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日 外 租车内/东北山路
李大为开着车，又载着陈新城上山来了。
陈新城正在打电话：噢，那今天找你的同学好好玩玩，爸晚上就应该能回去了。等着爸爸，再见。
李大为：师父佳佳这个年过得还行吧？
陈新城：她到夏洁家过的，晚上和夏洁挤在一张床上。这孩子。
李大为：夏洁喜欢她。
陈新城：夏洁这孩子挺好的。
李大为：我不好吗？
陈新城逗了地：跟你有关系吗？
李大为：有啊，您看我跟夏洁吧……
就说不下去了，嘿嘿笑了起来。
陈新城：笑什么？你不会是对夏洁有意思吧？
李大为：我有吗？
陈新城：感情这种东西，是要说出来的，我也是和佳佳妈分手以后才明白的。差不多了，就是这儿，停车吧。
两人把车停到路边，进了森林。
26-2日 外 东北林中
林中静悄悄的，仿佛隐藏着什么危险。
两人顺着脚印找着。地下的脚印很乱。
李大为：怎么这么多的脚印？
陈新城：我昨天夜里就觉得地下的脚印似乎很多，还以为是天黑看不见，果然。哎，那是什么？
林中空地上有一间窝棚。
两人过去看看，窝棚里空无一人，但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两人搜了一阵，没发现可疑的东西。
陈新城：也许是有偷伐的或者偷猎的在这儿生活过。再四处找找。
26-3日 外 东北林中
两人无奈地看着地下纷杂的脚印。
陈新城：不好找了。岳威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个地方的，他一定有事。记住这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们可能还会回来。我们走吧。
森里无声沉默，没有回应。
26-4日 内 刑警队罗队长办公室
罗队长正和陈新城和李大为热情握手。
罗队长：过年好过年好。给二位拜晚年了。怎么，听说去了东北，有发现吗？
陈新城：发现不多。罗队，我们的行踪你了如指掌啊，看来你也没有放弃岳威的线索啊。
罗队：他是大年初一从东北回来的。说起来也是可疑的点。好几年不回家，如果是回家过年的，为什么大年初一就回来了？如果不是回家过年，那千里迢迢跑回去干什么？
陈新城：他开黑车为生，也可能图大年初一高速免费。
罗队：也可能。来，我们把他的监控视频采集到一起了，你们可以看一下。
26-5日 内 罗队办公室
两人趴在电脑前看着监控视频。
罗队：你看，他就是老老实实开黑车，没事的时候喜欢到风尘场所放松，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陈新城：罗队，年前咱们这儿真没发现什么别的案子吗？比如报失踪什么的。
罗队：真没有。不过这不一定就代表没人失踪。你们知道，在这种场所工作的女性流动性大，又加上过年，许多人过年的时候不打招呼就走了，过了年没回来，老板才知道不干了。只要老板或者家里不报案，一般失踪了也没人知道。我们只能等了。
陈新城叹息一声：好吧。辛苦罗队。罗队，这次我们过去，如果说线索，没发现什么，但我对他的怀疑更重了。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有事。我们继续注意他吧。
罗队：放心吧，经营一个案件，需要耐心。
26-6日 外 回程的路
李大为和陈新城一道走着。
李大为：真有意思，刚才罗队用了一个词，经营。
陈新城：你没注意，咱们所也经常有人用这个词，经营。完整地处理一个案件，真和经营差不多，从发现线索，到慢慢地找到一个人，然后再通过这个人发现更多的线索，找到上下家，关系人，最后把整个的案件看清楚。分清了主犯从犯，找到了上家下家，这个案件，就算经营好了，再一举破案。在这个过程中，警察经常会觉得自己在经营某个项目。但我从来不用。我怕用常了，会忘了我们经营的不是案件，而是人。
李大为慎重地：师父，我记住了，以后我也不会用。
26-7日 内 派出所办公区
正在开早会，王守一在讲话。
王守一：过完年，打击电信诈骗的专项行动就开始了。所里决定，还是由高潮牵头组成专案组，他当将，自己点兵，专门负责处理电信诈骗的案子。大家发现什么线索向他们汇集。
高潮笑起来：那我就点兵点将了，我这次点年轻的，李大为，赵继伟。
话音未落，陈新城，张志杰都抬头盯着高潮看。
高潮又乐了：别急别急，没抢你俩徒弟，徒弟还是你们的，我就是带俩年轻力壮的，还可以勾着你俩老当益壮的，给我出谋划策。
陈新城不干了：谁老当益壮啊？
张志杰：就是，这话你要说所长还差不多。
大家笑了起来。
王守一感慨地：这时代变化得，提着鞋都追不上了。我刚当警察的时候，教给群众反诈骗知识，什么要注意观察，不要听信对方花言巧语之类的。可现在，手里的钱被骗完了，骗子在哪里还不知道。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大家努力吧。
众警察齐声：我们努力！
王守一：散会。
26-8日 内 高潮办公室
高潮带着李大为和赵继伟，还有两个年轻辅警，正在梳理接到的电信诈骗案件。
高潮：继伟，你先说说你梳理的情况。
赵继伟：我们接到的电信诈骗案件一共32起，到目前为止只有2起破了，被骗的钱还都被转移了，一点也没追回来。剩下的，要么骗子根本追不到，要么追到了，人却在国外。
高潮：李大为，说说你的想法。
李大为：我觉得这些案子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高息骗人。论起用高息来骗人这件事，真是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没有一个不上当的。你说人要不贪财，不就不会上当了吗？
高潮：那是未来教育的问题，我说眼下。
赵继伟：我建议，咱们把案子分门别类，先破那些容易的。
李大为：哪个容易？哪个也不容易。
孙前程进来，把手机放到他们面前：报告高所，110刚转过来一个警，有人从国外打来电话报案，说是很可能在咱们辖区里有人要直播自杀。
高潮接过手机看着，上面几张照片显然是女孩的自拍，可以看到女孩很胖，坐在楼沿上，还有一张拍出了周围的景物，可以判断出楼层很高。
高潮：在咱们辖区里？他在国外，他怎么知道？
孙前程：他从美国打过来的。他在微博上看到这个女孩说要自杀，还发了自拍，他通过私聊，套了女孩几句话，判断她可能在咱们辖区里。现在他正在和女孩聊天，拖住时间，希望咱们尽快找到这女孩。
高潮：快。把照片发给每个组一份。孙前程，你问问这位热心网友，他有没有可能要到这女孩的电话。
26-9日 外 派出所院里
几辆警车一起冲了出去。
26-10日 内 警车上
李大为开车，陈新城坐在副座上，在手机里翻来复去拿着那几张照片看。
李大为：这两天真邪了门了，破诈骗案，找不到骗子在哪里；现在来了个跳楼的，不知道位置在哪里。师父咱们往哪开？
陈新城：新兴花园吧。
李大为吃惊地：什么什么？
陈新城：新兴花园，这儿是新兴花园。
李大为：师父您怎么知道？
陈新城没说话。
往事像闪电一样一次次地在脑中闪过：
【闪回】
26-10INS日 外 新兴花园楼顶26-16INS
陈新城冲着一个坐在楼沿上的女孩扑了过去；
他死命抓住那个女孩的手，他的手腕在楼沿上来回摩擦着，鲜血把楼沿都染红了，女孩在他手里拼命地挣扎着。
他头上青筋暴露，大吼着：活着！你要活着！
而女孩只留给他一张绝望的面孔，仍然在他手里挣扎。
终于，女孩的手在他手里挣脱了下去，他呜咽着，扑到楼沿上，扒着楼沿往下看，听到了那一声沉闷的声响。他一下子扑倒在楼沿上，捶着被他的血染红了的楼沿，发出痛苦的嘶吼。
【闪回完】
李大为叫了声师父，陈新城一下子醒过来。
李大为：所里已经联系了网站，把女孩微博的地址发过来了，您看在这儿。她果真是要自杀哎。
陈新城接过手机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拿出对讲机说话。
陈新城：零38报告，零38报告，自杀者在新兴小区第22栋到25栋之间，应该是第26层，马上请求消防队出警支援。我们尽快给更确定的位置。
李大为：师父您怎么知道？
陈新城：走吧。
李大为突然明白过来：师父，是不是当年……
陈新城：对，就是在这儿，就是在同一幢楼上。你看到旁边的电视塔了吗？那就是座标。
李大为瞄了一眼。
陈新城打电话：你是新兴小区的袁经理吧，我是八里河派出所陈新城，你让你们保安吴队长多带保安，还有你多带几个物业的人在你们西大门等我，我马上就到。（对李大为）大为，新兴小区是个老小区，消防进来不容易，这女孩，主要靠咱俩了。行吗？
李大为：师父，要通知消防吗？
陈新城：现在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咱们到了首先要确定案情。
陈新城对对讲机说话：我是零38，请和报警的网友加强联系，自杀者对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要求他不断地和自杀者交谈，尽可能延缓时间，我们已经接近了新兴花园。
对讲机里：明白，明白。目标可以确定是新兴花园吗？
陈新城：我们尽快确定。
对讲机里：零38，其他人正在向你靠拢，请你务必注意安全。
陈新城：零38明白。
说完挂断了对讲机。
26-11日 外 新兴花园（原26-17）
说是新兴，可小区已经很老了，几幢高层塔楼，小区里干什么的都有，是一个生活气息很浓厚的小区。
李大为警车开过来，物业经理，保安队长带了几个人在等他们。
陈新城、李大为下车，看到面前的一切如常，没人发现有人要自杀，有条生命要消失了。
李大为：师父，这真有人要跳楼吗？
陈新城没说话，直接引着他，带着一干人往小区后边走，走到后面一座楼前，抬起头往上看，脖子都要折成90度了，看到楼沿上果然坐着一个人影。
李大为吓了一跳：天哪，这么高。师父咱们怎么办？
陈新城二话没说，又带着一干人马撤回原路。
陈新城：大为，赶紧报告指挥中心，说明情况，让他们尽快派消防队过来。
李大为赶紧到一边打电话。
陈新城指着街道两边商店和摊贩，一边走一边对物业经理、保安队长：你们赶紧把通到这里的路疏通，疏散人群，清理场地，把路边的小摊贩全赶走。消防就要到了，让他们好施救。
陈新城刚布置完，李大为又回到他身边。
李大为：消防已经出发了。
陈新城：走，咱俩先去看看。
26-12日 内 新兴花园电梯里（原26-18）
两人顺着电梯上行，陈新城靠在电梯壁上，沉默不语。
李大为刷着手机：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又发了三条微博，分别给她的父母，她的小侄子，她的猫。师父，她很可能就是遇上了骗子，她对她小侄子说等他长大了，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还对她的猫说，这个世界上，没骗过她的只有她的猫。
陈新城继续闭眼。
李大为担心地看看他：师父，刚才所里说增援马上到了，咱们要不要等等他们。
陈新城仍闭目。
李大为：我瞅着那姑娘看着不轻。
陈新城简单地：别说了。
26-13日 外 新兴花园楼顶/楼下
两人上来，一个胖胖的女孩(吴玉)安静地坐在楼沿上低头刷着手机。
她听到了他们上来的动静，回了一下头，马上警惕地：别过来！你们要过来，我马上跳下去！
陈新城赶快举起双手：我们不过去。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要这样。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
吴玉悲伤地摇摇头：不能帮，任何人都不能帮。你们不要打扰我，我正在向这个丑恶的世界告别，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陈新城：好吧，你忙你的。可是我提醒你，你现在不能跳。楼下有老人有孩子，你跳下去，万一砸到他们，会造成无辜者伤亡的。你要走这一步，想必是受到了伤害，你不想再伤害别人吧？
吴玉伸头往下看了看。
楼下保安、物业在清理道路和人群。
吴玉：这么说，他把事情透露给你们了。真丑恶。我还以为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能相信一个人，没想到又被骗了。
李大为：您是说报案的那个美国的网友吗？妹子，他是想救你才报的警。难道你把一个人的善意也理解为欺骗？
吴玉：我不和你说了，我累了。你们让我在最后的时刻享受一下安宁好不好？
陈新城：好，只要你答应我在下面的人群没清理完以前不跳就行。你做你的事吧。
吴玉继续坐在那里刷手机。
陈新城小声地：再问问消防到哪里了？
李大为跑一边打电话。
陈新城静静盯着吴玉。
李大为回来：消防已经在路上了，还得几分钟。
陈新城小声骂了一句：真耽误事。
楼上望下去，又有警察加入维持秩序，警戒线已经拉好了。
李大为：师父，我看她挺平静的，是不是不会有事？
陈新城：不一定。情绪激动的，也许一时半会还不会跳；像她这种表现的，倒很可能死意坚决，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下去。
李大为：咱们的人已经到了，我看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
陈新城盯着吴玉：这也就意味着，女孩知道她现在跳下去不会伤到别人了。
吴玉在手机上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回过头来，冲他们笑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来陪我。刚才我有点怕，现在不怕了。
说完手一扬，手里的手机抛掉了。
李大为：师父！
陈新城没说话，往事一遍遍在眼前重现：
他一次次地冲上去、他那在楼沿上反复摩擦的手腕、女孩在他手里挣脱掉了下去，他扒着楼沿绝望地大叫。
李大为：师父，不能等了，要不我上去。
陈新城拉住他，对吴玉：姑娘，我们看了你发的微博。你想得很周到，你向父母、你的侄子和你的猫都告了别。看起来，你很爱他们。可是你并没把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的原因告诉他们。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他们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他们永远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让他们的后半生怎么过？姑娘，如果你执意要死，没人拦得住你，可是你得把原因告诉你亲近的人，不要让他们永远沉浸在痛苦里。
吴玉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坐在那里一时犹豫。
陈新城冲李大为丢个眼色，两个人慢慢地向吴玉的方向靠近。
往事仍然一次次地冲击着陈新城，但他还是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吴玉：可是我已经把手机丢了，我没办法对他们解释了。
李大为赶快掏出手机：我有。你要不要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
吴玉想了想：不要，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解释。
陈新城：姑娘，你不是向别人解释，你是给你父母一个交待。你父母养育你二十多年，难道想知道你为什么走这一步不应该吗？大为，我们不过去，把你的手机抛过去，让她给她父母打个电话。
李大为把自己的手机抛过去，故意用力小了一点，手机落到了距离吴玉有一步远的地方。
陈新城向吴玉微笑着：我们不过去，你捡起手机，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不要让他们后半辈子生活在猜测和自责里。
吴玉看着手机，犹豫着，终于探过身子过来够手机。
陈新城和李大为彼此看了一眼，一起扑了上去。
楼下，高潮带着赵继伟和几个辅警也赶到了，迅速往楼里冲。
这一扑对陈新城无比漫长，往事再次冲击他：
他扑向那个女孩、女孩在他手里滑落、他趴在楼沿上大叫……
他们终于在吴玉抬起身来以前扑过去了，一人抓住了吴玉一条胳膊，一起往后拽，吴玉尖叫着，拼命地挣扎着，身体到底坠下了楼沿，两人吃力地拉住她，可是吴玉仍然在往下坠，两人的身体没有依托，在被她拽着往前滑着，惊险万分。
吴玉在大叫：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
面前的吴玉变成了当年那个姑娘。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喊的。
陈新城青筋暴露的面孔已经变在形，却无比坚定。
吴玉大哭着，拼命地往下挣着，两人被她拖着往前滑。
李大为：师父，师父，不行啦，坚持不住啦！
陈新城：坚持住！坚持住！大为，坚持住！
两从死死地拖住吴玉。
楼门开了，高潮带着赵继伟和几个辅警冲了上来。
也就在这时候，陈新城和李大为被吴玉拖着，已经到了楼沿上，高潮来不及说什么，一声大吼，一下子扑到地下，死死地一手抓住他们一只脚。
其他人一涌而上，有的抓住陈新城和李大为，有人去帮他们扯那吴玉，一起把她拽了上来。吴玉大哭大叫着，到底还是被带走了。
陈新城和李大为累得瘫倒在楼顶上，头对头呼呼直喘。
李大为：师父，咱俩要被她拽下去怎么办？
陈新城看着蓝天白云和太阳，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切：不会的。
李大为站起来了，他站在那里冲着陈新城伸出了手：师父，来，我拉您。
陈新城没说话，也没接他的手。他仍然闭着眼享受着，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26-14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会议室，案情分析会，王守一、程浩都在。
专案组以高潮为首，陈新城带着李大为、张继伟、还有那两个年轻警察一起在做汇报。
投影电视上是吴玉的照片，照片上她是个胖乎乎的，看上去单纯又带点傻气的姑娘。
高潮：这位姑娘碰上的是一种典型的叫杀猪盘的骗局。这些骗子做好一个局，被他们骗入局的目标被他们称之为猪，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养猪，把猪养肥了就杀，杀完了就跑，这就叫杀猪盘。这姑娘叫吴玉，因为容貌一般，身材肥胖，性格比较自卑，也一直找不到理想的男朋友。好在，她父亲去世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百多万的遗产和两处房产，她本人工作也不错，所以衣食无忧。当她父亲去世以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了，和她谈朋友，对她表现出父亲一般的关怀。吴玉受宠若惊，以为找到了真爱，对男人无底线付出。当她的遗产在男人身上花得差不多以后，男人变了脸，在羞辱她一番以后不见了踪影。吴玉十分痛苦，精神空虚，一直是到一家叫千里姻缘的交友网站上注册了个人信息，想再找个男朋友。很快就有人回应了，据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老板。照片是这个。
投影电视投出来的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的照片。
高潮：这个人注册信息叫田高平，是福建海茗县人，据他说出身于军人之家，父亲是伤残退伍军人，他一个人在县里打拼，终于有了一家手机修理店。吴玉因为对自己的长相自卑，又刚经历过一次伤害，对男朋友不敢有过高的奢望，这小老板刚好符合她的心理预期。不是什么大富之人，但经济实用，老实可靠，更重要的是，对吴玉表现得一片痴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吴玉的过往充满了同情，对她说你受苦了，从今以后就把你交给我吧，让我来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人的伤害。吴玉很感动。小老板说就是我很穷，没办法给你很好的生活，吴玉说没关系，我有钱，把家底告诉了对方。可是小老板一听就说你怎么可以轻易地把你的身家告诉别人呢？你的钱你的房是你的，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也不行。吴玉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这回总算碰上了对的人，就这样和对方开始交往。
王守一：她和对方见过面吗？
高潮：怎么可能？杀猪盘的特点就是双方根本不会见面。
王守一感叹地：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啦？连面都不见一面就开始谈恋爱？
李大为：所长您这就不懂了。什么叫暧昧？什么叫朦胧？不见面才谈得有意思呢。
王守一：就你懂，还暧昧朦胧哪？你是不是也想搞这一套？
李大为：那不能。
高潮继续：他们没见过面，也没有过视频交流，但是交换了QQ。这男的会用语音和她交流，有时候也会发一点小视频，是他活动的周围的镜头，但不会出现他本人。据他告诉女孩，这是要保持两人谈恋爱的神秘感。这正中女孩的下怀，女孩因为身材肥胖，正好不想让男的见到自己的样子。
王守一：可是丑媳妇总会见公婆吧？她难道永远不想见对方？
高潮：不知道。也许她只是给自己造了一个梦，能在那梦里多待一天是一天。总之，她认识这男的四个多月，两人没见过面，没有过视频交流，包括照片，也是双方贴在交友网站上的那个。不过，吴玉贴的是假的，我估计男的也差不多。总之，两人认识不久，吴玉就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王守一感慨地摇摇头：这傻孩子啊。
高潮：对经营杀猪盘的骗子来说，到了这个时候，用他们话来说，就是猪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26-15日 内 医院病房
吴玉靠在病床上，叶苇陪着她。
叶苇：怎么，他说他买彩票中了奖？
吴玉：不是买彩票，是在卖彩票的网站上下注挣了钱。
叶苇：不管在哪买彩票，靠彩票中奖挣钱，你不觉得概率太低了吗？
吴玉：可是他有内部关系。
叶苇：什么？
吴玉：他告诉我，他叔叔是那家彩票网站的内部工作人员，可以掌握内部的消息。不过这是非法的，所以他谁也不说，是我俩聊天聊高兴了，他才一不小心说出来的。
吴玉手机响，吴玉看了看，赶快按死了。
叶苇：哦，看起来他真是太不小心了。然后呢？他让你也买？
吴玉：不，他没有，都是我自愿的。他总中奖，每次中了奖，还给我买件礼物，我很感动。
叶苇：什么礼物？
吴玉：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不过，礼物情谊重。我以前那个男朋友，连买杯水钱都要我出。
叶苇：然后呢？
26-16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高潮在继续介绍：然后这女孩就忍不住委托这男的帮她也通过内部关系，买这种可以中大奖的彩票。头一笔让他买了10万，果然，才几天就中了三等奖，回来了12万。女孩很高兴，这可比钱存在银行合算多了。她让男的继续帮她买，这男的说，亲兄弟，明算账，她自己的钱，还是她自己经手比较好，千万别相信任何人，倒叫女孩很感动，对他更加信任。男的给她发了一个二维码，扫码进去，就可以注册这个网站。这女孩试着按照男的指示投了几笔，每次都小挣。女孩的胃口渐大。久而久之，女孩渐渐地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投了进去。男的知道她还有两栋房子，就花言巧语骗她卖房子。
王守一震惊地：卖房子？她就卖了吗？
26-17日 内 医院病房
吴玉：开始我也不想卖。说实在的，当他提出来可以考虑卖一栋房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他。我说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把这栋房当成我们的婚房，我不希望他再为了考虑我们将来结婚买房而吃苦。可他回答我说，他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家，他要完成他对我的承诺，将来的婚房当然由他来买。我很感动，为自己曾经怀疑过他而羞愧，再加上他说机会难得，我就瞒着我妈，把我爸留给我的房子卖了。
吴玉手机又响，又按死了。
叶苇：什么机会？
26-18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高潮：他说那个网站要维修，他可以和他叔叔在一起，趁维修的时候做做手脚，大赚一笔。他信誓旦旦地说吴玉卖房子得到的300万起码可以翻倍。
王守一神情悲哀：这孩子，就这么把房子卖了？
高潮：对，卖房子的300万，再加上两个月来在男的帮助下买彩票赚的100多万钱投了进去。
王守一：然后呢？
26-19日 内 医院病房
吴玉：那天，他给我发来QQ，说他要去澳门，帮他叔叔去维修那个网站了，但在维修期间，要把我投进去的钱暂时冻结，等网站维修完了就可以解冻，并且起码可以翻倍。还告诉我，在网站维修期间他要切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怕警方发现了他们的不法行为。他在QQ上和我告别，让等他回来，然后就来向我正式求婚，还给我在澳门发了几张戒指的照片，让我挑挑中意哪一款，然后……
叶苇怜悯地：他就消失了。
吴玉哭起来：对。他说要维修两天，那两天我没和他联系。两天以后他还没消息。我给他发QQ，发现他已经把我拉黑。我又登陆那个网站，发现已经登不上去了。我这才知道我又上了他的当。
吴玉手机再次响起来，吴玉慌慌张张又按死。
叶苇注意到了：谁给你发信息？
26-20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高潮：这女孩在生活中被人欺骗，为了寻求安慰到网上交友，没想到又被骗，而且被骗得更惨。所以，她对世界和人都失去了信心。
26-21日 内 医院病房
叶苇吃惊地：你不是有钱吗？为什么还借了高利贷？
吴玉：不是我借的，是他借的。
叶苇：啊？他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玉：可我们是男女朋友啊。他告诉我他的生意暂时中转不开，我要把我的钱给他，他说不能用女朋友的钱，要自己借钱渡过难关，他只要我帮他一下。
叶苇：怎么帮？
吴玉哭起来：是我做的担保。
叶苇同情地看了看她没说话。
26-22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叶苇悲愤地：我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恶意？他已经把吴玉剥夺得一干二净，而且那是一笔不小的资产，他在临走的时候还要借下一大笔需要吴玉偿还的高利贷。他对这个对他无限信任的女孩就没有一丝怜悯之意吗？
高潮突然地：这就是网络诈骗的特点。
叶苇：什么？
高潮义愤填膺：当年纳粹杀人的时候，他们想了很多办法，让杀人的人失去罪恶感，其中除了洗脑以后，最主要的就是把杀人变成一项正常的工作，并且把被杀的人物化。也就是说，杀人的人杀的不是人，是物，而他们做的事情也不是杀人，而只是就像平常上班从事的工作一样，拆一栋老房子、杀死一些害虫。你可以看到，那些刽子手在家里是负责任的慈爱的父亲，他们早上温柔地和自己的妻子孩子道再见，然后上了班就去杀人，而不必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杀猪盘其实也是一样。网络把他们和受害者隔开，对他们来说，骗人是他们的正常工作，而受害者也已经被他们物化成了猪。对他们来说，骗得越多，说明他们的KPI完成得越好，而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负疚感。
王守一：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找到，把他们带到吴玉面前来，强迫他们面对自己的受害者。我们要让受害者重新在他们面前变成人，迫使他们面对自己的行骗造成的后果。高潮，我不管前面32个案子破了几个或者一个都没破，我也不管吴玉被骗走的钱能回来多少，我要求的是你们几个一定要把这个人或者这些人找到，把他们带回来，让他们面对吴玉！
高潮几个人都神情肃穆不说话。
26-23日 内 高潮办公室专案组位置
李大为和赵继伟坐在那里正各自在电脑上忙碌着。
李大为：这么说这个网站是伪造的？
赵继伟：对，是伪造的。也就是说，当吴玉扫二维码进去的时候，她实际上进的是骗子专门为她搭建的网站，网上一切的彩票信息都是假的，是为了她一个人而伪造的。现在这个二维码已经废了。
李大为：咱们不管这个网站了，咱们追现金流呗，看看吴玉的现金流到了哪里。
26-24日 内 某银行
李大为和赵继伟正坐在一位银行工作人员对面。
工作人员：这是一个海外的账户。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受害人的钱一旦进入了这个账户，就流进了设在海外的现金池，就像一桶水流进了大海，被淹没了。
李大为：钱的去向到这一步就没办法追了吗？
工作人员：别说我们在国内，哪怕我们在国外，也没办法追了。你可以把这个现金池看成一个管道，钱进来，马上通过这个管道流进了另外一个现金池，好像水通过管道流进了一个大水库，哪怕这个水库里不断地往外流水，你也没办法说哪一滴水是从她的账户上流进去的。这个账户上，目前只剩下两块五，也就是说，只要有钱进来，他们马上转移出去，转移到一个更大的现金池，很可能从那个现金池再次转移。就这么转移几次，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26-25日 内 高潮办公室
李大为和赵继伟坐在高潮对面。
高潮：要不说电信诈骗比较难破呢。以前的诈骗案，抓到了犯罪分子，除了被他挥霍掉的，剩下的还可以发还受害人，骗子也可以绳之以法，现在好，人和钱都抓不着。
李大为：高所，受害人现在怎么样了？
高潮叹息一声：看上去倒挺平静，很少吃东西，也很少说话。教导员说这种情况更令人担心。她妈妈陪着她呢。
李大为：所以，哪怕钱追不回来，把骗子抓到也是很重要的。高所，钱肯定是回不来了，咱们想办法找人吧。
高潮：好吧。现金流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走信息流。他在网上留下了信息，这总是抓得到的。我们马上和网站联系。
26-26夜 内 合租公寓
夏洁一个人在宿舍里，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坐在那里安静地吃。
门一开，李大为、赵继伟进来了。
李大为：饿死了。一个人吃啊？真自私。
赵继伟跑去上厕所。
夏洁把碗推给他：我刚吃了一口，你要不嫌就先吃，我再下。
李大为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吃：骗子案一直四处碰壁，今天总算有点结果了。
夏洁：追到骗子了？
赵继伟回来，看见李大为在吃面：你一个人吃就不自私啦？分我一点。
俩人抢。
夏洁：我问是骗子追到了？
李大为把面让给了赵继伟：还不能这么说。现在只是查清楚他注册的信息是借用的别人的。
赵继伟吃了一口又让位李大为：但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人是在海茗县。
李大为边吃边说：我们正在跟海茗那边的公安联系协调。
赵继伟：有当地公安配合，案子肯定会有进展的。
李大为又把面推给赵继伟：下午，我跟师父去医院看了一眼那个受害者，一看到这些受害者，就感觉到了当警察的意义。你说说这个社会，如果没有警察，这些人受了害可怎么办。
赵继伟把一空碗推给李大为，李大为端起空碗：嘿你赵继伟。
赵继伟耍赖笑。
李大为再看夏洁，夏洁坐他对面，安静地听他们滔滔不绝地说，一句话也不说。
李大为看着夏洁：你不是去下面吗？坐在这里干什么。
夏洁：听你们说话呀。
李大为呲牙一笑：我说话好听是吧？
赵继伟：夏洁说的是你们？
夏洁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李大为：呦，你今天好像也挺开心的。
夏洁又笑了笑，像是默认。
李大为：说来听听。
赵继伟：对说来听听。
李大为：赵继伟，懂事的人这会儿就要把自己当成空气，明白吗你？
赵继伟：你懂事你怎么不变成空气？
李大为：你闭嘴，听夏洁说。
夏洁：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就是挺开心。
李大为：适应户籍科了？
夏洁笑起来：也没完全，只是以前觉得跟你们一样，出警啊，解决突发事件啊，紧张才有意义。现在觉得在户籍科也挺有意义的。
李大为，赵继伟看着夏洁开心也真为她高兴。
李大为：那我煮面去。
赵继伟：让我来吧。
李大为：你怎么总学我。
赵继伟：做饭是我的事儿，你还学我哪。
两人又抢，夏洁开心的看着。
26-27日 内 派出所会议室
所领导和专案组在，投影电视出了海茗县的地图。
高潮：追查信息流可以确认，骗子的所在地就是在这儿，海茗县。可以理解骗子为什么选择这儿，这儿靠近东南亚边境，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方便他们逃往国外。另外，我们怀疑，这帮骗子就是和国外有勾结的。但追查到这儿就挡住了，海茗县有二百多万人口，县城常住人口有一百多万，面积也不小。海茗县公安局答复说，如果我们不能提供更准确的信息，他们也没办法进行准确定位。
王守一：不是有骗子的身份信息吗？
高潮：假的。那个叫田高平的人早两年已经去世了，骗子只是盗用了他的QQ账号。到这一步为止，我们已经失去了这个骗子的所有线索。
王守一：追不到了？
高潮：暂时这条线索就到这了。
王守一：不行。受害人还躺在医院里，你们不能一句追不到了就把她打发了。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也要把他找到，带到受害人面前来。
高潮：是，我知道肯定不行，我们也在开拓思路，扩大线索，大为，你和赵继伟说说你俩的想法。
赵继伟和李大为小声嘀咕几句，李大为说话了：所长，我和赵继伟商量着，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王守一：什么？
李大为：受害人吴玉是从千里姻缘网站上认识的这个骗子。我们了解了其它的杀猪盘的作案手段，发现从交友网站上物色受害人，是这种诈骗常用的手法之一。所以，就顺腾摸瓜，找到了在这个千里姻缘网站上，上当受骗的另一个人。
投影电视投出了范文秀的照片。
李大为正向大家介绍着情况：她叫范文秀，今年54岁，丧偶多年，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女儿有了男朋友，已经准备结婚了，范大姐为自己的晚年打算，想找个可靠的人，就这样她通过千里姻缘网站认识了这个人。
投影电视上打出了一个50多岁的男人，看上去忠厚可靠，穿着复员军人的旧军装。
李大为：这人注册信息叫佟雷，是一位网络维护工程师。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此人和诈骗吴玉的骗子如果不是一个人，起码也是同一帮人，因为他们发的好几段小视频都是一样的。他们骗范大姐的手法也和骗吴玉如出一辙，惟一不同的是，在骗了范大姐100多万以后，突然有自称是佟雷妹妹的人通过佟雷的QQ账号和范大姐联系，说佟雷暴病而亡。
程浩：啊？还有这种事。他得了什么病了？
李大为：据说是在维修那个彩票网站的时候吸入了有毒气体。
几个人互相看看，哄堂大笑。
程浩：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真想不到彩票网站还有有毒气体。
李大为：范大姐开始信了，还发信息表示哀悼，这位佟先生的妹妹也发信息表示感谢。由此，我和赵继伟有了一个想法。
王守一：什么想法？
李大为：我们翻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范大姐曾经告诉过这位佟先生，她的房屋可能要拆迁，佟先生对此很感兴趣。可是因为城市规划的改变，范大姐家暂时拆不了了，而佟先生又已经从范大姐这儿骗走了100多万。他一定是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所以等不到拆迁，提前告诉范大姐他死了。我们在想，有没有可能……
王守一：你说说。
李大为吩咐赵继伟：投屏继伟。
大屏幕上出现一个QQ页面。
李大为解释：我们以范大姐的口吻，写上这样一段话，“妹妹不必过于自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你哥哥肯定不想看到的。好在，我们这儿的拆迁突然就要开始了，我的房子听说可以给补偿款600多万，足可以补上以前的损失，所以妹妹也不要为我担心了。”
王守一：你小子，以后要走正道啊。
26-28夜 内 合租公寓李大为房间
李大为和赵继伟在各自的床上睡着，李大为突然醒了，从枕旁拿起手机察看着。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赵继伟醒了：怎么还不睡？
李大为：都两天了，对方还没动静，难道我骗人的技艺不精，被骗子识破了？所长还对我的品德不放心哪。
赵继伟笑起来：刚睡着，都被你笑精神了。哎，大为，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许告诉别人哈。
李大为：爱说不说，我可不敢保证能保密哈。
赵继伟：你这个人，真不够哥们儿。不说了。
李大为：不说就不说。睡觉，睡觉。
两人又各自睡觉，赵继伟到底憋不住：哎，大为，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李大为：赵继伟，什么年代了，还要人介绍对象？
赵继伟认真地：你听我说，别打断。她是我老乡，上的大学不如我，是我们当地的二本，但家庭条件比我强，在县里。她家在县里有三套房，说好了有一套将来当她陪嫁的。
李大为：赵继伟，你是找对象啊还是做生意？
赵继伟：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我找对象，不可能不考虑对方的条件。我有家庭负担，再找个有负担的，将来照顾哪边的是？
李大为：如果人家女方家里没负担，人家凭什么和你一起照顾你家里啊？
赵继伟：这就是我的条件了。反正我也没瞒她。我是全家人集一家之力供出来的，我不能自己出来了不顾家里。
李大为：她接受吗？
赵继伟：接受了。主要是她父母接受了。因为……因为……大为你别笑话我啊，她比我大三岁，在县城里已经到了嫁不出去的年龄，更重要的是，她小时候得过病，一条腿有点残疾。
李大为：啊，赵继伟，你和她都太现实了。
赵继伟：是，很现实，我觉得她是看上了我的警察身份。而我是看上她的背景。
李大为被赵继伟这么现实的袒露惊着了：可是你将来怎么办？难道要回到县里去吗？
赵继伟：她家里和我家里都希望我回去。你知道，一个人在县公安局当警察，在一个小县城里可耀眼了。
李大为欠起身子，认真地：赵继伟，拿我当朋友吗？
赵继伟：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光拿你当朋友，我拿你当我亲哥。
李大为：那就听我一句话，你和她的事，我不发表意见，可你将来不要回去。
赵继伟：为什么？
李大为：你也说了，你是你们家集一家之力供出来的，你回报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可你知道回报那个东西，有时可能会把你掏空的？想想咱们那些贪官，有多少开始只是想回报他们的家庭？赵继伟你听我的。你的家对你有恩，你尽可能照顾他们就是了，但更多的事情你不要做，更不要想你在县里会多少耀眼，你会被晃瞎的。
赵继伟想了想：好吧。
李大为：睡觉睡觉。
他转过身去要睡，突然听到手机一声响，拿起来看看。
李大为一下子坐起来：赵继伟，闹鬼了，闹鬼了。
赵继伟吓了一跳：啊？
李大为：你看看，快来看看，真是活见鬼了。我想过100种可能，就唯独没想到这个，不能不承认，骗子是比我们的想像力更强大。
26-29夜 内 合租公寓客厅
夏洁也被他俩叫醒了，三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李大为正在念骗子发来的信息：“嫂子，真不好意思，这时候才注意到您发来的信息，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把我们全家都搞得晕头转向。嫂子，您相信死而复生吗？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家。简单地说，我哥哥在下葬三天以后又活了。”
其他两人一愣，一起大笑起来。
李大为：严肃点严肃点儿，接着看下一条。“嫂子，我们这儿有下葬以后给死人烧纸的风俗。今天一早我去给我哥烧纸，突然听见坟里有动静。我都吓坏了，可仔细一听，确实是我哥的声音，他在问几点了，天亮了没。我赶快回家叫来人把坟扒开，一打开棺材，我哥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他居然活了，一张嘴就说他饿，说想喝稀粥。”
赵继伟：我天哪。他难道不应该第一个问范大姐吗？
李大为：别慌别慌，接着来。“嫂子，他第二句话就问到了您，说他上次帮您投资亏了钱对不起您，他说他睡了这一长觉做了好几个梦，在梦里都在想着如何把您的损失补回来，帮着您翻本，还说他已经找到了办法。嫂子，我哥对您的真情，连我这个当妹妹的都嫉妒了。”
赵继伟大笑：我也嫉妒了。
李大为：“嫂子，您刚发过来的信息我给我哥看了，我哥现在身体虚弱，没办法亲自回您，但他要我转告您，您的拆迁款是您的，您不要给任何人，他前面帮您投资造成的损失，他一定帮您补回来。”听听，听听，多么感人，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怎么回他？当然是倍感欣慰，保重身体，来日方长喽。我回他。
夏洁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要死啊？看看现在几点了？
李大为这才醒过来：三点半。哎哟，还得等几个小时才能回，我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