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娟杀伐决断，干净利索地发落了刘-燕，众人都看得呆了。
没有人能相信，这样的霹雳手段，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使出来的。
大伙儿都暗自庆幸自己转向得快，否则，自己恐怕就是第二个刘-燕。
看到秦川和许华取钱回来，大家都自觉地排队，规规矩矩地领工资，秩序好得令人怀疑，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此时此刻，李县长的欢迎宴会已经进入尾声。
所有人都挖空心思地说着各种奉承的话，轮番上前向老将军敬酒。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老爷子早翻脸了。
也许是人老寂寞的原因吧，这种久违的，被人需要和敬畏的感觉，令老爷子十分受用。所以，这么多人前来敬酒，他竟是来者不拒。
司机大刘见势不妙，瞅了个空子，悄声提醒李县长。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血压不好，万一……”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县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子是武将出身，喝酒自是海量。但年事已高，又没有儿女在身边，自己百密一疏，竟忘记了让医院派个有经验的大夫过来。老爷子要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一点差错，他这个县长恐怕就当到头了。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他只用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所有人立即领会了他的意图。
刚才还在频频举杯敬酒的人，纷纷转向，囔囔着喝高了，再喝下去，就得钻桌子了。
李县长见周围的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才摸着快要秃头的头发感慨，“老将军喝酒真是海量，看来，我就是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啦。”
老爷子以前在家里喝酒被老伴约束，后来老伴走了，又被儿女俩约束。好容易瞅到机会开怀畅饮，这些人却喝高了，令他十分扫兴。
李县长后半句没说的潜台词他明白，这是委婉地告诉他，这酒是不能再喝啦。
每个人的酒量有限，舍命配君子的玩法，虽然精神可嘉，老将军却并不赞成。真喝醉了，不光身体有亏，还容易误事。他是个开明的将军，逼人陪他喝酒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其实，他已经悲哀地发现，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好像有点喝高了。
自从老伴走后，没有人监督他吃降压药，他的血压时不时就会闹点小脾气。看来，不服老是不行啦。
他暗自庆幸，这些人在他之前喝高，否则，还真是有损他将军的威严。
他大度地挥了挥手，“不能喝就别喝了，吃饭吧。”
他刚发话，县府办的王主任便殷勤地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如风卷残云般，一碗米饭很快就下了肚。
老伴在世的时候常说，吃饭要细嚼慢咽，但他就是改不了。积习难除，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哪里改得过来。
看他站起身，李县长忙说，“老将军，我送你回招待所休息吧。”
老爷子想起自己来屏山的目的，摆了摆手，“你们有事，忙你们的去吧，就别围着我这个老头子转啦。我早跟白娟说好了，来屏山就住在她那里。”
李县长一听，正中下怀。
此刻他已经感到，老爷子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能扔出去，他当然不肯揣在怀里。
不过，他还是热情洋溢地说，“白总的小洋楼很有特色，在我们县也算是独一份。你住在她那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等你安顿下来，我再陪你四处走走，看看我们屏山这些年的发展变化。”
老爷子心里一动，不由得说，“别的地方倒也罢了，不过，当年我打过游击的地方是必须去的。那一年，我受了伤，住在老乡家里。老乡把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炖了，替我补身子，这份情我一直记着呢。”
老爷子来之前，李县长做过功课，知道老爷子当年打游击的地方现在叫李子坪。只是，那地方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是全县经济最落后的地区。以前上头来人，县里都不会安排去那个地方。现在老爷子主动提出来，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行，我马上就着手安排。”
穷山恶水出刁民，李子坪是全县出了名的穷，要是不妥善安排，肯定出事。
他扶着老爷子坐上他的爱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他做事喜欢事必躬亲，亲力亲为。特别是接待秦海山这样的老将军，他更不想假手于人。
路颠簸得厉害，老爷子酒气上涌，有些难受。
李县长看老爷子脸色不好，顿时十分担心，他吩咐司机，“开慢点，别颠着老上司。”
饶是如此，老爷子还是被颠得有些受不了。
他拦着扶手，开起了玩笑，“再这么颠下去，我这把老骨子都快被颠架散了。”
李县长十分歉疚，“这条路早该修了，只是县里一时拿不出钱，才一直拖到现在。”
老爷子皱眉，“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交通还这么困难。省交通厅长是我的老部下，回头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想想办法，把这条路修修。”
李县长大喜过望，“老将军，这可真是太好了。这条道我们已经打过好几次报告了，一直没有回音。这次老将军发话，肯定不成问题。”
老爷子感慨，“僧多粥少，省里也有他们的难处，你们就多体量吧。”
李县长拼命点头，“老将军说得对，我们没有任何怨言。”
待到汽车摇摇晃晃地驶上青龙场的青石板路，李县长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顺利地把老爷子交到秦川手里，他就算是交差啦。
他的目光很快就定住了。
今天并不是什么节假日，也没听说哪里供应什么紧俏物质，街上这么多人排队，什么情况？
司机摇下车窗，大声向人打听，“喂，老乡，白娟住在什么地方？”
排队的人见又来一辆小轿车找白娟，顿时兴奋得不行。司机刚张嘴，便有人七嘴八舌地告诉他，
“前面就是。”
“队伍的尽头就是。”
“街上最高最漂亮的楼房，就是白娟的，一点也不难找。”
司机谢过众人，放慢了车速，向前滑行。
众人说的一点没错，走不多远，一座漂亮的小洋楼便伫立在众人面前。
司机大刘眼尖，一下子就发现，秦川站在门口。
他回头对坐在后排的老爷子和李县长说，“我看见秦营，好像就是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跳下车，机敏地打开后排车门，扶秦老爷子下车。
秦川早迎过来，笑着说，“爷爷，正说去接你呢，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老爷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秦川笑道：“白娟公司的员工今天发工资，看你这架式，像是喝了不少酒。别站着了，我带你上楼休息吧。”
李县长恍然大悟，“你们这么急着要走，就是为了回来发工资？”
秦川点头，“原本应该昨天发的，今天已经晚了一天了。”
李县长感慨，“都说私人老板黑心，拖欠工人工资。看来，这种说法完全不符合实际嘛。县工矿企业的工资还要次月的15号发呢，这里的工人当月底就能拿到工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