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狱闹这一场,自然不是要试探我们武功那么简单。
他们费劲周泽,一来是想弥补鬼音迪丢失对我们所造成的影响,二来是要我引来这鬼狱为他掌门疗伤。
鬼狱掌门身子也是越来越弱,若不是有那血参丹,或许都撑不到现在,也难怪鬼狱之人如此之急。
这寒冰诀我已越用越熟练,有了上次给沧月疗伤的经验,这次给狱掌门疗伤时,我信心十足。
反倒是枝影,许是上次关键时刻她被人控制伤我之事,还耿耿于怀,借口肚子饿,拉着白帆走出大殿去吃东西。
我们都清楚,当时她被人控制,错根本就不在她,但作为当事者的她,或许并不这么觉得。她这心中一关,需要时间慢慢放下。
运功结束,鬼狱掌门在我和沧月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他在轮椅上坐了二十三年,无一日不想期待着再次站起来。我们看得出他平静的表情下,掩藏着一颗激动的心。
“上官丫头。”鬼狱激动道,“没想到周琳都做不到事,竟真让你做成了。”
“掌门既是我祖母的病人,白雪自当有义务将您治好。”身为医者,最开心之事莫过于看到病人恢复。
“如此,老朽欠了你上官家一大人情!”
我也不客气道:“枝影刚刚有交待,定要我向您讨上一颗鬼狱狼牙。”
鬼狱掌门又缓缓走了几步,随后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颇有感慨:“你身上倒是有几分上官锆的风范。
“年轻时我与上官锆一邪一正,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没事便打上一架,却不想架还没打够,便……唉!我终是老了。”
说着鬼狱掌门又将目光落到沧月身上:“那时,我和上官锆都看那金彬淼不顺眼,总觉得他靠窃取别人秘密为自己争名夺利,不够光明磊落。
“结果到头来,只有他一人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回看江湖这三十余年的风风雨雨,才知道我们都误会了那姓金的小子。
“江湖中若无丽安镇,这三十年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你们大概也长不到这么大,我老头也早见阎王去了。”
沧月说鬼狱掌门是偏锋鬼才,所思所想,常人难以揣测。
但此刻他在我眼中,就是个普通的老头,与白老太爷差不多。
还是说,人活到最后,都会是这般。
离开大殿,我与沧月去到那膳堂吃饭时,白帆和枝影已是酒足饭饱。
“姐姐,你可要到鬼狱狼牙了?”枝影见到我开口便道。
她眼中是和以往一样的清明。枝影一向贪吃,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我冲她笑道:“掌门说之前那枚鬼狱狼牙掉到血蛊池里了,谁能拿出来便送给谁。”
枝影眼睛一亮:“真的?”
上次雷默离开兰宁之时,枝影曾说要还给白帆一颗一样的鬼狱狼牙。我本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这般记在心里。
天色已暗,鬼狱中房屋本就是涂得漆黑,再加上门前挂着的那些红灯笼,这感觉确实是瘆得慌,让人不寒而栗。
事都已结束,枝影在鬼狱呆得极不舒适,一直催我们赶紧离开。
巴松带着一群人在他们大门口处等着我们,脸上是他那习惯性的笑容,向影枝道:“小姑娘,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到我鬼狱的血蛊池中找鬼狱狼牙?”
“怎么那么啰嗦。”枝影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说好了啊,我过了这血蛊池,就放我们离开。那鬼狱狼牙也就归我了。”
巴松拿着一把匕首走到枝影旁边:“可以。”
只听一机关转动之声,那大门前的道路上的铺的石头竟然缓缓地移开,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池子来,池子里许多红色小虫在游动着,这就是血蛊毒池。
枝影惊叹道:“哇!那小罗罗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竟在这养了这么多血蛊?”
只见巴松把手上匕首一拔,递给枝影。
枝影退后一步:“这是要干嘛。”
巴松笑道:“自然是要在你腿上割上几道伤口,再过那血蛊池。”
“所以雷默当时就是这么过这血蛊池的?”
“自然!”巴松应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留在鬼狱陪我如何?”
虽然这些血蛊确实怕枝影的血,不会钻到枝影身体里去,只是这血蛊都是用药水养着的,若割伤腿再走到那池水中势必疼痛万分。
枝影拿过巴松手上匕首:“我才不后悔。” 说完便自己腿上刺去。
白帆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枝影手臂,阻止了枝影的动作,笑道:“傻丫头。”
“我才不傻!”枝影机灵道,“姐姐治好了鬼狱掌门的伤,怎么说都对鬼狱有恩,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带伤过那血蛊池,不过是吓唬我罢了。”
枝影向巴松一瞪眼,又调皮地把那匕首向巴松一丢。
巴松身形一闪,躲开那匕首,笑而不答。
枝影从我这把夜明珠拿了过去,下到那血蛊池中,细细寻找着鬼狱狼牙。
我看着一池的血蛊,心里是犯怵的,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我没想到枝影会为了一句话,如此义无反顾。
我眼角余光看到白帆脸上的神情,有惊讶,有感动,似乎还有抹不易察觉的动情。
“找到了。”枝影开心叫道。
只见白帆立即施展轻功将枝影带到出血蛊池,关心道:“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怎么可能,比这再毒百倍之水,我也能下去。”枝影得意说完后,将鬼狱狼牙在白帆眼前一亮,又道,“二哥,我说过定会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鬼狱狼牙,我说到做到。”
白帆一笑,宠溺道:“傻丫头。”
“我才不傻。”
空气中升起阵阵甜意。
又是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道路恢复原样。
“不过,这狼牙不能给你。”枝影又道。
“为何?”白帆不解。
“那日你明明说,那狼牙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白帆点了点头:“有道理,这狼牙确实不用还给我。那你想用它干嘛?”
“不告诉你。”枝影得意一笑,又让我们都等在这门口,独自一人找掌门去了。
我看向白帆,白帆对我摇头。又看向沧月,沧月亦是摇头。
好吧,枝影那鬼精灵,无一人猜得透她心中的想法。
趁枝影离开之际,巴松来到我们面前。此刻他身上邪气尽数收敛,抱拳对我们一礼,态度极为认真:“之前在下的鬼音笛丢失,给诸位造成的困扰,实属抱歉。”
面对这巴松的突然转变,我一时未反应过来。
只听见沧月问道:“这是有话要说?”
巴松还是刚刚那份认真神态:“思量再三,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诸位。整个鬼狱只有我和师父二人知道鬼音笛心法,而且此心法口口相传,无任何相关记录,就算是我师弟雷默也无法偷到这心法。”
沧月眉头紧蹙,继而双目瞪圆,几缕担忧从中溢了出来:“言下之意,鬼音笛在他们手中并未发挥到作用?”
“有无作用这并不好说,毕竟那是鬼音笛。”巴松应道,“若按常理说,没有心法,鬼音笛到不了摄人心魂的地步!再者,鬼音笛可以复制,并非唯一!”
突然间便没了一丁点声音。
本以为毁了那鬼音笛,枝影便没了被控制的可能。但巴松这番话,又让我们忧虑重重。所以枝影体内噬魂危害并没有解除,找到噬魂解药仍是唯一之法。
并未等太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枝影便回到了我们身边。
见这边气氛凝重,枝影那聪慧的小脑子,一下便猜出和巴松有关。小脸一拉,对巴松喝道:“你和我姐姐说什么了?你若敢惹我姐姐不开心,我要你好看!”
巴松又像之前那般半邪半醉的笑意:“想知道?你留下我便告诉你。”
“痴心妄想的人是要变成傻子的。”枝影脸上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那要打响指的手已经举起来了。
巴松识趣地退后几步:“在下便送你们到这了,几位一路走好。”
白帆不愿枝影多想,一副无事之样,带着枝影走在我与沧月前方:“影儿,你都和卢掌门都说啥了?”
枝影小脸一扬:“都说了,不告诉你?”
白帆亦是没再追问,转而道:“既然都到翡翠城了,我定是要去找那文山绍庆拿噬魂解药的,这次你可别再拦我了。”
“没听鬼狱掌门说,文山绍庆已经离开北桑了,你这一时半会上哪找他?”枝影应道,“雷默和端木铃还在等着我,眼下给雷默解血蛊之事最急。”
白帆的那颗鬼狱狼牙,可让鬼狱替他做一件事,白帆请鬼狱盯着文山绍庆的一举一动。
就在刚刚,鬼狱将近日文山绍庆所作之事如数告知了我们。
文山绍庆近日一直都呆在那国师府中,处理着北桑之事,没什么可疑之处。除了几日前他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桑,而且不知他去了哪里。
我们往翡翠城而来,他便离开了,这事真是巧啊。
“你刚刚找卢掌门,可是为了他们俩?”白帆又问道。
“你说呢?”枝影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望向白帆的眼神还带着几分甜蜜之感。
想来鬼狱掌门答应枝影之事,定是很符合她心意,笑意一直荡漾在她脸上,带着一股迷人的甜蜜之感,像黑夜中那皎洁月光。
枝影和沧月一样有着一半的其然国血统,五官分明,肤光胜雪,秀丽至极。尤其是她那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让人挪不开眼,宛如画中之美人儿。
枝影还是那个调皮可爱的枝影,但只要一想到她体内的噬魂,我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
沧月之手默默覆在我手上,给我以安慰。他总是很容易猜到我心中所想。
现在沧月已然恢复,我们胜算又多了几分,我该对我们有信心才是。
噬魂解药,我们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