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洛瑶嘴角抽搐,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嗯。”方晏嗑着瓜子点头,想起什么来又道:“这孩子又不是天生的痴傻,只是淤血压迫了脑部的神经,被压迫的地方,受到影响,别的应该还好。”
“这样吗?”洛瑶蹙眉,垂着眸抿着唇没有吭声。
方晏打量了她一瞬,道:“阿瑶啊,我觉得,他不是完全的傻,你要是想让他做什么,教教他就是了,我觉得,他能明白,也能学会。”
“真的?”洛瑶眼神亮起来。
“师娘还能骗你?”方晏笑着道。
“那不能够。”洛瑶咧着嘴角笑起来,心里却像是照进了光亮,开出了花。
方晏的一番话,给了洛瑶启发。
往屋子里走的时候,洛瑶便信心满满地在心里盘算着一揽子计划。
只是,一揽子计划太多,她要先教封懿轩哪个好呢?
如果,先教抱抱的话,是不是有点儿耍流氓?
想到这儿,洛瑶脚步顿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方才打消了念头,抬脚走了进去……
不同于村子里,八零年代的镇子上已经通了电,只是,是那种挂口的灯泡,功率不高,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看上去很温暖。
前世,洛瑶生活的年代,看到最多的是各种LED灯,鲜少见到这种,乍一看的时候,觉得还挺稀奇。
“真好。”洛瑶眯着眼睛盯着灯看了一会儿,扬起嘴角笑了。
灯光下,封懿轩正拿着刀子在木块上戳,洛瑶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道:“你这是打算做木雕
啊?”
封懿轩动作顿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洛瑶。
洛瑶拉过凳子在他对面坐下,解释道:“所谓木雕,其实是雕塑的一种,在咱们国家,这种通常被称为民间工艺,木雕呢,也可以分为立体圆雕、根雕、浮雕三大类,不过,木雕是从木工里分离出来的一个工种,在咱们国家的工种分类里称为精细木工。”
洛瑶解释完,见封懿轩神情更茫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宽慰道:“听不懂也没关系,你想干嘛就干嘛。没事儿。”
封懿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摆弄他的木块儿。
洛瑶想着医书还没看完,便起身拿过医书坐到一旁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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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看医书就会忘了时间,直到听见方晏催促她睡觉的声音,方才回了神,起身对着窗外的方晏道:“我这就睡,师娘。”
方晏笑了笑:“要看书,白天看,晚上光线不好,回头坏了眼睛,可有你哭的。”
“哎,知道了。”洛瑶笑盈盈地应了,而后收起医书,去外面端了洗脚水进来。
“什么在响?”
帮封懿轩脱衣服的时候,洛瑶听见轻微的声响,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两个口袋,伸手摸了摸。脸色瞬变。
“谁给你的?”
将封懿轩口袋里的钱拿出来后,洛瑶摊着手问他。
封懿轩看了看她,看了看她手中的零钱,嘴角动了动,语调缓慢僵硬道:“江、江平……”
洛瑶怔住,脸色白了一白。
却是看着手里的钱,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请江平吃早饭,只是想谢谢他,却不成想,江平背着她,把比早饭还要多两倍的钱给了封懿轩。
洛瑶鼻尖酸涩起来,伸手擦了眼角的泪,心下却难受的要命。
她想起前世,想起那段不太好,却让她感恩了许久的岁月。
许是日子过得越艰难的人,越能体谅别人的不幸。
养父母因吸毒被抓,洛瑶被送回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十几岁。
那时候的她,浑身是伤,像极了惊弓之鸟,无论谁靠近,都会让她不安。
为此,院长还特意找了个心理医生过来。
可她心里的阴影太大,太多,也太沉重,即便是有心理医生干预,情况也不太好。
但,她年龄已经很大了,总不能天天窝在房间里,为了她的以后,院长不得不让她继续上学。
可,那时候的她,并不像个正常人,她胆怯,畏惧,惶恐,不安,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吓到她。
因为她的不正常,学校里没有人喜欢她,甚至,没有人愿意跟她同桌。
直到温暖出现。
“有我呢,别怕。”
这是温暖跟她做同桌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她人如其名的温暖,却更像是一道光,直接照进了她心里。
“阿瑶,你有我呢,你怕什么,如果谁敢来伤害你,我就帮你杀了他。”
那个夏天,那个少女如是说。
而后来,那个少女也真的如此做了……
她安慰她,温暖她,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奶糖,也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她的手逛遍小镇的大街小巷。
会抱着她跟她说:“阿瑶啊,什么都不要怕,这不是有我吗?你看见那边那栋高楼了吗?那里有我爸爸妈妈给我买的房子,等以后我们读了高中,就可以住过去。”
那时候,她呆呆望着那栋楼,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跟她的光相依为命,一起生活。
她数着日子等啊等啊等啊,最终,等来了她的噩耗。
血癌……
温暖家境不好,她没钱治。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
她父母离异,她跟着奶奶生活,却在生命的最后,为同一层楼的孩子捐献了眼角膜,那孩子的父母,为了感谢她,送了她一套房。
就是那栋最高的高楼,小小的两室一厅,温馨又温暖。
那是洛瑶前世里唯一可以算得上是个家的地方,是温暖临终前,用眼角膜为她换来的落脚处……
黑暗中,洛瑶满脸是泪,她微微侧过身,靠近封懿轩,伸手抱住了他。
她曾无数次觉得老天对她不好,为自己被遗弃伤心,也为自己遇上那样的养父母也伤心,也曾无数次想死。
可后来,她遇见了温暖,遇见了生命里的光。
那之后,她拼尽全力地读书,学习,一心扎根在中医上。
她不想看血癌病人痛苦地化疗,她想要从中医上开辟一条道路来,只可惜,直到她死,也没有找到办法。
她真的……
不够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