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迪回来时,我刚帮沧月把那冻伤药擦好。
问起今日之事,原来是苗迪发现最近看病之人突然增多,而且多数是同一病症之人,便多留意了一番,叫上了小伙伴孙侨与华潞,三人一起去各个医馆内打听生此病症之人,并做了相关记录。
同一时间内出现许多相同病症之人,这情况可不能小觑。
“病人可有瘟疫之状?”我问道。
苗迪摇头:“这便是奇怪之处,他们所生之病,并不传染给他人,但相互之间病症又很相似。”
“你确定不传染?”我再次问道。
“是。”苗迪应得很是肯定,“他们有些人在兰宁呆了许多日,但兰宁城中并未出现此类病人。”
在和娘亲一起游医江湖时,曾遇到过到许多案例。我这脑子记人或许不行,但与医术相关之事还是记得很牢的。
“我上次遇到类似情况是因为仇恨。有人每日夜里在村子里燃烧毒烟,使得村子里很多人都莫名生病,最先是老人和孩子,然后整个祸及至整个村子。
“当时我与我娘在村子义诊数日,病人有所好转后,没两天又复发。最后是我娘抓出了这个每日烧毒烟之人,才找出了病因,断了大家莫名生病源头,此事才彻底解决。”
苗迪听后双眼放出光来:“现在生病之人多数是老人和孩子,再有就是体弱之人。”
“他们可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都集中在五六个村子里。”苗迪将他记录信息的本子拿出,密密麻麻地记了许多,“其中属于郭山村最多。百草堂中,还住着一位来自郭山村的病人。”
百草堂?李姑娘?
既然都大夫,正好借此机会认识一番。你到底是何方仙子,总会见上分晓。
“走,去百草堂看看这生病之人,顺便会会那李姑娘。”我说道,“再者,准备好药材,明日我们去郭山村义诊。”
“是!”苗迪兴奋应道。
苗迪这孩子确实有心,平日里他时常会去沁康堂帮忙,也正因如此,他才发现了这异常。又主动将病人信息都整理好,再寻求解决之法。无论是态度、行动还是方法,都无懈可击。
看来师兄带他去嘉元游历所学到的东西,他都记着。若此次能帮上郭山村那一片百姓,苗迪又是头功。更难得的是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格局大得很,并不念这小功小德,一心只为自己初心。
秀峰街,百草堂。
百草堂的药铺门面不算大,像这样大小的药铺兰宁城中有很多,百草堂在其中并不算起眼。
秀峰街也不是兰宁的主街道,来往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冬季的寒冷,百草堂门前呈现出一份萧索的感觉。
这和我想象中倒是很不一样。
苗迪、沧月和我三人刚走到百草堂门口,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姑娘,慌忙地往我手上放了一个包袱,又飞快地跑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我整得一脸呆懵,压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却是身旁的苗迪反应迅速,一把拽过包袱丢在了地上,随即拉着我往身后退了几步,仿佛这包袱有毒似的。
几乎是同时,几名家丁打扮的人追了过来,停在了我们三人前面。为首之人把包袱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边是白花花的银子,看样子有好几十两。
“好大的胆子,连我司马府的银子也敢偷。”站最前面的人毫不客气说道。
司马府?我看向旁边沧月。
“回头与你细说。”沧月说完,对苗迪微微扬头,示意他上前解决问题。
苗迪一向是个听话孩子,上前应道:“这是刚刚一位姑娘丢下的,她已经跑了。你们一路追来,定是知道刚刚拿这包袱之人不是我们。”
“我知道刚刚不是你们,但你们若不是同伙,她又怎么会把银子交与你们。”家丁又道。
“许是她怕被你们抓住,慌不择路,才把银子丢在这了。”
对方明显不相信苗迪的话:“你以为狡辩两句,我就会相信你了!和我们回司马府去,自有人审问你们。”
沧月一直并未言语,但看对方那挑事的模样,人却站在了我前面。
“偷银子的人与我们无关。”苗迪又道,“无凭无据,你们别妄想栽赃!”
家丁手上都拿着木棒,说话之人将木棒在手上轻敲着,不屑道:“敢偷司马府的银子,岂能轻饶了你!”
话毕,那木棒便向苗迪挥去了。苗迪虽小,但武功尚可,这群酒囊饭袋根本不是他对手。
但见这群人对一孩子动手,我还怒了。果断出手,三两下便把这群人打趴下了。
我手出挺重的,他们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了起来。大概是被打怕了,再看我们眼神,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
我怒道:“若是我们真要偷你们的银子,就凭你们几个也能追上?”
几名家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敢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在此时,百草堂内走出来一位身着黑衣的姑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姑娘。
“刚刚的事我都瞧见了。”李姑娘对家丁说道,“我可以给他们三个做个见证,这包袱确实是另一位小姑娘慌乱塞在他们手上的,那位小姑娘朝那边跑了。”
说时,李姑娘指了一个方向,正是那名小姑娘跑走的方向。
但家丁们却还杵在这,面露犹豫,却并未离开。
李姑娘有意帮我们,又继续说道:“若你们眼前这位姑娘真是接应之人,拿到包袱应该是快速藏起来,而不是丢在这地上,等着你们找上来。
“再者,这位姑娘的穿着你们也瞧见了,包袱里那点银子还不够她这身衣裳的,她至于偷你们这点银子吗?”
家丁们听到这话后,算是反应过来了,收起了手中的家伙。
“我们走!”几人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小波折闹得哪出,我压根就没看懂,旁边沧月又给我一个“回头细说”的眼神。
虽说刚刚那一幕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来得是时候,经此一波折,倒是拉近了我与这李姑娘的关系。
“在下白雪,多谢姑娘替我解围。”我抱拳道。
“白姑娘客气了,我这人就爱多管闲事。”李姑娘一笑,“我姓李,名夜凝。三位到百草堂可是来抓药的?”
我表明来意:“虽不是抓药,但确实是有事来找李姑娘。”
“来者是客,里边请。”李夜凝说着把我们领进了药铺。
眼前的李夜凝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药铺伙计,热情好客,对药铺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确实像是从小在这长大的姑娘。
从这表面看,的确没有哪处是值得怀疑的。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使出轻功飞过山峰,若不是听亲耳听到她与蓝恬的聊天内容,若不是亲自去过她打理的漫山梅林,我或许会被这表面所骗,也会觉得她是个普通的女子。
想起她替江湖居解围时的高冷,想起她和蓝衣姑娘一起笑时的纯真,想起她在讨论事情时的稳重,和此时的她判若两人。
苗迪将我们来意细细讲与李夜凝听。
“原来是白家二小姐。”夜凝说这话时眼睛里是放着光的,“听闻白家二小姐从小跟着神医在外学医,去年才回白家,小小年纪医术了得。若得二小姐出手,郭山村及附近百姓们都有福了。”
我竟分不清她这表情,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戏,但她真的很厉害,至少我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传闻有点过了,只是懂些皮毛。”我应着。
“白姑娘过谦了。几位请随我来。”
李夜凝又领着我们到了后院,那里正住着一位生病的老人家,儿媳正在旁边照料着老人家,两位都来自郭山村。
李夜凝向他们说明了我的来意。
老人家的儿媳郭大婶是个实诚之人,我们的问题她回答得都很是详细。
村子里生病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约莫有三四十人生病,症状都类似。眼前这位老人家,经常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偶尔会莫名地全身疼痛,而且还时常腹泻。
村子里有一两户人家还算富裕,也曾花重金请了名医来医治,医治后也见好转,但过几天又是一样症状,这病似乎就是好不了不一般。
“村子里最先出这病症是在什么时候?”我向郭大婶询问道。
“得有半个月了。”郭大婶应道。
“你一直与你婆婆住一起吗?”
“平时我与我相公二人在兰宁做工,偶尔回去。这半月我婆婆身体一直不见好,我便常常回去照顾婆婆。”
一边李夜凝补充道:“上次也有郭山村的病人找我爹诊治,那病人被家人送来时,已虚弱得还剩最后一口气。
“我爹当时诊治了许久,都找不出明确的病因,只觉得这病人更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将这病人留在医馆住了几日,亲自照料饮食与用药。三天后便康复了。
“如今这郭婆婆情况与之前的病人差不多,所以我爹才让郭婆婆住在医馆内治疗。”
在村子里住时,这病一直不好;但离开村子后,吃上几服药就好了。
我和苗迪对视了一眼,这和我之前遇到的情况很是相像。我们俩上前仔细查看了老人家脉象和情况。
一边郭大婶见我们诊好,忙问道:“我婆婆如何?”
“李大夫医术高明,老人家正在恢复中,放心吧,过两日就好了。”我说得都是实话,并非吹嘘。这李大夫既然把病重之人留在医馆治疗,想来是发现了这病症的特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