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六也没了主意,“你都把她撵不走,我回去她就能乖乖地走啦。”
胡玉枝突然想起一事,“她不是说,征崎今天下班要回来吗。我们到场口上等儿子,让他拿个主意吧。”
遇事找大儿子,已经成了费老六两口子的习惯。
费老六连连点头,“还等啥,快去啊。”
两口子着急忙慌地来到场口,远远的,便看见儿子扛着一包行李走过来。
费老六看见儿子一头一脸的汗,赶紧接过他手上的行李。
行李很重,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接住。
“这是啥,咋这么沉呢?”
费征崎本想把行李直接送到陈老五家,不想却在这里碰到爹娘,不禁有些尴尬。
“替人捎的一点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啥。”
胡玉枝想起正事,忙在一旁说,“儿子,你给娘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谈对象?”
白梅离开公司后,费征崎心里的不安却更重了。
他们家得了征地款的事,早在街上传遍了。白梅只要一回去,这事便瞒不住了。
他的计划是给白梅500块钱,然后一刀两断。可白梅要是不同意,来一个狮子大开口,这事便有些难办。
如果他不能满足白梅的条件,他敢断定,他的下场肯定比公司总经理肖华悲惨一万倍。
他曾经说过,实习期满就会回省城,留校当老师。要是白梅知道,他只能一辈子窝在屏山,窝在县建筑公司这么个县级单位,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唉,一步错,满盘皆错落。当初自己太过短视,被白梅的小恩小惠诱惑,这才一步步深陷其中,不能自拨。其实,自己只需要再忍一忍,这会子也熬出来了 。
话是这么说,可他穿过一次白梅替他置办的行头后,便再也不愿意穿以前的破衣服啦。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穿着破衣服穿梭在校园里的时候,同学们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他明知道白梅的钱来路不正,可是没办法,他不想过以前的穷日子,便只能忍着。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瘾君子,被白梅牵制住,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现在听娘这么说,他心里不由得“格噔”了一下。
“娘,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胡玉枝没有注意到儿子的难堪,只自顾地说,“白梅现在咱家赖着不走,说你答应过,要跟她结婚。我们拿她没办法,所以,才到这里来等你。”
费征崎的头“嗡”地一声炸了。
他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白梅会径直跑到他们家,把这事捅开。
半晌,他才吃力地说,“娘,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就别管了。”
胡玉枝见儿子说得含含糊糊,不由气得顿足。
“白梅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吗要去招惹她?哦,对了,她还说,你上大学是她供的,这事是不是真的。”
看到有人向这边探头探脑,费征崎顿时不耐烦起来。
“娘,有啥话不能在家里说吗,偏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胡玉枝慌忙说,“白梅在家里等着呢,你还是给我们个实在话,你到底有没有跟她处对象吧。”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费征崎突然愤怒起来,“但凡你们一个月能给我10块钱,我也不至于落魄到南要花女人钱的地步。”
费老六被儿子的狰狞的表情吓坏了,半晌才吃力地说,“这么说,你娘刚才说的,全是真的了。”
费征崎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爹,娘,这事我会处理,你们就别再啰唣了。再不走,咱们都成众人眼里的把戏了。”
说完,不等爹娘回答,他已经扛着行李自顾地走了。
费老六和胡玉枝赶紧一路小跑,跟在儿子身后,匆匆往家里赶去。
看到白梅,费征崎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
白梅心里一阵光火,但还是把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
她拉着费征崎的胳膊,开始撒娇,“亲爱的,人家不过是想早一点见到你,你干吗还要生气呢。”
费征崎甩开了她,“行李在这儿,我替你扛回家去吧。”
白梅却佯作天真,“这里就是我的家,还能扛到哪里去。”
这么说,白梅是真不打算走了。
费征崎心里气得不行,但还是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
“我们毕竟没有成家,你住在这里,人家会说闲话的。”
白梅却不以为然,“我们在省城的时候,一直住在一起,当时你可没说过,有人会说闲话。”
费征崎耐着性子说,“省城跟这里不一样,这条街上,谁不知识谁。一个不小心,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再说了,我平时住在公司,又不在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成何体统。”
白梅顿时拉下了脸,,“当着爹娘的面,你现在需要澄清两件事情。一是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二是你上大学的费用,是不是我出的?”
费老六和胡玉枝听了,顿时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费征崎不说话,白梅不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说话是啥意思,不想承认?”
“白梅,我不是这个意思。”
费征崎困难地说,“小梅,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
“承认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这么难吗?”
白梅加重了语气,“想过河撤桥,卸磨杀驴,你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大到你承受不起。”
费征崎的一张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他突然拉着白梅的手,便往外走。
白梅吃了一惊,“你弄痛了我,快把我放开。”
费征崎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白梅拼命挣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当着你爹娘的面,咱们把话说清楚。”
费征崎没有理会她,拖着她专往没人的地方走。
来到河边,费征崎才意识到,自己草率了。
这里四下里都没人,他有些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再一次把白梅推到河里。真这样,事情可就糟糕了。
这次他们到河边,街上可是不少人看着的。白梅要是出事,他就是杀人凶手。
他松开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吗?”
白梅却怔怔地说,“两年前,就在这里,我被人推下了河……”
费征崎佯装吃惊,“你说什么,你是被人推下河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白梅不无幽怨地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好像也没仔细问啊。”
“所有人都说,你是失足掉河里的,我哪儿知道,其间还有隐情。”
费征崎虽然断定白梅不会想到,那次在背后推她的人会是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说,
“凶手是谁,过后你为什么不报警?”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已经很久了,这个时候才说出来,他心里有些紧张。
白梅咬着牙说,“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肯定饶不过他。”
费征崎长舒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被人救起后,为什么不报警呢?”
白娟却含糊其词,“经历过生死,我已经看开了。这事已经翻篇了,我不想再提。”
这叫什么理由?再说,这也不符合白梅睚眦必报的性格呀。
不过,能在白梅嘴里彻底确定这事,费征崎还是彻底放下了心。
他平静地说,“现在这里没人,我们就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