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很快就重新回到小巷子,把麻饼递给梁梅。
“五个麻饼两块五毛,扣去一块钱跑腿费。这是六块五毛钱,你自己点点。”
梁梅早饿坏了,拿过钱,数也没数就塞进裤兜里。
以前在白家,麻饼也是作为一种奢侈品存在的。只是到了梁家后,梁梅才知道,麻饼只是一种流行于贫困乡村的美食。在省城供销社的副食店里,这种食品几乎是不存在的。
如果不是今天饿得受不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麻饼这个食物。
拿起麻饼,一口咬下去,只觉软糯香甜,十分美味。
她一口气吃下去三个,丝毫没有顾及到,刘-燕在一旁眼睁睁地盯着她,拼命咽着口水。
不怪刘-燕嘴馋,实在是,麻饼的香味太诱人啦。
上一次吃麻饼是什么时候,刘-燕已经不记得了。她拿着麻饼一路走过来,一直控制着拿起一块塞到嘴里的冲动。
梁梅并没有告诉她买几块麻饼,她自作主张买了五个。实际上,她是算准了梁梅吃不完,替自己预备了至少一个。
没想到,梁梅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直接拿过就狼吞虎咽起来,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刘-燕突然感到了愤怒,她跟梁梅是同班同学,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她就只能替梁梅跑腿?梁梅现在已经不再是厂长千金,自己为什么要听她使唤?
不行,必须搬回一局,让梁梅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的脑子并不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她认为能让梁梅难堪的话题。
“喂,你爸现在倒台了,你又不是上学的料,是不是打算去服务连打纸袋挣钱啊?”
“打纸袋?”
梁梅气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像是打纸袋的人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爸是主动辞职,并不是犯了错误被人撸下来的。”
得,绕了一圈,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梁梅有些崩溃,“刘-燕,你又不傻,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不明白呢?”
“行,就算是主动辞职吧。”
刘-燕阴阳怪气地说,“说一千,道一万,反正你爸已经不是厂长,你也不是厂长千金,这总是事实吧。”
梁梅注视着她,“你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好呢?”
“你好不好,跟我有关系吗?你爸在位的时候,你都没能替我安排一个工作。现在,你爸都倒台了,你连自身都难保了,我就更不用想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你老是优越感爆棚,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梁梅气极败坏,“刘-燕,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梁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朋友过?”
刘-燕一口气把积蓄在心头的这些话说出来,只觉心里畅快极了。
痛打落水狗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快尖过了。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放过梁梅,仍然恶毒地说,“你不是说,厂里现在没有招工指标,厂里的家属子女只能到服务连打纸袋吗?不会是你爸下了台,连替你弄个打纸袋的工作也办不到了吧。”
梁梅气晕了头,说话顿时不经大脑,“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信不信,我玩着一个月就能挣三两百块。”
刘-燕压根就不相信,“别吹了,再吹下去,牛皮就破了。”
“我还真不是吹牛。”
梁梅赤争白脸地说,“现在城里时兴跳舞,三支舞就能挣10块钱,一个晚上不只跳三只舞吧,一个月下来,你自己算算,能挣多少?”
刘-燕的脸红了,“就是电影里那种,跟男人搂搂抱抱的那种……你说的那叫舞女吧?”
“什么舞女,别说得那么难听。”
梁梅不满地撇了一下嘴,“我在省城的时候,也经常去舞厅跳舞,那个时候一分钱不挣,还经常跳到半夜。电影里那些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也跳舞,难道说,她们也是舞女?”
“这倒也是。”
刘-燕认可了梁梅的说法,“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去舞厅是消费,不收舞伴的钱,当然不能算是舞女。”
见刘-燕的语气软了下来,梁梅便开始教训起她来,“自古笑贫不笑娼,只要兜里有钱,谁还管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刘-燕低下了头,贫穷的滋味她真是尝够了,做梦都想做有钱人。只是,她还是本能地觉得,陪人跳舞,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她低声说,“我爹说了,人穷声不短,丢人的事,是不能做的。”
“怎么就丢人啦,没钱才丢人呢?”
梁梅说得理直气壮,“我手里有钱,就可以让人替我跑腿。你缺钱,就只能替我跑腿。这不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再三跟你说明吗?你要再不明白,以后出去,别说我认识你,丢不起那人。”
说到这里,梁梅的心情豁然开朗。
自己刚才还在发愁去哪里,简直是傻到家了。自己明明有挣钱的门道,干嘛还要看人脸色呢。
虽然兰姐的舞厅被查封了,可屏山又不是只有兰姐一家舞厅。找以前的小姐妹介绍一下,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凭她在兰姐舞厅挣下的名头,什么样的钱挣不到,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说干就干,她当即把剩下的两个麻饼递给刘-燕,“这两个麻饼你拿着,我要走了。”
梁梅竟会一下子给自己两个麻饼,她对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吝啬嘛。
刘-燕破天荒地竟想起了梁梅以前带着她到处吃喝的事。
看来,自己好像真有点冤枉梁梅了,这丫头慷慨起来,还真是大方。
她把麻饼死死地攥在手里,突然感到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要回家了?”
梁梅的眼里露出坚毅的表情,“回家,回什么家?那个破地方,我才不想回去呢?从现在开始,我要挣钱,挣很多钱,再钓个有钱的金龟婿,到时候,我这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刘-燕纠结了一下,才怯怯地说,“像我这样的,能跳舞吗?”
梁梅看了看刘-燕的满脸菜色,叹了一口气说,“你的皮肤底子太差,好在身段还行,用粉底补补,应该能把客人骗过去。”
刘-燕有些犹豫,“跳舞还需要化妆吗?”
梁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废话,不化妆哪个客人能看上你。”
刘-燕的心跳开始加速,“可我不会跳舞啊。”
梁梅有些不耐烦起来,“不会跳你不会学啊,和尚不是人做的。”
刘-燕终于打定了主意,“那,我回去收拾几件衣服跟你走。”
梁梅翻着白眼说,“别想着你家里的那几件破衣服了,你这个样子出现在舞厅,人家只会认为你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刘-燕老老实实地说,“可我没有跳舞的裙子啊。”
梁梅大包大揽,“这事我来替你想办法好了。”
刘-燕由衷地说,“梁梅,你真厉害!我以后挣了钱,会报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