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
进入腊月，鸡蛋的销量剧增。好在现在来家里交鸡蛋的人越来越多，货源倒是没有问题。只是，白娟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送货，便有些忙不过来。
虽然凌云放假后，便主动提出帮她送货，她依然整天忙得昏天地黑。
尽管辛苦，可看着箱子里的钱每天都在增加，白娟心里还是感到了几分安慰。
马上就过年了，秦川那边却音信全无，她不禁忧心忡忡。
她认定秦川是她的丈夫，秦川对她而言，却几乎是个陌生人。她不知道秦川的家在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更不知道他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至于秦川是否会回大石桥跟她一起过年，心里更是一点数也没有。
她努力回忆前世秦川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只可惜，她大脑里储存的素材实在太少，对她研究秦川，几乎没有任何帮助。前世的几个春节，为了跟费征崎幽会，她都在娘家度过。所以，她真的不知道，秦川有没有回凌家过春节。
这样患得患失的日子对白娟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她只能累一点，再累一点，把自己弄得筯疲力尽，回家倒头就睡，才不致于胡思乱想。
她想在过年前把各个门店的货都铺上，这样，过年的几天，万一秦川回来，她便能好好地陪他了。
她尽量把一切安排妥当，剩下的，便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为了送货方便，她花六十块钱替凌云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凌云高兴得不得了，每天送货更起劲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天刚蒙蒙亮，叔嫂二人便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供销社是全县最大的销售点，他们走的第一站，便是供销社的副食店。
这是供销社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她必须在供销社开门营业前把鸡蛋送到。
刚到门口，她却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拦住了。
“你是白娟？”
白娟见对方衣着考究，神情倨傲，不禁有些吃惊。
“对，我就是白娟，你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马丽，从父亲秘书嘴里，她已经得到了有关白娟的所有信息。竟连夜赶来屏山，在供销社门口堵住了白娟。
她从精致的小坤包里掏出一杳大团结，递到白娟面前，“我是秦川的女朋友马丽，秦川让我把这两百块钱给你，你跟他就算是两清了。”
如五雷轰顶，直把白娟炸得外焦里嫩。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秦川为什么自己不来跟我说？”
马丽傲慢地昂着头，“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行了，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凌云抓过钱，狠狠地摔在马丽脸上，“拿上你的臭钱，马上给我滚！”
马丽大怒，“你是谁，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凌云冷笑，“我坐不改名，坐不改姓，凌云就是我，我就是凌云。你敢对白娟无礼，我就对你不客气。”
“凌云？”
马丽只一想便恍然大悟，“你是凌霄的弟弟吧，你哥死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娶了她，还让她赖着我们家秦川？”
白娟很快就缓了过来，思忖着说，“秦川重情重义，他说过要对我负责，肯定说话算数。他对凌家爹娘孝顺有加，不可能忘恩负义，扔下凌家爹娘不管……”
马丽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说，“我警告你，不许再跟秦川在一起，否则，我要你好看。”
白娟不过顺口一说，马丽就沉不住气了。
白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一厢情愿地喜欢秦川吧。”
马丽简单的大脑一时回不过神来，竟失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娟判断正确，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喜欢秦川，秦川却不喜欢你。你拿秦川没有办法，便来找我，希望用两百块钱把我打发了……”
马丽急切地说，“你开个价吧，只要不是太过份，我会尽量想办法满足你。或者，我让我爸替你安排一个工作。这样的交换条件，够意思吧？”
“工作的事，就免了吧。”
白娟摇了摇头，“秦川在我的心目中，是无价的，给多少钱也不换。”
马丽看着白娟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你这么寒酸，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两百块钱不少了，你这辈子恐怕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两百块钱很多吗？”
白娟不怒反笑，“你养尊处优，有这么肤浅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把你的钱收起来吧，我还得交鸡蛋呢，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马丽的脸青白不定，飞快地说，“白娟，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拿上钱走人。你跟秦川不是一路人，你们的身份太过悬殊，秦家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煤矿工人的女儿做儿媳妇。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白娟淡淡地说，“我是凌家的儿媳妇，做不做秦家的儿媳妇，打什么要紧。”
“想做凌家的儿媳妇，还不简单。凌霄死了，他不是还有弟弟吗，你嫁给这个叫凌云的，不就结了。”
白娟抬手就给了马丽一个大耳括子，“这一巴掌，是让你长记性，以后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马丽惊呆了，长这么大，她父母连手指头都没舍得动她一下，这个乡下女人竟敢打她。
她捂住红肿的半边脸，颤声说，“你，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
凌云在一旁跃跃欲试，“知趣的，马上给我滚，否则，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敢！”
马丽气极，“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牢里过年。”
白娟淡淡地说，“监狱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想让谁进，就让谁进啊。秦川是我丈夫，也是凌霄的大哥，你敢动我们半根毫毛，他肯定饶不了你。”
马丽只略一想，便知道白娟所言不虚。
她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找回来。
“有种的，你们给我等着。”
她扔下一句狠话，转身便走。
白娟在她身后朗声说，“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接着就是。”
凌云嗫嚅了一下，才胀红着脸说，“白娟，其实，这个叫马丽的女人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白娟吃惊地抬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凌云说，“有没有搞错，你居然说马丽说的话有道理。”
凌云鼓足了勇气说，“秦川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看你，谁知道他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你是我大哥定下的媳妇，大哥走了，我娶你就是。”
白娟哭笑不得，“别胡说八道，我是你大嫂，现在是，将来也是。你是学生，好好念书，将来考上大学，一定有好姑娘嫁给你。”
凌云却认真地说，“你只比我大两岁，我为什么不能娶你？我会考上大学，带你离开这里，到大城市生活。”
白娟严肃地说，“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否则，我跟你翻脸。”
凌云好容易才鼓足勇气向白娟表示，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下子变得无精打彩起来，半天才说，“不提就不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