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反噬之伤难扛,但每次昏迷几日也就好了。
就在我睡得正香之时,四周一股热气传来,这感觉极为难受,就仿佛从我最喜欢的冬日里直接跨到了夏日炎炎。
“好热啊!”我念道。
“雪儿,快醒醒!”耳边是沧月关怀的声音。
我还记得自己昏迷前正和沧月对付黑魔来着。
黑魔!焰魔小妖!
沧月没事吧?
我猛地惊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蓝色,我在做梦吗?
似乎就是从这四堵蓝色高墙里发出的热量,把冬日变成夏日。
我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能感觉到疼,所以不是做梦。
再看身边是沧月,李夜凝、落茗等人,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
何仁正受伤趴在易烟背上,身后是一大片灼伤。落茗神色痛苦地呆在一边,再有神色极其复杂的沧月……
“这是怎么了?”眼前之情况我万分不解。
“我们被困在了焰魔妖火里。”沧月道,“要赶紧想法出去,否则大家都要烧死在这。”
“焰魔?妖火?”
这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还在之前与黑魔打斗之处,原来我并没有晕多久。
我站起身,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的反噬之伤已经好了,看来是有人用灵药治好我的伤。
再看附近地上犹如战场厮杀后的惨烈痕迹,便知刚刚这经历过一场恶战。
但没空在意刚刚过去的事,沧月说要想法赶紧从这出去。
眼前之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要动脑之时习惯性想到沧月:“沧月,我要如何做?”
“我也不知。”沧月应道,“靠你了。”
这……么多的命,我……努力吧。
仔细看向四周之高墙,居然是蓝色的火焰!
地上有积雪化成的水,有水怎么还能烧着火焰?
是因为他是妖火,所以才不怕水?还是有其它原因?
不对!
如果这真的是四面火墙,那此刻里边人的就如同在烤炉里,早就被烤熟了。所以真正的火势并非是是眼前看到的这般大。
仔细感受着四周环境的微妙变化。
抬头,高空中还飘着雪花;低头,地上是由积雪化成的水。
有主意了!
全力一跃,跃到高空之中,俯瞰下方四方形火墙,四个角落处雪花化得更快,很显然着火点就是四个角落,而每个角落边正巧都有一颗树上。
所以不是妖火不怕水,而是火正在树上燃烧着,碰不到地上的水,所谓的火墙也不过是火光造成的假象。
旁边即是云河,这黑魔还真不会选地方,自己便是焰魔妖火,竟还选在河边设伏。
跨过火墙,落在云河边上。
好不容易从反噬中恢复过来的我,可不能再乱用那翾翼之力了。
运起内力,将河水吸起,往最近的一个火墙角落打去。水将树上的蓝色火焰浇灭,火墙也就缺了一角。
我得意一笑,就说哪有不怕水火嘛!
同样的方法再浇灭了一个角落,如此四面火墙就变成了一面,所有人也就脱困了。
待大家走出来,再把剩下的两处火焰依次浇灭。被蓝火照得通明的夜,又黑了下来。
“聪明!”就见沧月轻捏下我鼻子夸道。
我这小笨脑子,难得被人夸聪明,还是被沧月夸,心里乐开了花,嬉笑道:“那当然。”
很快也就收起了笑容,好奇问道:“这火是谁放的?”
吴启往高处一跃,环视了一周后,下来禀报道:“他们已经逃了。”
“是谁啊?竟敢如此害你们,可不能放过他们,我去追!”大概是追上了千年神偷,我这会对自己轻功自信得很。
沧月摇头:“这次就是我太心急了,想着活捉刺客,没想到差点把大家命都搭上了。”
“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安全为上,从长计议。”
我这脑子想问题定是不能和沧月比,意见不同时,还是听他的更稳妥些。想到我此次是追着千年神偷出来的,忙问道:“源儿呢?”
“莫担心,我已经让后荒送他回白府了。”
有沧月在就是好。
又想到正受着伤的落茗与何仁,忙走到他们身边。
李夜凝正拿着湿帕贴在落茗额头。
“茗哥哥怎么了?”说话时,我手已经搭在落茗脉门上。
“她受了风寒,正发着高烧,我身上没带药。”李夜凝应道。
“我带了!”我立即应道,“帮我取两个竹碗来,装上水。”
李夜凝身后是两位红衣姑娘,相互一个点头,其中一位去河边砍竹子了。这俩姑娘不就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身上带着梅香的两位红衣姑娘吗?她们怎么会在这?
旁边传来何仁的吃痛声,又赶忙去查看何仁的伤情。
“何仁伤势如何?”沧月忙问道。
“他这整个后背都被灼伤了,现在看不太清楚。先紧急处理下,回去后再细细上药。有些严重,耽误不得。”
“可有性命之忧?”
“不会的。”我肯定道,“有我在。”
沧月松了一口气。
红衣姑娘递过来两个盛着水的竹碗,我将六将军药粉拿出,配了两份药给落茗和何仁喝下,暂时稳住他们伤势。
天空已现鱼肚白,眼前黑夜即将过去。
落茗迷糊着睁开眼:“雪儿,你没事了?”
“我没事,你也没事,大家都没事。”我微微一笑,还带着些小得意,“我还抓住了千年神偷。沧月当初还说我追不上他,我就说我追得上吧……”
落茗那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嘴唇,略微一弯,配上双眼一眯,露出一绝美的笑容。
这才发现落茗身边还站着位一表人材的少年,他满眼的惊艳,就仿佛被落茗的美色给惊呆了一般。
这少年的表情我太熟悉了,我每次看沧月时,就是他现在这样。
回城路上,沧月与我介绍了这位少年,名剑山庄端木锐,还讲他帮我运功治反噬之伤之事。
这用灵药治反噬之伤,对内力要求可不低,到底是神通榜第八之人。
“白姑娘,你刚刚是如何飞出那火墙的?”这话是端木锐问的。
“就是用轻功飞出去的。”我笑着应道,“这很难吗?”
端木锐脸色似乎不太好,但很快便惊讶所代替:“你是神通榜第六小无名神医?”
额……这么好猜的吗?
“你们名剑山庄的剑不错。”我转而言其它,“我徒儿用的就是你们山庄赤羽剑。”
不说还好,这一说端木锐更惊讶了:“你就有徒儿了?赤羽剑在你那?无双剑客是帮你取的赤羽剑?”
额……我发现了我是真不会聊天。
“你们的酒也不错,落雪倾城味道极佳。”
“你怎么知道的?名剑山庄以剑闻名,知道落雪倾城这酒的人并不多。”
额……
“令妹端木铃也不错,性情中人,给人印象极好。”
“你还认识我妹妹?”
总算是找到个可以聊的话题了:“在嘉元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正到处找雷默,我还趁机从她那敲诈来了一块灵石。劳烦端木少侠回去后转告令妹,就说当日用雷默消息和她换来的那块石头帮过我和沧月很大的忙,多谢她了。”
……
这兰宁的第一场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整个城都被裹上了银装。
回到城中,正是太阳升起之时,大家都忙了一夜,各自回了家,千年神偷师徒也被沧月妥善做了安排。
初生的太阳带着些羞涩,清晨的道路还没人走动过,上面盖着一层完完整整的白色积雪。
我与沧月的手一直默默地牵着,二人缓缓走在这纯洁的道路上,留下一对对方向一致的脚印,温暖而又美好。
“沧月,小迪又教了我一句诗。”
“又是打算在惹我不高兴时念给我听的?”
“嗯,但我现成就想念。”
“我听着。”
“沧海月明珠有泪。”
“还有吗?”
“啊?这又是半句?”
沧月轻松一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我娘尤爱圣国的诗词,其中最爱的便是这句。这诗人还写过:只将沧海月,长压赤城霞。”
“是何意呀?”
“这得看你如何感受,可能是凄寒孤寂的伤感,可能是难以言喻的怅惘,可能是苦苦追寻的执著,也可能是温暖朦胧的欢乐……”
“我以为是很美故事,为何听着有些凄凉?”
“我娘本是其然国公主,在她决定嫁给我……”沧月说着停顿了一下,“在她决定嫁给圣国人时,便以料到了自己结局。所以在给我取名时,确实是有几分惆怅之感,但更多的是高旷深远之意。”
那是,父母对自己孩子期待定是美好而长远的:“你可知我的名字为何叫白雪?”
“想来定与这冬雪有关。”
“嗯,我出生的那天雪下得特别大。我娘说希望我的一生就如这白雪一般纯净,不被仇恨所染,不被世俗所玷,不被丑陋所污,以一颗玲珑剔透之心,平淡安稳地过完此生。”
天边的云霞已经被太阳染得通红,大地随之被照亮,夜的寂凉消失不见。
刚从黑夜里死里逃生的二人,都情不自禁地面向这火红的太阳,感受这份温暖。初生的太阳,风华正茂,就如此时同正面对着阳光两个人。
两人影子被这新生的阳光拉得很长很长,印在纯洁的白雪上,影子的中央是二人正紧扣着的双手。
在之后的很多年,白雪仍然记得这个宁静而美好的清晨。
在之后的很多很多年,沧月一直记得这个寒冬中带给他无限温暖的日出,和陪他一起看日出的人。
初雪淡云霜天际,
少年不知情何起。
风动雪惊白梅现,
妙曼身姿入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