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华的头一阵阵发懵，“你说什么，你爹定下的婚事？”
她转身问儿子，“你告诉我，凌家到底订了几门婚事啊？”
“当然只有白家一门婚事了。”
秦川解释，“凌家当年跟白家定下的，的确是姐姐白梅，也就是现在的梁梅。成婚的时候，白梅的亲生父母找来，把她接走。白家便让妹妹白娟代替姐姐，嫁到了凌家。”
秦和平听得一头雾水，“结婚还有代替的，这又是什么狗屁风俗。”
秦川想起结婚那天，白娟附在他耳边说的话，不禁哑然一笑。
“事急从权，我当时也是顶着凌霄的名头娶的亲。当时的婚礼，新郎新娘都不是本主，也算是扯平了。”
儿子当初为了报答凌家的救命之恩，愚蠢地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已经够离谱了。现在又钻出个梁梅来，而且还是这么个德性，刘雪华脆弱的心脏哪里接受得了。
她定了定神才说，“既然已经娶了妹妹，姐姐又突然钻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秦川一本正经地说，“她听说我跟白娟分手，便来省城找我，说要完成她养父生前的愿望。顺便提一句，梁梅的生父是国营大厂的厂长，比白娟的出身强了不少。”
秦和平脸色铁青，“编，接着编。国营大厂厂长的女儿，会是这副德性？”
梁梅见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份，顿时急了，“我爸叫梁逸轩，以前也在省城工作，后来才调到屏山当磷肥厂长长。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出去打听呀。”
秦和平开会的时候，跟梁逸轩有过一面之缘。梁逸轩年轻时被打发到边远山区劳动改造，近两年才调回省城。省府一直疯传，上头要重用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被调到屏山当了个厂长。
不管梁逸轩的际遇如何，眼前这个女孩子，一身的风尘味，怎么也跟温文懦雅的梁逸轩不沾边啊。
刘雪华已经怒不可遏，“她爸是厂长又怎么样，不学好我照样看不上眼。小七，你最好现在就把她送走，要是被人看见，咱们家走出这么一个女人，一家人的脸往哪儿搁。”
梁梅胀红了脸，“什么意思，你们不想认这门婚事？”
秦和平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停顿了一下才说，“既然当初白娟已经替你嫁到了凌家，白家跟凌家的婚约便算是履行了。过两年他们就要领证结婚了，你现在跳出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梁梅失声说，“我亲口听凌家妈妈说，你们不想认白娟这个儿媳妇，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秦和平皱眉，“我们跟凌家妈妈素未蒙面，她又是如何知道，我们不认白娟这个儿媳妇的。”
梁梅失声说，“难不成，凌家妈妈是骗人的？”
秦川却在一旁高兴起来，“爸，这么说，你们早就把白娟当成儿媳妇了。”
秦和平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儿子的恶当。
“你绕这么大个弯子，就是逼我说出这句话。”
刘雪华也反应过来了。
上次儿子让他的战友来他们家，谎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男人，逼自己答应他跟白娟的婚事。现在弄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白娟的好吗？
这个傻小子，一身的聪明劲竟用在这种地方，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
白娟的美的确无人能及，今天晚上在吴家的酒会上，风头无人能出其右。光看看那些围着她转的男孩子们，就知道她受欢迎的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吴家的门槛肯定会被前来求亲的人踩破。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在吴家就不该意气用事，跟孔奥平闹得这么僵。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才对儿子说，“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吴家人要是知道这个女人在这里，岂不是授人以柄。”
她在意吴家人的想法，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白娟能回来。
梁梅却好奇起来，“吴家人是谁，你们为什么会害怕他们？”
刘雪华愠怒，“吴家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马上离开我们家。”
秦川一脸无奈，“半夜三更的，你让我把她送到哪儿去。”
刘雪华厉声说，“我知道你是成心要恶心我们，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是时候把她送走了。外面这么多招待所，替她开个房间，不就行了。”
秦川却吱唔起来，“我想过替她开房间，可我身上没钱啊。”
刘雪华吃惊，“你的工资我不是全还你了吗，你还跟我哭穷。”
她立即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把钱都交给白娟了吧。”
秦家点头，“咱们秦家的男人不管钱，这是传统，我也不例外。”
刘雪华彻底无语，“可你们不是还没正式领证吗？”
“我们已经拜过堂，在屏山，也算是正式成亲了。做丈夫的，在外面挣钱，当然要交给媳妇了。你不想让她住在家里，就给点钱，我带她出去开个房间，明天就让她回屏山。”
刘雪华拿这个傻儿子一点办法没有，只得说，“你等着，我回房间给你拿钱。”
儿子都把风月场上的女人带回家了，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谁也说不准。
秦和平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他看了一眼儿子，冷冷地说，“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眨眼间，刘雪华已经拿着钱出来，看见丈夫没了人影，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你爸呢？”
秦川正诧异父亲为何不回自己的房间，要下楼。母亲问起，他便随口答了一句。
“好像下楼了，估计是口渴，喝水去了吧。”
想要喝水，楼上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下楼？说到底，还是想跟自己闹分居。
刘雪华心烦意乱，把一沓钱扔给秦川，“都给你，让她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梁梅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秦川，你们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秦川一计得逞，早心满意足。
不过，他还是苦着脸说，“姐，我要是再不把你送走，你信不信，我爸妈得生吞活剥了我。”
“叫谁姐啦，你明明比我大，还叫我姐，不是成心想恶心我吗？”
梁梅赤急白脸地说，“别拿白娟说事，凌家妈妈当着众人的面，明明说得很清楚，说你们家不要白娟，把她抛弃了呀。”
“刚才我爸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吧。你是白娟的姐姐，我是白娟的丈夫，不你叫姐，还能叫妹啊。”
秦川把钱揣进兜里，严肃地说，“我妈已经给了钱，让我替你找一招待所住下，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回家了。”
梁梅出来的时候，想的是等她发了大财，出息了，才衣锦还乡。现在混成这副模样回去，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我不能回去！”
她飞快地说，“我是瞒着我爸妈出来找你的，就这么回去，我爸会打死我的。”
秦川还是耐着性子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只要你痛改前非，我爸妈肯定会原谅你。”
梁梅不解，“我以前并不认识你爸妈，他们为什么这么反感我？难道，我脸上的妆花了？”
“你脸上的妆花不花都挺吓人的，天不早了，还是快走吧。我爸要是把门口站岗的警卫叫来，你就只能进警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