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快马加鞭回到兰宁白府时,白语已经到了一日了。
照理说,白家丢失了多年的女儿终于回家了,府里气氛不应该这么凝重才对。
一丝不好的感觉涌上白帆心头,连续多日赶路的他,甚至连气都还未喘一口,便直接往瑞雪阁跑去。
守在上官白雪房间里的是李夜凝几人,以及莫沧月。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白帆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雪儿如何了?”白帆说话时语速极快,跟着连呼吸都变快了。
他这疲惫模样一看便知是日夜赶路造成的,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兰宁。
“已经昏迷三日了。”莫沧月应道。
白帆转而看向李夜凝:“李大夫,雪儿什么时候能醒?”
莫沧月出自丽安镇,一向对周边人与事都极为敏感。白帆这么一句,莫沧月便知他是认识李夜凝的,知道她懂医术,并对她极为信任。
若李夜凝只是一个普通小医馆中的伙计,白帆不应该会认识她,所以是上官南告诉白帆的。也就是说,兰宁之事,上官南都是交给白帆来安排的。
“我们现在还在找灵药。”李夜凝应道,“若无灵药,白姑娘昏睡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发生了何事?”白帆又问道,“我收的信中,不是说端木锐运功替雪儿治好了伤吗?”
李夜凝几人又将义诊和秋枫潭之事,与白帆一一道来。
原来他这傻师妹竟是为了无双剑,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子。明明知道自己身体受不了那翾翼之力,却还是这么傻。
晚几日取剑又如何?等他回来,不行吗?
“当务之急,是寻得灵药。”李夜凝又道。
灵药,白帆想起在临城孟义让他带给雪儿的红莲,当即拿了出来:“这可是灵药?”
就见李夜凝和胭萱胭觅三人面露喜色,便知是了。
白帆没顾得上他一身的疲惫,就坐到上官白雪身后,按莫沧月所述之法,运功用红莲之药效细细帮上官白雪治那反噬之伤。
无双剑是他凡家家传之剑,本就是他的责任与使命,不该由上官白雪来承担。
运功不易,结束后,白帆眉头紧锁地坐在了一边,就像刚刚与强大对手大战过一场般。
在白帆低头的一刹那,眼尖的李夜凝一下便瞧见了白帆脖子处一块黑色的痕迹,像是中毒所致。
“二公子,你伸出手来。”
李夜凝细细查看过白帆脉象,她是知道白帆在服用酷烈之事,但他这脉象有丝不对的地方,应该就是脖子处那块黑色所致。
又拿出银针,查看白帆脖子伤处。
“是蝎毒。”李夜凝说道。
白帆点头。
莫沧月一听不对劲,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道:“圣国中很少有人用蝎毒,谁给你下的?”
白帆瞥了莫沧月一眼,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上官白雪,对李夜凝交待了一声:“照顾好雪儿。”便拉着莫沧月便往外走去。
两人站在走廊上。
“向你打听个人。”白帆认真道。
眼前白帆有些反常。
“说。”莫沧月应道。
白帆稍微顿了一下:“一个姑娘,年纪和雪儿差不多,长得与雪儿极为相像,但比雪儿聪明得多;对上官家之事知道得很清楚,还知道你的名字,似乎还挺关心你的;擅长用毒,包括毒蝎,我身上的蝎毒便是她下的。”
白帆每多说一个字,沧月眼中诧异之色便多浓一分:“你在哪遇到她的?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她要干什么?”
近期莫沧月一直未收到硕达王的来信,心中一直是隐隐的不安感,而他送去硕达王的信也一直没有回应。
白帆双眼一眯,这莫沧月非但没回答自己问题,反而一连三问,他这反应是不是太过了些?
“第一次见她在翡翠城,就是无双剑刚丢的那会。第二次见她在临城,就是前几天。翡翠城中她似乎是路过,临城中她在想方设法地进到皇宫中。至于她目的为何,我并不知道。”
原来上官枝影一个月前就到了圣国,莫沧月竟一丝消息都没收到,看来他与硕达王之间的传信渠道被人截断了,所以双方才一直没有同步消息。
“她精神状态可好?可有受伤?”莫沧月又问。
白帆被问得没有耐心了:“你知道她是谁?”
莫沧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
“这个时候你就别闭嘴了。”白帆又催道,“她是不是天蝎教的人?去年在江湖中捣乱的天蝎教妖女是不是就是她?”
“不是她。”莫沧月应道。
“那她是谁?”白帆双眼紧盯着莫沧月,“她说,她叫影儿。”
“她是……”莫沧月一字字清晰说道,“其然国硕达王与上官北的女儿上官枝影。”
“上官……枝影……”白帆脑中百转千回,反应了半晌,才不可思议道,“她竟是北姨的女儿……”
难怪她对上官山庄和周门之事了解得那么清楚,难怪她会长得与上官白雪如此之像,难怪她会好奇酷烈……
这么明显的线索,自己竟未想到,只是……
“她怎么会天蝎教的功法?”白帆又问道。
“上官北是天蝎教圣女,去年在江湖中掀起波浪之人,便是上官北与她的仆人飞雀。”
天蝎教圣女?想起上官山庄与天蝎教之间的恩恩怨怨,北姨居然成了天蝎教圣女,那这些年她是如何在恩怨两重天的处境下过来的?
白帆好不容易缓过来,又问:“影儿为何要去皇宫?”
莫沧月停顿了一会:“上官北以上官南的名义,正在那皇宫之中,枝影定是去找娘亲的。”
“北姨在宫里?”白帆这实在接受不过来。
莫沧月点头。
“为何?”
莫沧月摇头。
白帆懵了,为何长辈们都没一人说过此事?
“那影儿又为何会知道你?”白帆又问,“你丽安镇不探圣国以外的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影儿之事?”
莫沧月沉默片刻,如实说道:“我娘与硕达王是亲兄妹,我与硕达王一直有书信往来。想来枝影也是听硕达王说起过我,才知道我名字,我俩并未见过。”
白帆今日被震得不轻:“你娘……是其然国的公主?”
莫沧月点头。
“这连我娘都不知道,她们还是结拜姐妹。我娘一直以为她是外族大户人家的姑娘,所以见多识广。”
“除了圣国皇上,我娘确实不曾向其他人表明过身份。”
白帆想起娘亲讲过的关于莫沧月娘亲之事:“那莫云翔何得何能,如何配得上一国公主。”
“他确实配不上。”莫沧月这语气是说不出的冰凉。
怎么说起长辈之事了,白帆是要问影儿姑娘之事。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影儿姑娘的身份,就说明自己当时是误会她了,几分悔意划过,他不该不相信她的。
影儿知道他身份后,对他态度有明显地改观,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是自己人。而他对影儿却始终是戒心满满,最后还怀疑她是天蝎教派来的故意接近自己之人。
他真的是大错特错,影儿如何能不生气。
“莫沧月,你为何问影儿精神状态可好?”白帆又问。
莫沧月将噬魂之事细细讲与白帆听,把自己推测和担忧全数说了出来。
“她似乎不怕毒药。”白帆还记得影儿当他面吃毒药药丸之事。
“噬魂乃至邪之药。”莫沧月说道,“就算她是百毒体质,也不一定抵挡得了,不得不防。”
白帆越想越后悔,拔腿便向外走去,他的心早已飞到了临城那小丫头的身上。
但却被莫沧月死死拉住:“你现在不能离开兰宁。”
“端木锐在这。”白帆道。
“他中了寒毒。”
“寒毒?”白帆又愣住了,“因为无双剑?”
莫沧月点头。
但白帆满心都是上官枝影。
莫沧月看出他的担忧,又道:“上官北定不会让枝影在临城多呆,我派丽安镇各路眼线找她,有消息立即告诉你。”
“我总不能顾着雪儿,就把影儿丢一边。”
此时的白帆别提有多后悔了,当时他怎么就那么笨,那么怂。若是上官枝影说相互坦白身份时,他爽快一点,也就没现在这些事了。
“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兰宁。”莫沧月又道,“兰宁城中的各路江湖人马,还要你去搞定;瑞雪阁的小琴已被司马如收买,但雪儿念及主仆情谊,不愿罚她,想等着你回来后再妥善处置她;还有那刚回白府的白语,你可知她相依为命的义兄死于雪儿之手,这事她已经知道了。”
这些事都遇到了一块,白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所有的情绪总得有个出口,他再看向莫沧月的眼神中多出三分怒意:“影儿和北姨之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你们上官山庄中人做事,不就是喜欢相互瞒着吗?你有多少事是没告诉雪儿的。”莫沧月反问道,“再者,你们长辈都没说话,我怎敢擅自做主。”
白帆一拳打在走廊上的柱子上……
白帆的纠结莫沧月都看在眼里,当年上官白雪在丽安镇出事,他被师父拉走时,就是白帆现在这般心情。
莫沧月再开口说话时,语气自然地缓和了几分:“枝影是我和雪儿的妹妹,我不会让她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