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信用社出来，白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马家势大，又心狠手辣，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我。”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公司存在的漏洞？”
白媦思索着说，“我妈做账的时候很小心，不会存在偷税漏税的问题。工地上的施工材料都是物资局供应的，不会有质量问题。所有工程监理都是持证上岗……不过，马家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一定能找到办法对付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干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孔奥平淡然一笑，“如果是我，只一招就让你的公司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白娟一下子煞白了脸，“这么说，我的公司目前还存在着重大隐患？”
孔奥平点头，“现在国家的政策有所放松，允许个体经营存在，但对雇工人员有着严格的限制。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个体工商户进行清理，凡是雇工人员超过七人以上的，全部直接关闭。你的公司下面有几百号工人，你自己想想，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白娟的脸一下子变得跟纸一样白，“现在城市青年就业困难，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也有大量农民闲置。我的公司创造了几百个就业岗位，难道不应该是对社会的重大贡献吗，怎么还会是非法的？”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孔奥平幽幽地说，“你说话嘴上最好有个把门的，想想你爸当年是怎么被下放到农村的，你必须引以为鉴。”
白娟的眉毛一挑，眼睛突然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干妈已经想到对付的办法了。”
孔奥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说看你的想法。”
白娟平静地说，“我的公司如果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跟外婆就不会拿这么大的笔钱来填这个坑了。”
孔奥平努一下嘴，“有什么话，上车再说吧。”
重新回到车上，孔奥平才拿起车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她，“所有的答案都在里面，你自己看看吧。”
白娟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份红头子文件，还有一套营业执照正副本。
文件是青川地委颁发的，文件的大意是说，白娟主动将屏山县建筑公司青龙分公司所有资产上交给青川地委。从即日起，重新成立青龙建筑公司。公司性质为集体经济，受青川地委直接管辖。公司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每年向国家上缴一部份经营利润，公司总经理由白娟担任……
营业执照是由青川工商局颁发的，企业名称为青龙建筑公司，经营性质为集体经济，法人代表，则是白娟。
白娟不解，“这是……”
孔奥平静静地说，“这种操作不是我的独创，事实上，外地很多私人企业，都是这么操作的。现在这年头，生存才是王道。这事我没有跟你商量就替你作了决定，你不会怪我吧。”
白娟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干妈，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怪你。”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孔奥平的脸仍然十分沉重，“这种操作，只是替你的公司戴上一顶红帽子，以后怎么经营，还得靠你自己。”
白娟明白干妈说这话的含义，她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
她的公司虽然隶属地区，经营地点仍在屏山。如果马县长一直使绊，接下来的路肯定会十分困难。但她还是坚定地说，
“放心吧干妈，公司有了合法经营的通行证，我就一定能让公司发展壮大。”
事实证明，孔奥平的确是深谋远虑，卓有远见。
第二天上班，白娟刚把新的营业执照挂到墙上，一伙人便闯进来，将她团团围住了。
为首一人白娟认识，是县工商局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金茂生。
白娟佯作吃惊，“金队，你弄这么大阵仗，什么意思？”
金茂生打着哈哈说，“不好意思白总，你公司涉嫌违规经营，所以，我正式通知，从现在开始，你公司必须停止一切经营活动，等候处理。”
白娟淡然一笑，“金队恐怕有些误会，我一向奉公守法，何来违规经营一说。”
金茂生皮笑肉不笑地说，“国家工商总局早有规定，个体工商户的雇工人员不能超过七人。你手下有几百号工人，已经明显违背了国家规定。以前李县长庇护你，没有追究你的行为。现在，该是跟你清算的时候了。”
“谁说我的公司是个体户了？”
白娟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似笑非笑地说，“金队，上面明明白纸黑字地写着，经营性质是集体经济。我的公司别说是雇几百号工人，就是雇几千号，也是合法合规的。”
金茂生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一下眼睛才发现，墙上的营业执照上，果然写着集体经济几个字。只不过，营业执照的发证单位是青川地区工商局。
他的脸一下子变成猪肝色。
“你这张营业执照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伪造的吧。”
白娟说得云淡风轻，“是不是伪造的，只需要给青川地区工商局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金茂生今天刚上班就接到马县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要求他马上带人到青龙建筑公司执法。他想也没想，便召集执法队的人来了。
他们执法的依据是国家工商总局对个体工商户的一项规定，现在人家是地区级企业，屏山工商局鞭长莫及，已经没有资格啦。
金茂生心里不禁惊惧不定。
早听人说白娟背景深厚，神通广大，果然名不虚传。自己一小小的工商执法大队长，人家伸个小指头，便能将自己碾成齑粉。
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所有人都说，马县长是来屏山踱金的，要是哪一天调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立即打着哈哈说，“白总别多心，我也只是接到上头的指示，才带人来的。”
白娟并不想跟金茂生结仇，于是便淡淡地说，“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别解释啦。我们青龙建筑公司虽然隶属地区，不过，还是会配合你们工商局工作的。”
金茂生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笑脸，“白娟虽然年轻，却早已是我们屏山的一号人物，金某早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们公司雇佣员工的行为是合法的，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白娟微微点头，“我知道金队公务繁忙，就不留你们啦。”
金茂生转身挥一下手，“收队！”
执法队的人数虽然不少，不过，绝大多数是来凑人数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敢轻易得罪人。现在见大队长发号施令，大伙儿都长舒了一口气，一阵风似地跟在金茂生身后走了。
马县长正在开会，见金茂生在会议室门口探头探脑，知道情况有变，立即走出会议室。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白娟就没负隅抵抗？”
金茂生哭丧着脸说，“马县长，白娟的公司是集体性质，我们没有资格去执法呀。”
马县长吃了一惊，“那公司是不县建筑公司的分公司，私人企业吗，什么时候变成集体经济了？”
金茂生说得十分笃定，“我看得很清楚，营业执照是地区发的，经营性质的确是集体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