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国，红林院。
我想起了今日皇上的脉象中的一丝怪异，又对蓝蝶说道：“我今日把脉时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蓝蝶姑娘医术高明，白雪想请教一二。”
“请教不敢当，白姑娘请讲。”蓝蝶痛快道。
“此人脉象平稳，身体也很康健。只是他明明是生龙活虎之表象，但脉象中却有一丝迟暮老人才会有的衰老之象，我百思不得其解。”
蓝蝶听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找出一封信来，交给了我。
我打开信，信中是娘亲的字迹，里面记录的正是我说的脉象和情况。
两个刺眼的字映入眼帘——灵仙。
如雷轰顶，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冒了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红林院的。
沧月看着泣不成声的我，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慌了神：“出何事了？”
我只是木讷地走在临城的街道上。
上官北给皇上用了灵仙，灵仙，灵仙！
她为什么要害皇上？
她为什么要用灵仙？
灵仙不是毒药。
但是，但凡服用灵仙之人，时间一到必死无疑。
为什么偏偏是无药可解的灵仙？
我原以为日子还很长，以后有的是时间与皇上慢慢相处，补回爹爹的疼爱。
要我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只觉得连脚步都迈不动了，索性蹲在路边，痛哭起来。
原来，我从不曾长大。
和小时候一样，遇到事情只会哭。
沧月呆在我身边，安静得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也许是我诊脉诊错了，对，也许是错了。
我要再进宫给皇上再诊一次。
我站起身，把眼泪一擦，当即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皇上已经歇下，孟义见我到来甚是意外，遣散了寝宫中的所有人。
我一遍一遍地确认着皇上的脉象，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多好，如果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多好！
皇上安静地坐着，任我反复把脉，未发一言。
但再怎么确认，这身中灵仙的脉象也不会变，终于放弃了把脉。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伤心还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感，紧抱着皇上，哽咽唤道：“爹。”
皇上摸了摸我头：“你长这么大，朕还是第一次抱你。”
我静静流着眼泪。
“怎么，凌风又难为你了？”皇上又问道。
“有爹爹在，谁敢难为我。”
皇上摸了摸我的头。
他身上灵仙，我要如何开口？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说，便听皇上问道：“你北姨给朕用了何种毒药？”
我抬头，怔怔地看着皇上：“爹都知道？”
“本来不确定，毕竟宫中太医和许多名医都看不出异常来，如今看你这反应，也就猜到了。”
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上官北为何会那么强烈地让我早点离开临城。
“不是毒药，是灵仙……” 我把灵仙的来源和用途告诉了皇上。
他听后比我想象中要平静许多：“朕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年……”我艰难地将这二字说出口，又忙把身上醉心丹都拿出来，“娘在信中提到过，醉心丹虽然解不了灵仙，但可以减弱灵仙的药效。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醉心丹，后续还会再送过来，您每日服用，或许能延长一年、两年或者三年也说不定。总之，雪儿一定会想到办法，不会让您就这么离去的。”
皇上却还在安慰我：“足够了，莫强求。”
“我这就去找娘，告诉她这里一切。”
“不用。”皇上温柔笑道，“你安心呆在白家，她若想来见我，自然会来。”
第一次因为笑容而扎心，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
我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孟宏义仍在门外守着。
夜色正浓，走廊上的灯笼中的微光，怎么也照不亮这无尽的黑夜。
“皇上真的中了灵仙？”孟义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无声，点了点头。
孟宏义神色复杂地闭上了眼睛。
沧月未回客栈，而是皇宫附近等着我。
“好些了吗？”沧月关心的话传来。
皇上中灵仙之事，关系到整个圣国，我谁都不能说，谁也不敢说。
对上沧月关心的神情，在我最难受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沧月。
但被他一关心，本来停下来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说道：“你要是我娘多好，为什么我娘不在我身边？”
沧月给了我一个拥抱，我靠在他肩上哭着：“我想我娘了，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沧月却不说话。
我离开沧月肩膀：“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什么都算得到吗？你怎么不说话，我娘到底在哪？”
“你若是真想你娘。”沧月轻声道，“我陪你去找她。”
我擦了擦眼泪：“真的？”
沧月点头。
我与沧月散步在夜里的街道上。
已经立冬了，天还不算凉，但也没有了那燥热感，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街上人并不多，偶尔见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低头赶路，大约是想早点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回到了客栈里，我的小仙草还在灯光下安静地等着我。
“明日你想去哪？” 沧月问道。
我看着眼前小仙草应道：“摩天崖底有个地狱谷，谷中有个桃园村，那里灵气充沛，我想把岁丰种在那，会长得更快。”
“不去找你娘了？”
“不去了。我怕不听娘的话，她会生气。而且你的经脉没复原，不能走太多路，否则以后更难好了，等治好了你的经脉再说。”
沧月未再说话。
不管是种岁丰还是给沧月治伤，都只是借口而已。
当务之急，我要做更多的醉心丹给皇上送去，尽我所能延迟灵仙的药效，帮皇上多争取时间。
虽然沧月什么都没说，但我总觉得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
就在这深夜的客栈里，白语突然到访。
“白姑娘，你是要离开临城了吗？”只听她小心翼翼向我问道。
“嗯。”我上前握住白语的手，“小语，我在白家等你。”
白语似乎不太在意白家之事，听后并无反应，看了我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能去看看王爷吗？”
原来，她是为风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