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白雪出去后,房间里透着一股诡异般的死寂。
沧月住的是客栈里普通的一间房间,两扇木棂小窗正打开的,有风吹进来,帘子被微微吹起,却也只是飘动几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
房中摆设简单干净,除了沧月躺着的床外,就是床边的案台,和白帆眼前的一套普通的桌凳,桌上放着茶水和上官白雪亲手做的点心。
白帆正坐在桌边的凳子之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砰”地一声将茶杯放下,很明显心中闷着一口气。
“见过萧遥了?”沧月开口问道。
白帆的目光被沧月的声音拉过去,只是片刻又挪开了,他无法正视眼下这般模样的莫沧月。
都是聪明之人,沧月既然如此问,就说明萧遥说的都是真的。难怪当时萧遥讲得言之凿凿的,丝毫不怕他与莫沧月来对峙。
“从莫沧月变成沧月,对你落井下石的人来自隐逸山庄?”
白帆此话听着像个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地肯定。
莫沧月眼神也别开了,未接话。
“你总是这副模样。”白帆又道,“不想回答时,嘴巴怎么都翘不开。”
“我是寻着白家之女的线索来到这的。”莫沧月没有一丝转折,直接换话题。
“还活着?”白帆激动的目光又落到了莫沧月身上。
莫沧月点头:“还未确认,但应该有八成可信。”
“她在哪?”
“临城或者附近。临城势力盘根错节,其中有人暗中豢养死士。我在其中一个死士营中的档案密室内,查到了与白家之女极其吻合的一名女子,年龄一样,出生地一样,连手臂上的红色祥云状胎记都一模一样。”
“哪座死士营?”
“他们守卫极为谨慎,发现有人闯进后,整营搬走了。”
“你又是如何查到这来的?”
“我记住了他们的标记,有队带着这标记的人马从临城来了这,我便跟来了。”
“所以还你还未查出这些死士是谁的人?”
莫沧月点头:“我的人还在跟着他们。”
白帆怎么也没想到,莫沧月为了找白家之女,竟会冒险去闯死士营,听莫沧月语气,他似乎闯过许多。要说白帆不动容是假的,他自己这么多年也在找白家之女,都未做到如此。就算如此,只要一想到上官白雪,又是莫名心疼。
“萧遥说的是真的吗?苦难一生。”白帆还是向沧月确认问道。
莫沧月目光微沉,许多记忆中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弟子愿与上官白雪共同面对命运。”
“所以若想上官白雪平稳度过余生,只有助她完成使命,战胜命运。”
只是眼下,他要如何和上官白雪共同面对命运,又如何助她完成使命。
白帆受不了莫沧月这动不动就沉默的破习惯:“说句话行吗?”
“六月时,无名神医在临城附近中了歹人算计,入了鬼婆婆的散功池,九死一生。我刚巧在那时遇到了她,几乎耗尽我全身内力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上官南受伤了?白帆面色凝重,但并未打断莫沧月话。
“那时我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回答说,自然不是……”莫沧月缓缓将有关上官白雪之事讲完。
白帆静静听完,沉默了许久。
原来上官白雪的使命竟是如此,黑魔的力量他曾亲眼所见。而且眼前莫沧月原来的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在黑魔面前竟也伤得如此。若自己对上黑魔,亦是半分胜算都没有。
又听莫沧月问道:“黑魔的第一个目标是无双剑客,可对?吴流是替无双剑客所伤。”
莫沧月故意说无双剑客,而未用“你”,是在替白帆打掩护。自黑魔出现后,所有人知道他身份的人都默契地帮着他躲避黑魔。
想起吴流的伤,白帆双拳不自觉握紧。
“你可曾想过,为何第一个目标是你?”莫沧月又问。
白帆拳头松开,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与莫沧月目光正对上。
“我曾问过师父,若我放弃上官白雪,是不是她就一定能避开这命运。”莫沧月停顿片刻,目光如炬 ,“师父说,剑客无双,神通榜第五,亦有可能是那司掣宿主。”
白帆惊讶之余,思绪千里,这一刻,他明白了许多事情。
“鬼狱掌门之前曾说,他隐约觉得上官山庄覆灭与黑魔有关。所以当年上官锆和周琳是司掣宿主和翾翼宿主,所以黑魔才会对上官山庄出手?”白帆说道。
“不仅是上锆和周琳,孟义与上官南,凡浩宇与上官北,这两对亦是。只是后两对并没有走到一起,所以他们身上的司掣和翾翼之力都未曾觉醒。”
“那我爹之死。”白帆嘴巴微张,心中的痛意再也藏不住,不自觉从目光中流了出来。
“那时黑魔已被上官锆和周琳重创了,但背后之人还在,你爹之死定是与他有关。 你爹资质甚至在上官锆之上,若无背后之人算计,就凭卫鹏那些人,怎么可能要得了他的命。”
“那时我爹已经与我娘成亲,他不可能再是司掣宿主,为什么?”
“凡锆宇太过优秀,他们不得不忌惮。”房间里的气氛本就压抑,再聊到了长辈的死因,又暗了几分。莫沧月看着被上官白雪包扎好的手腕,又道,“司掣宿主和翾翼宿主一代又一代,若不能封印黑魔,这样的惨剧只会不停发生。师父曾说,上官白雪资质更在周琳之上,极有可能封印黑魔。白帆,就算如此,你还要阻止上官白雪走上那翾翼宿主之路吗?”
白帆沉默了片刻。
“那南姨如何说的?”
“就让一切交给天意,遵循雪儿本心。”
莫沧月重复的确实是上官南的原话。
门外传来了上官白雪的脚步声。
白帆拿起一块糕点丢进了嘴里,想让自己快速从刚刚的情绪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