是ab型血,而他跟我母亲都是o型血。”
“或许是为了保留我母亲的尊严,他并没有去质问她,却对我动了杀心。”
“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你后来问过你母亲吗?”
“问过,她告诉我,她只有过顾城一个男人,她否认跟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
温婉:“……”
“这么多年,你没想过找你亲生父亲吗?”
顾廷州俊眉一挑:“一直在找,只是没任何线索。”
“顾廷州,我脑子懵了。”温婉一副呆愣的模样,让顾廷州忍不住轻啄她的唇瓣:“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
“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薄唇轻勾:“你该睡觉了。”
…
听到他这样一段经历,温婉哪能睡着。
阮芳过来敲了敲帐篷:“婉婉,你睡了吗?”
温婉出声:“还没睡。”
“我有副牌,要不要玩斗地主啊?”
温婉从睡袋里坐了起来,她的细腰却被男人一只手掌捉住。
温婉道:“你抓着我做什么?”
“婉婉,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温婉指了指帐篷星空顶:“那你就数星星,一定能睡着的。”
说完,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掀开帐帘,温婉站在外面。
凉风拂来,她头脑清明不少,这才后知后觉。
她刚才忘了问顾廷州那个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