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很容易就找到了供销社。
他跳下吉普车，正想找个人打听白娟买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却发现身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男一女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浑身的血液突然疑固了。
那个娉婷玉立，明眸皓齿的女孩子，不是白娟，还能是谁。
可是，她身边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孩子又是谁，难道……
他想转身离开，却又挪不动步子。
最吃惊的，要算是白娟了。
她上午才去了凌家，希望能收到秦川的只言片语。跟往常一样，她依然收获了失望。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魂牵梦萦的秦川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的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颤声说，“秦川，真的是你，我没在做梦吧。”
秦川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他困难地说，“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白娟一下子醒悟过来，秦川这是误会许华了。
她赶紧说，“别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他叫许华，我的合作伙伴，我们刚签了一份合作协议……”
她转身向许华介绍秦川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竟羞答答地说，“这是我爱人，秦川。”
爱人其实就是配偶的通用称呼，许华没想到，白娟这么年轻，就有爱人了。一瞬间，他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迅速伸出手，热情地说，
“你好，我叫许华，很高兴能认识你。”
秦川很满意白娟对他的称谓，赶紧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只是不知道，你们会签一个什么样的合作协议。”
话刚出口，他心里便自嘲起来，秦川啊秦川，你明明不喜欢这个叫许华的，却偏偏要说这种官冕堂皇的外交辞令。难道，你的性格中，也有虚伪的一面？
白娟早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醋味，忙把手里的一张信笺纸递给他，“我们俩第一次签这种合同，正愁没有人把关呢，你来得正好，就替我们看看吧。”
秦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伸手接，还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看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真不看，估计他心里都会留下阴影了。
白娟看出了他的心思，心里偷笑，嘴里却说，“我劝你还是看吧，要是有什么考虑不周全的地方，说出来，我们还可以改进。”
白娟把话说到这个份子，秦川正好借坡下驴。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白娟心里暗自好笑，嘴里却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不就是一个合作协议吗，快看吧。”
秦川展开信笺纸，只看了一眼，他的嘴就张成了O字形。
“什么，你们要成立一个建筑队？”
白娟注意地看着他，“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秦川从小在大院长大，后来又直接进了部队，地方上的事情他并不是太清楚。不过，白娟要是跟眼前这个叫许华的小子弄了个建筑队，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们就要成天在一起了。
只是，这份合同已经签字，要是他出面阻止，岂不显得他小肚鸡肠。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看合同。
这一看，他心里的震惊不下于八级地震。
他死死地看着合同中的那一条约定，建筑队初期运营费用，由甲方出资。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一遍，终于确定，这个出资的甲方就是白娟。
就在半年前，白娟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可是现在，她却要出资组建一支建筑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把白娟拉到一边，低声说，“这份合同一签下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
白娟莞尔一笑，“要是失败，我就又成穷光蛋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是穷光蛋。”
秦川眉头紧锁，“听你娘说，你在街上买了房子。我想知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攒的呀。”
白娟说得云淡风轻，“我倒腾鸡蛋，攒了点辛苦钱，你不会认为，这样的钱也算是来路不正吧。”
秦川在部队好几年了，平时的开销还有父母和哥哥姐姐们支持。可这些年来，他攒下的钱连替凌家妈妈付住院费都不够，还厚着脸皮向姐姐们拉赞助。白娟才半年时间，就能买房子，还要拉一个建筑队，到底挣了多少钱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小心地措词，“发生这么多事，我这个做丈夫的居然一无所知，我觉得自己不合格，有点惭愧。”
他本能地觉得，旁边这个许华对他来说是个威胁，他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理由。
“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这么辛苦的。依我看，建筑队的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白娟摇头，“许华为了替我盖房子，被厂里停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再说了，倒腾鸡蛋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我吗？”
话刚出口，秦川就住了嘴。他的工资被母亲控制，一个月只给他一点零花钱，拿什么给白娟。
他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但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寄生活费的。”
白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只是，我跟许华组建建筑队，对合作双方都有好处，没有理由就这么放弃。这座房子破破烂烂的，我也没办法安顿你。要不，你去大石桥凌家吧。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
秦川沉呤了一下说，“还是我开车送你们吧，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白娟眼睛一亮，“真是太好了，这里离地区差不多四十公里，要是骑自行车，得骑到猴年马月啊。”
秦川把头一摆，“还等什么，上车吧。”
见白娟跟许华一起要上后排座位，他直接用命令地语气说，“你坐副驾驶。”
三个人在车上坐定，秦川启动汽车，这才问，“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地区什么事了吧。”
白娟想了想说，“梁厂长夫妇被关押，我跟许华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磷肥厂属于地级企业，县里管不着，我们只能去找地区专员。如果再不行，我们准备一级一级告上去。无论如何，我们要救出梁厂长夫妇。”
“原来，你们是准备是去告状。”
秦川长舒了一口气，“这事交给我来安排吧，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就行。”
白娟扭头看着他，“怎么，你认识地区专员。”
秦川觉得，这事不能说得太细，只简短地说，“到了地方，我到邮局打个电话再说吧。”
秦川果然神通广大，到了地区，他进邮局打了一通电话出来，便开车载着他们直接进了一座办公大楼。
有人在办公大楼前迎接他们。
紧接着，他们被来人送一间硕大的办公室，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接见了他们。
等他们从办公大楼出来的时候，白娟和许华已经春风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