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丽安镇时还是四年前,当时与娘亲一起来这找金神通问噬魂解药的下落,却被麻子脸算计围攻,我差点死去,娘亲受了重伤。脱困后,我们还这在住了一个月。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四年后的丽安镇会如此萧索,就连这主街道上也空空如也,只剩街道两边的铺子里正无聊坐着的掌柜和小二。对比之前的人马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真是天差地别。
我戴着面纱,独自一人牵着马走在这街道上。
上次来时,我还觉得这镇上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很是让人烦心,而现在看到这空空的街道竟然会有些不习惯。街边的掌柜打着哈欠,也没有要接待我的意思。
两名女子戴着帷帽骑马从我身边而过,其中一人的身影很似熟悉,简直和娘亲一模一样。
“娘。”我唤道。
两位女子没有理我,继续向前跑去。
我忙上马追了过去:“娘,我是雪儿啊。”
大概发现了我在追她们,二人停了下来,长得极像娘亲的那人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这声音虽然被她故意压低了,但和娘亲的声音还是很像。
“娘,这几月你去哪里了?雪儿很是想你。”
“都说了,你认错人了。”女子似乎有些怒气,又打算离去。
我施展轻功飞到她面前,想将她帷帽接开一看究竟。女子自然是不会让我如愿,出手阻止我,并未与我正面过招,只是运气向我打来了一掌。我避开掌风,只见掌风所到之处,草木枝叶皆结上了一层冰霜。
虽然已经晚秋,但天气还有那么一丝热意在,草木上的冰霜并未坚持太久,又化成水滴落下。
此女子功夫一绝,所用武功我见都没见过,心中已经了然,她不是娘亲。眼前之人虽然和娘亲极为相似,但武功在娘亲之上,而且运气方式和功夫路数皆不一样。
此等功力没个十来年练不成,娘亲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转变。
“小姑娘,你都这么大了,还能连娘亲都认错?”女子又道。
细听之下,这声音虽然是很像娘亲,但说话语气完全不同,所以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抱歉,我太想我娘了。”我应道。
女子并未再与我多言,她们又骑马离开了丽安镇。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真的好像好像娘亲。
难道是因为我太想娘亲了,出现的幻觉吗?
我再次往丽安镇里面走去,来到了金神通的府邸前。大门紧闭,门前是许久未扫的落叶。我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一位姑娘将门打开,无精打采道:“丽安镇这三年不做生意,贵客请回吧。”
“我找萧遥。” 我道。
那姑娘都未正式抬眼看我,有些不耐烦道:“姑娘并非江湖中人吧,莫非又是萧遥惹的风流债?”
“啊?”
“你若是江湖中人,定是知道萧遥已被选做金神通传人,随着金神通去江湖中历练了,这三年都不在丽安镇中。
“至于风流债吗?萧遥风流成性,到处皆是他的红颜知己,自从他离开后,这门槛都快被这些姑娘踏破了。我劝姑娘还是尽早放下萧遥,好生过日子去吧,你们没结果的。”
“那我去哪能找到萧遥?”
姑娘将手伸出:“一锭金子。”
我在身上找了找,金子没有,但袋子里有些药。我拿出一瓶伤药放姑娘手上:“这药价值远超一锭金子,可能换姑娘消息?”
姑娘将伤药打开,眼睛一亮:“粉金创?这是最好的金创药,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你怎么会有?”
“可能换姑娘消息?” 我又问道。
“萧遥与师父云游江湖去了,行踪不定,你若要找他,去江湖中碰碰运气吧。”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你们丽安镇如此做生意吗?”
姑娘也不示弱:“我早已和姑娘说清,这三年我丽安镇不做生意。一锭金子一个问题,是我个人习惯,与丽安镇无关。”
想到还要帮苗迪找姐姐,收起火气又问道:“你们三年不做生意,是不是也不能请你们帮忙寻人了?”
“那是自然,若要寻人,三年后再来吧。”
“怪不得会在兰宁见到萧遥,原来是他云游江湖去了。”
姑娘一听来劲了:“你见过萧遥?在兰宁?什么时候?”
“不久前,在兰宁的山上,他被毒蛇咬了,是我帮了他。”
姑娘仿佛不信般笑道:“他可是丽安镇金神通真传弟子,弟子们平日在山上训练得还少嘛,怎么可能会被毒蛇咬。
“姑娘,你这是又被他骗了,我那萧师兄对付姑娘一直都是这些手段。姑娘今日既然能给我这药,说明你定是懂些医术,所以我那萧师兄才会用被蛇咬这一招来对你。”
我想着与萧遥见面的场景,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无所谓了。”我应道。
“你不会就是在那时看上我萧师兄的吧?”姑娘又问。
“看上他?”我意外道。
姑娘一笑:“看姑娘这神情就是没看上了,那我就放心了。”
没想到此次来丽安镇会是这样的情况,道了句:“多谢了。”
“不谢。” 说完,那大门又被紧紧关上。
突然想到,当年那个救我的少年,忙抬起手想再次敲门。又想起娘亲曾说,不想我和丽安镇有过多瓜葛,让我也莫去打听,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记得上次我身中噬魂时,精神恍惚,眼前场景皆是模糊,并未看清那少年的长相。这些年让我念念不忘的是他给我的那种莫名熟悉感,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那个少年如此对我说。只是等我醒来时,却未再见到他身影。关于他的所有,只记得麻子脸说他是:莫家没人要的孩子。
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听娘亲的话,收回了那正准备敲门的手。
其实我和柴靖之前在丽安镇见过,这次见面距离上次已经有四年之久,再加上我还戴着面纱,所以谁也没认出谁来。
牵着马,缓缓走丽安镇的街道上,街道边铺子里的掌柜似乎早就知道,我只是简单一来一回,并不会多呆,所以都不曾多看我一眼。
迎面走来一位少年,比我大个几岁。和我一样正牵着马缓缓前行,不知他是否也是来此寻人的。
少年与我擦肩而过时,我头上的木簪突然没有缘由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丝声响。我甚是奇怪,这木簪对我很是重要,我一直好生收着,就算是插在头发上,也是确保万全不会掉落,今日怎么会突然掉在地上?
在我发愣之际,少年将木簪捡起,递给了我。
清风吹过,少年发丝飘起,略过他英俊的脸庞。黑曜石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整张脸就如同被精雕细琢过般,棱角分明,俊美异常。
他和落茗柔美不一样,小麦色的皮肤将他称得更为阳刚帅气。
不知为何,我似乎对这少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记忆深处我曾见过他。
“多谢。”我接过木簪,将木簪紧紧握在手上。
少年并未言语,继续前行。
“少侠!” 我唤道,“我们可曾见过?”
少年未理我。
我看着他背影努力地回忆着,仿佛不受控制般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少年似乎愣了一下,却仍未理我,继续向前走着。
娘亲一向不准我和江湖中陌生人主动说话,今日如此破例,只是因为这少年身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我一直看着少年的背影,看他缓缓向金神通的府邸走去。
阳光倾泻,他的背影就沉浸在那片金色下,一直向前走着,离我越来越远。
为他开门的还是那位接待我的姑娘,那姑娘看到少年开心道:“七师兄,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三师兄的红颜知己呢。”
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是金神通的弟子,难道对他有熟悉感是因为上次来丽安镇的时候见过?我这脑子记药方和武功还行,记人真是的是不擅长。
看向丽安镇空空的街道,心仿佛也跟着空了。我转身继续向丽安镇外走去。
我来丽安镇本是找萧遥再问问关于狐尾球的事,如今无功而返,前路更加迷茫,到底该去哪找我的狐尾球,又该去哪找玄耀和天心。
……
丽安镇外不远处有条小河,河水不算深,有几个妇人正在河边洗着衣裳,还有几个孩子在沿着河边在摘野菊花,边摘边笑着。
我坐在河边,靠在一颗大树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生活着的人们。也许是近日赶路太累了,竟然靠在树边睡着了。
我被一阵孩子的哭声吵醒。夕阳西下,刚刚洗衣服的那些妇人都已回家,摘野菊花的孩子们也不见了身影。只剩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小河中挣扎哭泣,手上抓着的一把野菊花也散在了小河中,被河水冲走。他无助地在河水上扑腾着,哭泣着……
此情此景,眼前突然就模糊了,泪珠不停地涌出了眼眶,和那个孩子一起哭着。
许是孩子发现了这河水并不深,挣扎着站起来了,爬到岸边。一边哭着,一边向村子跑去。
而我却越哭越大声,我甚至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哭。
精灵飞到我边上,拍了拍翅膀,然后朝兰宁方向飞了几圈,又飞回至我面前。现在连精灵都知道叫我回兰宁。
夕阳余晖中,仿佛又看了梦中那迎着日光而来的身影,他对我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我梦中听过无数次你说会保护我,可是你在哪?
我究竟为何而伤心?
是因为这趟丽安镇之行无功而返吗?还是因为遇到了与娘亲身影极为相像的人,但又不是娘亲?还是因为刚刚那位少年对我不理不睬?
娘亲离开前夕的话在我耳旁响起:“娘希望你能像这竹子般,风吹不折,雷打不惊,雪压不倒;希望你历经千帆后,不被仇恨所染,不被世俗所玷,不被丑陋所污,仍如白雪般纯净透亮;希望你以一颗玲珑剔透之心,与所爱之人平淡安稳地度过此生。”
娘,雪儿不哭了,我一定如你所愿。待你回来之时,我定让你看到我的成长。
夕阳西下,我跃马扬鞭,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