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小刀哭笑不得。
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心疼墨沉熄,还是心疼他赚钱的工具,一路颠簸上路,隐约明白为什么墨沉熄一直没有教她点东西了。
压根儿没这个闲工夫。
师尊不是有点闲,是根本闲不住,这个更印证墨沉熄不是男主师尊了。
一路上听着墨沉熄抱怨自己劳碌命苦,厉小刀不时笑着应了几声,忽然问:“宗主为什么这么爱钱啊?”
墨沉熄一挑眉,“这世上有不爱钱的人么?”
“可他这种程度,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
既然想赚钱,干嘛不直接做个商人,选了修道一途难道不是飞了长寿升仙么?
“没钱肚子饿,小丫头,你不懂人生啊……”墨沉熄老气横秋的打了个哈欠,靠着马车要睡过去,颠簸的石头让他总也睡不安稳,忽然眼珠一转,拉过厉小刀的大腿一头枕了上去。
厉小刀一愣。
这古代人不都是讲那个“男女授受不亲”么?再说她可是他的徒弟,这么肆无忌惮的枕着是不是有点……
视线掠过他安然阖上的眼帘,喉咙不由得吞噎了几下。
枕腿事小,祭仙散才要命。
她一直没跟墨沉熄提起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中毒越来越深,瞅着他愈发垂涎若渴。
明知自己喜欢的是墨尘西,可这种生理本能还是令人难以抵挡。
尤其她一连几日梦里都发生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那亲昵的人一会儿是墨尘西,一会儿竟然变成师尊,每每令她最缠绵之时大惊而醒,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囫囵觉了。
这种无力抗拒的绮念,真的太令人自耻了。
此时她唯有闭眼安神来抵抗,百无聊赖的颠簸之中,一不小心就昏沉的睡了过去。
一入眠,墨尘西必然入梦。
厉小刀心里是不抗拒他来的,离开系统三年了 ,多少次她妄想在梦里一见墨尘西的音容笑貌,却始终求而不得。
然而这一入系统,好像久旱的大地逢甘露,一次要让她餍足到溺死一般。
药香四溢。
他拥她入怀,一言不发,缠绵入骨。
这梦绮丽旖旎,却又可怕到令人寒颤。
她并不是一个多欲之人,可回回梦里都是这档子令人脸红心跳之事,也太让人羞耻了,而最令她匪夷难解心惊的是,每每到最后,墨尘西的一定会变成墨沉熄。
一来二去,不禁对自己产生了诸多质疑……
都说梦境反射心理,她该不会对这个毫不相干的师尊真产生邪念了吧?
从墨尘西的怀抱里挣扎抬起头,定睛一看,只见那张刻板清冷的面容不易觉察的勾出了一个慵懒的笑意,眼角上挑,面若桃花,在仔细一看,已然变成了墨沉熄的模样!
“师尊,你怎么又来了?!”
厉小刀无奈的抱怨了一声,浑噩的梦境一下去被冲出去老远。
她猛的睁开眼睛,半垂的眼眸正对上墨沉熄仰面惊奇的瞪大了眼珠,“徒儿,你梦到为师了?”
“……”
墨沉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翻身坐起,一撘厉小刀的脉门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梦到我多久了?”
厉小刀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实话,“从地府回来,一直到刚刚。”
“那你回来之后,可曾念过涤灵咒?”
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才从一个非常犄角旮旯的记忆碎片里,找到了相关“涤灵咒”的回忆。
“从杀老色鬼那一天开始,就没念过。”
主角肯定不会忘记,但她穿越而来一路就没闲下来过,早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糟了。”
墨沉熄抬手掐住额角紧绷的青筋,一副极为头疼的模样狂揉不止,“为师就嘴懒一次没叮嘱你,你就把这么大的事给搞砸了,唉,唉!”
“我本以为有涤灵咒压制你的灵骨封印,祭仙散不会融进去,一直就没当回事。可现在看来,祭仙散之毒已经入骨三分了。”
记忆里这咒术是墨沉熄刚刚收她为徒的时候传授的,难道……
“师尊早就知道我会中祭仙散?”
墨沉熄白了她一眼,“你师尊我还没飞仙呢,又不是道口算命瞎子,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那为什么要叫我念?”
他一听就狂叹不止,连声道:“为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天生长了一副玲珑血骨?”
厉小刀一脸懵圈的摇了摇头,“啥骨?”
墨沉熄眼珠转了转,突然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自言自语道:“我这破嘴!”
“师尊?”
她隐隐觉得,关键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你还要隐瞒徒弟多久?”
墨沉熄无可奈可的一摊手,悻悻的笑了,“事已至此,也是你的命数。”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为师之所以迟迟不肯传授你修道之法,是因为为师生性懒惰?”
懒不懒的,大师尊不该有点自知之明么?
他缓缓摇了摇头,“是因为,你生来长了一副地邪骨。”
“四大邪骨,杀淫贪痴,这玲珑血骨就是其中一种淫邪骨。”
“但凡人生有邪骨必然天生妖邪焰盛,如果不剔骨重铸,一旦修道就会正邪相冲爆体而亡。”
“可剔骨一事诸多凶险,极为痛苦,所以为师不想让你遭这活罪。”
“为师知道,你虽然是个寻常弱女子,却一心想要修道除魔,怕说出实情你会沮丧伤心,这才几次三番的找借口推阻传授你修道之法。”
宁可让她日后埋怨,也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厉小刀怔忪的望着他,可真就没看出来凡事都不放在心间的师尊,对她倒是如此恩深情重……
“可如今你中了祭仙散,不告诉你实情,怕你日后稀里糊涂的走上堕魔道……徒儿,祭仙散已经融入了你的玲珑血骨,两两相加,如虎添翼啊!”
言下之意,她会变成万中无一的老色批?!
厉小刀整个人都凌乱了起来,什么邪魔歪道不好,偏偏是……而且她还是个女的?
难道日后会变成薛夫人那一路下流不堪的货色?!
“师尊,我还有救么?”
一问,墨沉熄的一贯戏谑的表情就变得复杂纠结起来,“这……倒也不是无法可解。”
“剔骨吗?我可以!”
就算疼死,也比欲火焚身而死好吧?
墨沉熄烦躁的挠头起来,抓的发丝凌乱,面红耳赤道:“玲珑血骨可以剔除,但眼下你中了祭仙散,这是魂毒,剔骨之后还会重新污染灵骨。”
这到底是能解……还是不能?
“其实祭仙散有一个解毒之法,也不能说是化解,称其‘移花接木’更恰当。就是找一个人从你身体里吸噬走魂毒。”
“而吸走魂毒之人,会代为受苦。”
“但这个过程极其漫长。况且不说眼下找不到一个愿意当替罪羊之人,就是有,你又忍心眼睁睁的瞧着一个无辜好人一日日变成奸邪之徒么?”
厉小刀点了点头,害人一定会愧疚的,尤其还是日日相见。
“那这世上就没有对祭仙散……”
眼睛忽然一亮,“师尊!”
一见她欣喜若狂的盯着自己,墨沉熄仓皇的连连摆手,“为师不可!”
“为什么不行?”
她纳闷的反问,“师尊明明有灵霜气可以抵御祭仙散,为何不肯帮徒儿?”
“这、这……”
墨沉熄眉头紧皱,眼神四处乱飘,忽然一拍手:“为师太贵!”
“?”
“你一个从穷乡僻壤逃难出来的穷丫头,付不起享用为师贵体的银钱。”
“你还要钱?”
墨沉熄一挺胸膛,理直气壮,“亲兄弟明算账!”
“你欠下的拜师学艺之费到现在都没付清呢!”
“吸魂乃是极为耗损修为之事,当然是天价之酬,你付得起?”
锱铢必较,无愧他元灵第一捞金兽的盛誉。
厉小刀愣怔了半响,算是彻底被毫不讲师徒情谊的墨沉熄打败了了,无奈的低头瞅了瞅自己一身从村子里出来就没换过的土布粗衣,“不支持花呗么?”
“何为花呗?”
“就是,先打一个欠条,日后我有钱了再还师尊。”
“还欠?”墨沉熄鼻子一哼,“欠我的拜师钱,都够你十年的月钱了。你是打算让为师当你一辈子的债主?”
“不行么?”
厉小刀心想债多不压身,先解决了祭仙散这个大问题,日后她有的是办法搞到钱。
毕竟,她会做药。
不管哪一个世界,药都是个值钱的东西,还愁还不了债?
墨沉熄还是觉得厉小刀一穷二白,这笔买卖不划算,一脸鄙夷的退到了一边拧着头不肯答应。厉小刀本想着拉下脸皮软磨硬泡一番,可就在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的时候,喉咙突然一甜。
唇边流淌下了一股热流……伸手一摸,指尖鲜红。
“师尊……”
她轻唤了一声,墨沉熄满脸抗拒的一转头,忽然眸子一颤。
厉小刀面色潮红,满头热汗,唇角的血丝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土布衫上滴染出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猩红梅花。
“我好难受……”
蠕动的嘴唇,声音沙哑。
她觉得自己胸膛里好像倒入了一桶浓烈的硫酸,烧的五脏六腑灼痛难当,每一寸的骨头缝都颤动挤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似乎有什么无形而可怕的东西,从骨头里疯狂的生长出来了。
墨沉熄翻身上前,一把将难以支撑的厉小刀扶靠在车轿靠稳,掏出雪白的巾帕擦堵着唇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血越来愈多,手帕早已渗透深红。
“罢了,这一遭,为师让你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