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临城选择简装出行,藏少陌那些精兵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就是不见了,我也没去问他。回程只有太子和他的随从建安、孟义、藏少陌以及两名手下远志和华成,共六人。
照理说,嘉元赈灾事情结束了,我该带着沧月回兰宁了,只是刚和太子相认,不舍得哥哥,便以保护他为理由,要送他回临城。所以这一行人再加上我和沧月,共八人,不多也不少。
既然太子选择微服出行,那我这白家二小姐的身份起作用了。出了嘉元,来到下一座城中,我把他们带入到一家客栈中。
刚进到客栈,掌柜便向我们迎了过来:“几位客官是打尖还住店。”
我把白家信物递过去:“今晚住这。”
掌柜看过后,笑道:“原来是二小姐。二少爷之前说你还在嘉元附近,让我等多留意,没想真的迎来二小姐了。”
说到这白家二少爷,也不知道他到家没有:“劳烦掌柜帮我给家里送封信,就说我要去临城玩一趟,还要过段日子回家。”
“好嘞。”掌柜笑道。
太子要体察民情,特意选在大厅用饭。
“雪儿,我听说江湖中人都各自有名号,你在江湖中名号是什么?”太子闲聊道。
“娘的名号是无名神医,我就是跟着娘用无名这名字,也不知道算不算名号。”
太子转而向沧月问道:“你知道吗?”
“丽安镇一直称她为小无名。”沧月应道,“不过,在两个月前,有个孩子在九幽山打赢了九幽三恶中的阴辫子,有人问他师父是谁,他答曰无疆。”
我稍微反应了下,若这孩子与我无关的话,沧月应该也不会提及,猜测道:“你说的是小迪?”
就见沧月点头。
“师兄居然带着小迪去和人打架了?阴辫子?这是什么鬼名字。师兄心可真大,小迪还那么小,就让他去打坏人。”
太子一听笑了:“但你小徒弟打赢了,还给你取了个无疆的名号。”
不懂就要问,我虚心请教道:“无疆是何意?”
“凡言无疆者,其有二义:一是广博无疆,一是长久无疆也。”
果然读书人说的话只有读书人才听得懂,这解释对我而言和没解释一般。
“娘亲是无名,师兄是无双,到我这是无疆,怎么都是无字开头的?像大师伯那样叫盖天罗汉不霸气吗?”
“小迪人虽小,但取名字倒是大气,也贴合。” 太子又笑道,“若是让你自己取,你会取什么?”
我想了想:“若是真的要以无字开头的话,那我叫无防,也可以叫无心,或者叫无所谓也行啊。”
就听大家齐齐一笑。
就在此时,客栈进来了一位红衣姑娘,手里拿着一把剑,看她身形动作是有武功在身上的。只听她向掌柜问道:“掌柜的,你可见过雷默?”
掌柜是有眼力的,小心回道:“未曾见过。”
红衣姑娘转而向其他桌问去,每次都是一个问题:“你见过雷默吗?”
听到雷默的名字,我好奇地看向那姑娘。她应该比我大个几岁,身上背着个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赶了不少路,但精神却是很好。手上拿着剑,步伐轻盈,功夫应是不差。
“沧月,那打听雷默红衣女子是谁?” 我问道。
沧月略微看过后,应道:“她剑上是名剑山庄特有的标志,以她这个年纪和身形,应该是名剑山庄二小姐端木铃。”
这就看出人家身份了?“丽安镇的人都像你这般厉害吗?”
“你只是对江湖中这些事不上心。”
“我才不要记那些与我无关之人。”
说话间,红衣姑娘走到我们这一桌,问道:“打扰了,请问你们可曾见过雷默?”
我鼻子动了两下,两眼放光地看着她身后的包袱,笑道:“端木姑娘,久仰名剑山庄大名。”
姑娘闪过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姓端木?”
就是说她是端木铃没错了,我示意了旁边坐着的沧月,介绍道:“这位是金神通座下第七弟子沧月。”
“你就是莫沧月?”端木铃的惊讶又明显了几分,“既打赢了我兄长,又赢了萧大哥的人?”
沧月并未回应,算是默认了。
“我刚从丽安镇过来,靖儿提起了你,没想到竟在这见到了你。莫少侠尽管开价。”
沧月看向我,意思是让我说话。
还是沧月最懂我,我得逞一笑:“端木姑娘包袱里有块玉髓不错。”
端木铃轻微有些诧异,倒也没多想,干脆地把包袱解下又打开,里边是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还有几块玉髓原石,问道:“姑娘指的是哪块?”
我挑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块:“就这块,其它的不用了。”
端木铃把包袱又收好,对沧月道:“还请莫少侠告知雷默去处。”
“雷默上个月确实在嘉元出现过,但他已经为师父求到了药,回鬼狱沼泽去了。”
“回去了?”端木铃有些意外,“可知他会在鬼狱沼泽呆多久?”
“这取决于鬼狱沼泽的生意,也取决于雷默自己。”
“那可能预测他接下来会去哪?”
沧月略想了想:“或许可以去北桑水岫山脚下的那口神井附近碰碰运气。”
端木铃眼眸闪了闪:“可能告知他是从何处求到的药?”
沧月摇头:“雷默答应了替送药之人保密。”
“那药能保鬼狱掌门多久的寿命?”
“一年有余。”
许是觉得差不多了,端木铃抱拳道:“多谢诸位,告辞。”
“端木姑娘。”我忙叫住她,“请问无双剑客在贵庄与少庄主比试时,你可在场?”
突然的话题转变让端木铃微微愣了一下:“在。”
“那场比试他们二人都受伤了?”
“无双剑客与我兄长是君子比试,点到为止,二人都未曾受伤。”
没有受伤?无双受伤来找我时,说的与端木铃可不一样。
“后会有期,告辞。”又听端木铃道。
我反应过来:“告辞。”
江湖中人来去皆爽快,又见端木铃骑马潇洒而去。
提起了无双,又听孟义问道:“雪儿,无双怎么了?”
我神色中带着分不解:“大师伯,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每次我给师兄运功疗伤时,都会遇到阻碍,我要费很大的力才能突破,方能继续运功。按理说我与师兄内功同宗同源,不应该如此啊?上次我给您运动疗伤时,就畅通得很。”
“这事你还是得问他。” 孟义回道,“兴许还真只有你能帮上他。”
“我问过了,他不说。”
“那你再等等。”
所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夜里。
独自一人在房间内倒腾了那块玉髓原石许久,才把最中间的一块切出来了个矩形,后面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于是悄悄跑到沧月房间,小声问道:“沧月,你睡了吗?”
“还没。”
我在桌前坐下,又多点了几盏灯。
沧月也到桌前坐下,看着我那方形的玉和匕首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难得的灵玉,我把最中间一块切下来,想雕个花送给哥哥。但我这方面实在没天赋,你看我弄了半天,就勉强弄了个矩形出来。” 我满脸期待地看着沧月,“你会吗?”
沧月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和玉便雕了起来,看他这熟练模样,就知他经常雕刻这些。
“沧月,你真厉害。”又拿过来一块布垫在下边:“不要浪费了,这些边角料留着给我入药。”
夜渐渐安静,没了白日里嘈杂的说话声,只有一边沧月雕刻的声音。
柔软的灯光和认真的沧月,织成了一个柔软的梦境。我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如之前几次一般,睡得格外香甜。
被清晨的太阳叫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沧月坐在桌边,手撑着头,眼睛正眯着。
若我没记错的话,昨夜我似乎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吧,所以是沧月将我抱到床上的?我睡觉时一向警觉,但每每遇上沧月后便不一样了。
枕边是已经雕好的玉石。
玉石已经被雕成了云朵形状,线条流畅,层次分明,我虽然想不出那些酸句子来夸奖,但我很喜欢很满意。
灵玉果然不同凡响,温润高洁,晶莹剔透,日光穿过其中,雪白纯净,无一丝杂质。借着日光,我还看到了背面一朵雪花图案。沧月这是把我和哥哥的名字都刻到了这玉上,真是厉害。
桌上一包纸中是许多灵玉粉沫,沧月都好好地收着。
清晨的阳光在沧月身上加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正眯着双眼的他自是不知道,有个姑娘灼灼目光悄悄看了他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