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宅子里,我见到了雷默,第一次见他摘下面具后的样子。
与我想象中很是不同,我以为他会那种冷漠得让人无法接近之人,但事实上他与常人无易。
细细给端木铃查看脉象,因为不确定,反复查过几次。
枝影、沧月和雷默三人,静静守在我身后,耐心地等着。白帆在白府里有事,这会并未过来。
想起上次在嘉元时见端木铃满满活力之模样,再看如今昏迷在床之虚脱模样,心间不免生出几分惋惜与歉意。
“姐姐,端木铃能醒吗?”枝影问道。
我反反复复都瞧不出原因,也找不出解决之法,只得如实相告:“端木铃脉象显示她五脏六腑衰竭,是油尽灯枯之脉象,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枝影那期待的小眼神落空,叹了一口气:“得了,姐姐还不如我呢?”
“啊?”我竟没看懂枝影的反应。
“姐姐。”枝影又道,“你知道北桑禁术吗?”
“小时候娘亲与我讲过一些。”
“那你按南姨教的查北桑禁术的法子,再看一遍端木铃。”
北桑禁术?回想着娘亲小时候教我的:“三部九候诊法。”
枝影点头,示意我再试试。
再次查看过后,我得出了不一样地结论:“端木铃没事?”
枝影又是点头。
但我不解:“但她这不像是中了北桑禁术的样子。”
“确实不是北桑禁术。”枝影又问,“姐姐,我就问你,有法子让她醒来吗?”
我仔细地想着,其实近日我努力得很,研究过不少医书,但到端木铃这情况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带着几分歉意,如实应道:“没有。”
枝影听后却是笑了几声,对雷默道了声:“那就先恭喜你们了。”
又见枝影走到床边,对床上昏迷着的人说道:“端木铃,我是影儿。你是兄长中了寒毒,说以名剑山庄所有钱财为代价换取解毒之法,但我没要你们山庄的钱财。我想着,你端木铃是我来圣国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要是把你家钱财都拿走了,你不就没嫁妆了嘛。
“你即是我朋友,我可不能把你就这么没名没分地交给雷默。莫沧月是我表兄,我替他答应把这宅子借给你们办婚礼,拜天地。我现在就去准备,你在等着做新娘子。”
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求助的小眼神又看向了沧月。
还没等沧月的解答,我就被枝影激动地拉了出去:“姐姐,兰宁有许多白家的铺子吧,东西是不是直接拿就成了?快点,快点!留给端木铃的时间不多了……”
“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办喜事,端木铃和雷默今日成亲。”
“啊?”
枝影兴奋地在各家铺子里,挑着成亲用的东西,让人都送去了沧月那,弄得店铺掌柜都以为我和沧月要成亲了。
“这端木家兄妹二人和兰宁还真有缘。”枝影乐呵道,“翡翠城是他们的家,却都跑咱们兰宁来成亲,还都是瞒着家中父母,悄悄的。”
陪枝影逛了一路,我也看出来了,她这是第一次操办婚礼,也不知该买什么,看到红色的便一股脑让人都送到沧月那。
“影儿,他们俩怎么就成亲了?”我又问道。
枝影几分尴尬之色,四周看了看,见我们身边没人,再附到我耳边,小声说道:“端木铃是吃了一心一意后才变成这样的,只要雷默和她圆房了,她就醒了。”
我瞬间瞪大了双眼,纵使我这从小和各种药打交道的周门后人,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般药。
“姐姐不用怀疑。”枝影见我这不可思议的神情后又道,“就是一心一意。”
“那她哪来的这药?”我问。
枝影继续向前走着,又进到一间成衣铺里,一眼便看中了一对大红色的成亲礼服。
枝影边看着衣服边应道:“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呢,就听小燕说你不见了,就和表兄二人匆匆赶往白府救你了。
“不过,是谁给端木铃下的药,其实也不难猜。
“端木玲和雷默二人定是收到了端木锐出事的消息,才匆匆往兰宁赶来。想来他们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具体什么事我猜不到,但这一心一意定是在这时候服下的。”
来兰宁的路上出的事?
端木锐和落茗二人带着那假的无双剑回翡翠城,又有丽安镇在中间替他们传送消息,端木兄妹二人定是见过面的。
有谁能在端木锐和落茗眼前给端木铃下药?
“姐姐想不明白吧。”枝影见我迷糊样又得意道,“这事,我来帮你分析。这一心一意得在三日内解掉,这是关键。”
我还是不懂。
“下药之人是想雷默娶端木铃。”枝影又继续道:“姐姐细想,若是下药之人想害端木铃,直接用那无解之剧毒不就完了,干嘛用一心一意啊。
“再者,用了一心一意后,又不告诉雷默如何解毒,也不告诉他只有三日时间。就是让雷默体验到失去端木铃后那痛不欲生之苦,为的是让他看清自己对端木铃的感情。”
我更不解了,又道:“既然下药之人是想帮端木铃,万一要是三日内雷默没把端木铃带来兰宁呢?端木铃不就死了。”
枝影更得意了:“所以说,这三日才是关键。下药之人定是算准了他们所在之处到兰宁的路程在三日内,也算准了雷默会在毫无办法的前提下,会到兰宁来找姐姐,或许还算到了姐姐身边有个熟知天下之毒的我。”
枝影眼中那狡黠目光一闪:“这么一分析,不就知道下药之人的身份了。”
两日路程,翡翠城至兰宁的路上,熟知我与枝影,目的是想帮端木铃……
“茗哥哥?”我脱口而出。
枝影得意一扬头,这不就猜出来了吗?
我还是不解:“但茗哥哥哪来的一心一意呢?”
要知道落茗在泽顺镖局长大,说她功夫好我信,说她给端木铃下这一心一意,我不能接受。
枝影将选中的两套喜服告知店家,交待好送货地址,我们又走出了成衣铺子。
东西都准备买得差不多了,俩人又往回走去。
街道上是来往行人,枝影将讲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姐姐这茗哥哥叫得还真是顺口。”
我就瞧着枝影那机灵模样,便知她又起小心思了,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可是瞧过落茗脉象的。”枝影仿佛怕话被别人听了去,小声又谨慎,“他家那些红绸虽然撤了,但我可是瞧见过。还有,前几日吃饭时,我们话才聊到一半,你们三人就同时闭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在想什么。”
枝影这是在说她猜到了落茗是离魅一族。
“所以啊。”枝影继续道,“这一心一意也许就是她家的独门秘药呢?”
是不是独门秘药,怕也只有落茗自己知道了。
“雷默和端木铃就这样成亲了?”我说道,“端木铃正昏迷着,她和雷默之间发生过何事,她愿不愿意嫁给雷默,这些都不用管吗?”
“若是连姐姐都无法让端木铃醒来,那别的人就更指望不上了。”枝影话语中几分干脆和果决,“如今只有成亲这一个法子,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下端木铃再说。再者,表兄和二哥也都觉得雷默人不错,又是端木铃喜欢之人,他俩成亲或许不是件坏事。
“青姨说过,缘分自有天定。我觉得这就是雷默和端木铃之间天定的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