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嘉元城，就见一男子戴着斗笠蒙着面出现在我面前。
我正琢磨着是怎么回事时，他说了句：“一起去找红莲。”
“雷默？” 换了身衣裳，我竟一点也没认出他来。
“走吧。”
我们进到第一家药铺，我用鼻子闻了闻后说道：“这家没有，我们换家吧。”
店里伙计忙上前道：“这位姑娘，你要什么药？我们这是嘉元最大的药铺，若我们这没有的话，其它药铺也不可能有。”
雷默对伙计道：“我们要雪山红莲。”
伙计面露疑惑之色：“雪莲都是白色的，哪来红色的，你们确定有这味药吗？”
我对雷默笑道：“我说了，他们这没有，我们走吧。”
第二家我闻过后也是说没有，雷默又向伙计询问，果然是没有。
第三家也是如此。
雷默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没有的？”
我指了指鼻子，得意道：“靠这。”
第四家，第五家……依旧没有。
后面的几家我说没有后，雷默也没再去确认了。
这一下午的时间，城内药铺差不多都被我们找遍了，没有一家有的。
“红莲确实难得，在这小地方找到的可能性本就不大。”我说道。
“那该如何？”雷默又问。
“今日上午采的药汁能保存十二个时辰，还有时间，再找找吧。”
正在街上走着，一家名为“杏林百亩”不起眼的小药铺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禁笑道：“小小的药铺，好大的口气。”
走进去之后，鼻子一闻才发现是我小瞧了这药铺，从味道判断，各种药材齐全且品质都很高，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一位老人家正在一边的躺椅上小咪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了他身上。老人家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挡住了眼前那刺眼的光芒。药铺里没有其他伙计，我不忍打扰老人家休息，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等着老人家醒来。
一会儿，一个小伙子挑着水走了进来，笑道：“爷爷，我打水回来了，咱们有水喝了。”
小伙子抬眼看到蒙着面的雷默被吓了一跳，一个酿跄，眼看两桶水就要倒了，雷默眼疾手快把两桶水提在了手上。
我笑道：“别怕，我们是来买药的，见老人家睡着了，便在一旁等着。”
“客官稍等。” 小伙子说完把水送到了后院，小跑着回来道，“刚刚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水可就白打了，我可是花了一个时辰才挑回来。”
“不客气。”
“二位客官要什么药？”
“红莲。”我道。
小伙子挠了挠头：“我们这没这味药啊？”
“你们这有。”我肯定道，“要不我们再等会，也许一会老人家就愿意理我们了。”
“哦。那你们候着吧，我去给爷爷做饭了。”
“好。”
我与雷默又等了一会儿。
老人家呼吸比刚刚稍重了些，许是我们和小伙子的聊天将他吵醒了。
“老人家，我知道你醒了。天气干燥，要不起来先喝些水？”我说道。
老人家舒展了下身子，问道：“小女娃，你如何确定我这有红莲。”
我看着药铺里的药柜回着：“在横一竖七最里面的那个格子里放着。”
“人老了，脑子不行了，前几日我找合欢皮和酸枣仁，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横三竖五里面共两个格子，外面是酸枣仁，里面是合欢皮。合欢皮数量似乎不多了，此次我白家来嘉元赈灾有带些药材过来，其中便有合欢皮，若需要我可以给您送些过来。另外，酸枣仁和合欢皮都是安神的，老人家最近可是在为灾情担忧？”
“是块学医的料子。”老人家坐了起来说道，“你要红莲做什么？”
“做……”眼前这老人家明显是位高人，估计也瞒不过他，所幸如实道，“做血参丹。”
老人家眼神一紧，打量着我：“兰宁白家来此处赈灾之事我也听说了，你是白家人？”
我点点头。
眼前老人家满头白发，胡子斑白，精神利落，眼睛深邃明亮，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不知为何，这老人家给我感觉很不一样，像熟悉的亲人。似乎就连我这不擅长记人的，只要看一眼，就能清楚地记住他长相。
“你哪学的医术？”老人家又问。
“我小时候和师父一起游医江湖，跟在师父身边学的。”
“你师父名号。”
“无名。”
老人家若有所思，眼睛突然明亮：“你就是跟在无名神医身边的那小丫头片子？”
“嗯。”
“都这么大了。”
他说这话我并不奇怪，我与娘亲曾走过许多地方，应该是我小时候曾遇到过这位老人家。
“老人家，您是不是认识我师父？那您能把红莲给我们吗？”
老人家目光又落到了雷默身上，显然不是很友善，问道：“血参丹给他做的？”
“嗯。”
“这人可是杀过很多人，你为何还要帮他？”
“我师兄说他是名侠士。”
“杀气如豺狼，目光如鹞鹰，侠士何时是这种模样了？此人我不帮，你们回吧。”
“啊？”
“小女娃，我劝你离他远点，迟早害人害已。”
雷默刚想开口，被我用眼神制止。
我想了想，笑道：“爷爷，告诉你个好消息，上午我采竹白汁时发现了岩壁下的水路，现在师傅们正在那儿打井，若成了，这口井能帮上好多人呢。你可知我若是当初选择不帮他，也许就错过了发现这水路的机会了。
“再者，他是为他师父求药，而他师父曾是我师祖的病人，如今我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至于害人害已什么的就不想了，往下走就好。”
“看在你这声爷爷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争帮还是不帮的问题。红莲价值不菲，你出什么价？”
我从小包里拿出一颗醉心丹，送至老人家手里：“爷爷，我这醉心丹能解百毒，也是价值不菲，它俩刚好价值相当，我能和你换吗？”
老人家眼前一亮，拿着药在鼻子前一闻：“这可是失传古方九纹婆罗丹，这方子我寻了一辈子也没找到，你怎么会有？”
“失传古方吗？”我诧异道，“说出来您老人家别不信，这是我在睡梦中，一位仙子告诉我的。后来我和我师父将这药方练成了丹药，功效确实神奇。”
老人家脸色比我还诧异，片刻后道：“把这古方告诉我，再留下你的三颗醉心丹，红莲拿去。”
我喜出望外，又怕老人家反悔，忙到旁边案台上将药方写下，和三颗醉心丹一起送至老人家手里。
带着红莲正准备离开时，又听老人家问道：“小女娃，你在嘉元呆几天？”
“说不准。”
“有空就来我这坐坐。”
“好的，爷爷。”
这颗红莲确实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嘉元竟也是卧虎藏龙。一直沉浸在得到红莲的喜悦中，自动忽略了一直不说话的雷默。
很快便到了宾泉客栈，雷默停在了门口。
“明日这个时辰来这找我取药。”
话毕，我准备进客栈时，迎面一位中年男子正出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封信。他见到我和雷默后，忙把信揣至怀里，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奇怪，白帆不是把整个宾泉客栈给包下来了吗？除了白家和泽顺镖局的人，就只有沧月，怎么还会有陌生人出现？
“你的那古方很珍贵吧。”雷默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没反应过来。
“失传古方九纹婆罗丹。”雷默又道。
“哦。”雷默是说醉心丹的药方，“老人家不是说了嘛，他找了一辈子，既然遇上就是缘份，告诉他也无妨。”
“此等秘方不都是像绝世武林秘籍一样吗？如此珍贵之物，你怎么轻易就给人了？”
这算是我和娘亲二人的独门秘方，说起来确实珍贵，雷默这么想倒也没错。
“于一个大夫而言，人命永远是最珍贵的。”
雷默点头。
“这红莲是极其难得之灵药，这辈子可能也就见这一次。老人家提的要求，并不过份。”
“多谢。”
“其实，你不必谢我。可能从小走过地方太多了，我总记不住人，还为此沮丧过，我娘那时和我说，人与人之间不会无缘无故相遇，若遇上了，便定有缘起在。来这嘉元一趟，遇上沧月，又遇上了你，虽然我不知道是何缘起，但相信一定有。”
回到客栈第一时间去看沧月，房间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环视了一周，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又检查了一番沧月伤口，也无碍。
想到刚刚出去的那中年男子，向沧月问道：“刚刚有人来过了？”
沧月不说话。
行吧，不愿说便不说。
我将红莲拿出，得意地在沧月面前晃了晃：“今日我和雷默找到了红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灵药。”又摘下其中一片花瓣，笑道，“就这一片，以你的恢复速度，明日便能下地了，开心吧。”
沧月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
“你说参天悟地，道法自然。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可能找到水路了，现在师傅们正在打井，只希望真的能打出水来……”
估计是沧月话少的原因，屋内就听我一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
“你可见过……”沧月的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一汪死一般寂静的湖水中央落下一朵洁白的梅花，以梅花为中为荡起层层涟漪，涟漪闪出的微微光芒闪在了小鸟身上，小鸟飞上天空，欢快地叫声将沉睡着生灵们唤醒，死寂一般的湖水四周，瞬间生机勃勃。”
心间仿佛被一阵柔情触动，荡起万点涟漪。
我以前未曾见过，但是刚刚在沧月眼中见到了。
……
第二日。
我将一大瓶药交给了雷默：“一整颗红莲就给沧月留了一片，其它的全在这药里了。这里边有近四百颗药丸，每日戌时服一颗。
“若你们鬼狱有冰窖，最好将这药放冰窖里保存。若是日后还有剩下的，记得留好了，血参丹这世间可仅此一份。”
“我知道血参丹的珍贵，要我鬼狱如何谢你？”雷默又问道。
我想了想，认真问道：“雷默，不管你那雇主是否解除那桩生意，鬼狱都不要来杀沧月，可以吗？我想要沧月活着。”
“我鬼狱规矩……”
我猜到雷默会这么讲，打断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雷默似被我说动：“若雇主没有废除，我会亲自去找雇主，说服他废除。”
这话就是说，雷默答应了。
我展颜一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