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上午，程四两口子又沿着河岸寻找陈明亮的踪影，这次他们寻找的非常仔细。
在河岸边，他们遇到钓鱼的人就打听孙子程明亮的下落，他们还带上了程明亮的照片，逢人就把孙子的照片给人看。
但一个上午找下来，他们并未寻到程明亮的半点消息。
下午的时候，程四两口子又拿着孙子程明亮的照片，去附近的几个村子挨家挨户问询程明亮的下落。
隔壁村的一个中年男人倒是在昨天下午见过程明亮。当时，他还和程明亮说过话。
他问程明亮是去哪里钓鱼。程明亮说，“我去镇上钓。”
他还说，“何必走那么远？”
程明亮说，“我听说镇上比较好钓鱼。”
中年男人的话传递给程四两口子一个信息：程明亮昨日下午去小镇方向钓鱼了。
程四犹豫片刻，追问，“那你昨天下午在河边钓鱼到什么时候？”
中年男人说，“我昨天收工比较晚，我一直掉到晚上7点钟。”
“那你见明亮回来了吗？”程四问。
中年男人想了想，摇头说，“没有啊......应该没有吧。也可能是我当时没注意到他。”
程四两口子又去了双桥镇上寻找孙子的下落。
他们拿着孙子的照片，先去了挨着小河边的菜市场寻找。
双桥镇的菜市场就在河边上，每逢赶集的日子，菜市场便是一个巨大的人流聚集地。
按照老两口的设想，如果昨日程明亮在附近钓鱼，说不定有人见过他。
老两口一直找到天彻底黑尽了，也没有寻到一个见过程明亮的人。
老两口心灰意冷，夜晚的凉气入体，让两个老人感觉身体冰凉。
他们感觉很迷茫，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找孙子了。
他们还想继续寻找孙子。
“咕——”
两个人突然都听见了肚子的叫嚣声。
因为他们一整天都在尽力寻找孙子的缘故，所以他们一天没吃饭了。
程四老婆着急，“找不到明亮，我们哪有心情吃饭啊。”
程四看看老伴，他感觉老伴的脸色憔悴了许多，看到脸色憔悴的老伴，他的心里感觉很是过意不去。但他忽而又想到，这两天以来，他的脸色肯定也跟老伴一样憔悴。
程四冲着老伴说，“走，我们还是去找家饭店吃饭。”
“孙子丢了，你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啊。”程四老婆抱怨。
“那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程四着急，“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孙子？你有方向吗？”
程四老婆不说话，“去哪里找，我怎么知道？你是当家的，我听你的。”
程四看看老婆，“我们先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再想想。”
程四和老婆顺着街道走在了双龙街上，已经入夜了，双龙街上很多人家都关门闭户，因而显得很安静。
不过，双龙街上的饭馆都还开着，吃饭的人倒是不多。
他们找到了两家开门营业的面馆。两人站在街上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去那家吃面。
老两口平时都是节俭之人，他们很少来饭馆吃面。
程四选择了一家人多的面馆，他和老婆一起走进面馆。
他拿着孙子的照片，见到食客就向人打听程明亮的下落。得到的答案都是客人们的摇头。
他最后问到了店老板身边，店老板看看老爷子，又看看照片，摇头，“没见过。——照片上的人是你孙子？”
程四点头。
“我没有印象。你孙子怎么了？”
“丢了。找不到了。”程四着急，“他的同学、老师、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找了，都没找到。”
“丢了多久？”
“差不多一整天了。”
“去报警吧。”店老板看看程四，他很同情程四，“双龙街的尽头就是双桥派出所，你去报警吧，让警察帮你找。”
“今天是星期天，警察也上班？”程四问。
“晚上应该会有人值班。”店老板说。“老爷子，你来点什么？”
程四说，“两碗面。”
程四两口子吃了面，就去派出所了。
......
晚上，双桥派出所。
潘所长从派出所门口把自行车推出来，他回头冲着站在门口的徐飞说，“徐飞，今晚你一个人值班，你小心一点。晚上有人报案，就做好记录。还有，晚上要注意安全，最近县里面发生了一起持枪打劫案——，这年头的强盗都很凶狠。”
“哎呀，潘所你可真是唠叨。”徐飞有些不耐烦。
“年轻人，我就是提醒你。咱们小镇上虽然民风淳朴，但也不缺那种混社会的无法无天的混混。”
“潘所，我也是老民警了。”
潘所长有些无奈，“行吧。我下班了。”
“所长，”徐飞冲着潘所长笑道，“你骑车小心点。”
“怕啥？”潘所长笑笑，“我又不是没骑过夜路，就双龙街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骑回家。——走了。”
潘所长骑上自行车，慢慢远去了。
潘所长五十多岁，他在双桥镇派出所工作十多年了。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转业之后，便分配到双桥镇派出所，一路从片警干到了所长。
作为派出所的领导，或许也是因为上了一点年龄的缘故，所以他养成了唠叨的习惯。所里面年轻的民警都不喜欢他的唠叨，可民警们又不敢公然反驳他，因为他毕竟是领导。
作为领导，他倒是很爱护他的下属们，平时跟下属们的关系也处理的很好。
徐飞是一个25岁的青年，中专毕业，毕业之后他便分配到双桥派出所。今年是他在双桥派出所干的第6个年头。
他也算是派出所的老人了。
徐飞年轻、精明、干劲强，还会刑侦推理，因而潘所长很喜欢他。潘所长的心里一直有种预感，他觉得徐飞不是“池中物”，徐飞总有一天能飞出双桥镇，去县里的刑侦队。
徐飞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的灯光亮着，在这安静的夜晚，他办公室的亮着的一盏灯成为了双桥镇黑夜里的一束光。
他坐在办公室里，借助灯光，拿起一本《犯罪刑侦学》的书认真看着。
夜很静，办公室里很安静。
双桥镇派出所在双龙街的尽头，它所在的位置靠近一片稻田，因此蝉鸣和蛙声在整个夜晚都不会停歇。
蝉鸣和蛙声虽然吵人，但徐飞早已经习惯了。
......
程四老两口蹑手蹑脚地走进派出所大门，“去哪里找警察呀？”
老两口并不认识派出所的人，他们平时也不怎么来派出所，除非是办身份证。所以，他们对派出所的环境，感觉非常陌生。
程四老伴看着前方亮着的灯光说，“前面有灯光，那里面应该有人。”
老两口便顺着灯光的方向，来到了办公室门边。
程四伸头，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他看到一个青年民警坐在椅子上看出，便用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听见敲门声，正在看书的徐飞抬头，把视线看向办公室门口。
徐飞赶紧放下书，然后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程四结结巴巴说道，“警......警察......同志，我......我报案！”
程四紧张，老太太就更紧张了。老太太一直躲在程四的身后，低着头，像是一个犯罪的小妇人。
徐飞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纸和笔，他看出程四两口子紧张，便笑着说，“大爷大妈，你们进来说吧。”
程四便蹑手蹑脚走进徐飞的办公室。老伴跟在徐飞的身后，时不时用手怂怂程四的后背。
程四走到徐飞的办公桌前，“同志，我要报案！”
徐飞问，“你报什么案？——你们坐下说吧。”
办公桌前放着两根凳子。
程四坐下后，激动地说，“同志，我要报案，我孙子丢了！”
程四的老伴蹑手蹑脚走到凳子边，坐下。
徐飞拿着笔，说，“不要着急，——我跟你们倒杯水吧。”
徐飞看出两位老人都很紧张，便想以此来缓和一下气氛。
徐飞站起来，走到办公室墙壁边的一张桌子边，他从桌子上拿出两个杯子，接着又用手提起水浒，给老两口倒了两杯水。
他端着水杯来到程四两口子面前，把水杯放在两人面前的办公桌上，“大爷大妈，你们喝水。”
“谢谢。”程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后，他的心里平静了一些。
徐飞拿起笔，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大爷，你刚才说你孙子丢了？”
“是。”程四赶紧从身上掏出孙子程明亮的照片，他把照片递到徐飞的面前，“这就是我孙子程明亮。”
徐飞用手接过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大爷，你孙子多大？”
“17岁。”程四说，“他是双桥中学的学生，今年念高二。”
“高中生？”徐飞有些惊讶。双桥中学的高中生可不多，镇上的很多孩子都是念到初中就外出打工了，加之本镇双桥中学的高中也非常难考。
本镇的孩子在初中毕业之后，大多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外出打工，第二个选择是去念中专。他当年初中毕业之后，选择的就是后者。
当然，他当年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在于他学习不好，只是因为他家太穷了。他没办法只能去读了公安中专，能更早出来赚钱养家。
程四点头，“是。我孙子还是学校的三好学生，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前十名。”
听了程四的话，徐飞对照片上的程明亮好感倍增。“你孙子是怎么丢的？”徐飞问，“他失踪多久了？”
“一整天了。”接下来，程四便将程明亮被丢前的经过，和他们发现程明亮失踪寻找程明亮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徐飞听。
徐飞一边听着，一边用笔做着记录。
程四说完之后，徐飞问：“学校的老师和跟程明亮相好的同学，你们都问过了？”
“都问过。”程四点头。
“你孙子程明亮应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吧。”
程四点头，“是。”
“程明亮跟你们的关系如何？”
“很好。”程四说，“明亮是个很乖的孩子。”
徐飞的心中有种隐隐的预感，他预感程明亮恐怕遭遇了不测。
过了一会儿，徐飞说，“大爷，你孙子程明亮他会游泳吗？”
“警察同志，我孙子的水性很好的。”程四问，“警察同志，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也怀疑——不会的，我孙子的水性很好。”
徐飞笑笑，“我也只是随便问一问。”
现在是6月份，天气已经变热了，平时下河洗澡的大人孩子挺多。小镇上因为下河洗澡，被河水淹死的孩子也有好几起了。
在这些被淹死的孩子中，都是会水的，其中也不乏水性很好的。
徐飞知道，两位老人不喜欢听见“他对程明亮被水淹死”的判定，所以他也不便就着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了。
他知道，孙子失踪了，两位老人已经很难过了。如果他们知道孙子被水淹死，他都不敢想象两位老人会有多难过。
好在现在程明亮也只是失踪而已，程明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被淹死，这都还未可知。
徐飞做完了记录，看着两位苍老的老人，他突然很同情他们。“两位老人，你们吃饭了吗？”徐飞关心地问。
“刚吃过，在双龙街上的面馆里。”程四说，“就是面馆老板让我们来派出所报案的。”
徐飞突然想到什么，便说，“大爷大妈，你们今天一天都在找程明亮吧？”
“是。”程四点头，“从早上一直找到晚上。”
“这么说，你们一天没回家？”
“是。”程四点头，“没顾得上。”
“那你们二老现在就回家去吧，你们可以回家去看看程明亮白天回家没有。”徐飞有意给两个近乎绝望的老人以希望，“万一程明亮白天回过家呢。”
两位老人看起来很憔悴，徐飞的意图也是想让两位老人回家去好好休息。
程四看看一脸茫然的妻子，随后点头，“是。我们得回去看看。”
“你们回去吧。”徐飞问，“你们住在大桥头村，对吧？”
“对。”程四说。
“你们回家也不远。”徐飞担心问，“你们能走回家吗？”
“能。”程四点头，“我以前上街卖菜，有时候也是走夜路回家的。”
程四每逢赶集，都会挑上一筐菜去菜市场卖。有时候菜卖完天色已晚，他得趁夜挑菜回家。
徐飞站起来说，“行，大爷大妈，你们赶紧回家吧。”徐飞看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我去双桥中学一趟。现在8点45分，学校9点半放学，现在离放学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去学校一趟，看看程明亮到学校没有，顺便向老师问问程明亮的情况。”
程四点头，“这样也好。——警官，要是你查到我孙子的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很担心明亮。”
“行。”徐飞点头。
徐飞送走了老两口之后，他骑自行车去了双桥中学。
2
晚上，朱老师走进高二(1)班教室。
他走进教室之前，学生们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话，有的则在偷偷玩扑克。
他走进教室之后，几个打扑克的学生都察觉到了他，他便都拿出书，做出假装看书的样子。
朱老师走上讲台，看着教室里。他看到教室第三排有一个空位，很显然空位是高二(1)班学生程明亮的位置。
程明亮的位置空着，这让他的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心。但他还是不敢确定程明亮是不是真的没来学校，便冲着学生们问道：“程明亮来了吗？”
坐在第二排的学生转头往后一排程明亮的位置看了一眼，积极地说道：“朱老师，程明亮没来。”
稍后又一个学生说，“老师，没有。”
张磊突然大声说道：“老师，程明亮这家伙居然不来学校上课，下次我也不来了！”
张磊在学校里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学生，他不爱学习，总是打架、惹是生非，他也不服老师的管教，早已经被老师们列入“坏学生”的名列了。
听到张磊的话，朱老师很是生气，“张磊，你小子又想要逃课了是吧？”
张磊经常逃课去校外游戏厅玩游戏。跟学校相邻的街上最近开了一家游戏厅，游戏厅里有五台游戏机，学生们都喜欢这五台游戏机，当然像张磊这种不爱学习的学生尤为痴迷这些游戏机。
张磊理直气壮道：“程明亮这种成绩全班第一的学生都不来上课，我这种成绩全班垫底的学生，应该也可以不来学校上课吧。”
张磊脸上露出笑容，笑得很是得意。
坐在他前一排的张明浩转头看了张磊一眼，笑着道，“磊哥，你是不是又想去游戏厅玩游戏了？”
张磊笑着回答，“如果今晚我不来学校上这破自习，我肯定就在游戏厅里大开杀戒了。”说着，张磊还用手比划了两下，口中模仿着游戏人物厮杀打斗的声音，“呀！呀！咔！咔！......”
朱老师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张磊，“张磊，你张牙舞爪的在干什么？你要是不想来上课，你可以跟你爸爸说，让你爸爸来学校把你领回去！”
“老师，你可别吓我啊。”张磊在学校可以说是一个小霸王，他在学校谁也不怕，学校里的学生也没人敢欺负他，但他唯独怕他爸爸。“老师，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要让我爸把我领回去了，我爸肯定会打死我的。”
“你要是不想被你爸领回家去，那你就给我老实点。”朱老师又看了看张磊，“你给我坐好，给我老老实实上课。”
张磊不说话了，但他还是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座位上。朱老师看看张磊，又问：“张磊，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你爸打的？”
张磊点头。张磊的脸上有好几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张磊的身上也有，只是他身上的伤被衣服遮住了。
“张磊啊，你爸脾气本来就暴，你在学校里还不让他省心。你爸爸他怎么可能不打你？”朱老师说。
“老师，我爸打我就如家常便饭，我早都习惯了。”张磊说。
“你要是每天在学校里表现好，说不定你爸爸就不打你了。”
“老师，你不了解我爸。我爸打我，从来就不需要理由。”张磊气愤道，“他只要看我不顺眼，就要打我。”
“我不相信你爸爸是这样的人。”朱老师说。
一旁的张明浩说，“朱老师，你不了解磊哥他爸，磊哥他爸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爸爸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张磊的爸爸张振是镇上机械厂的维修工程师，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因为张磊总是惹是生非，给他找麻烦，所以这些年他没少打张磊。
张磊的身上隔一段时间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多半都是张振的杰作。
朱老师冲着张磊说，“张磊，你要是好好表现，我可以跟你爸求情，叫他以后不打你。你能做到吗？”
张磊笑笑，“老师，你别搞笑了。要让我爸不打我，这几乎不可能；你要让我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也不可能。”
“你这是对老师我没信心，还是对你爸没信心，还是你自己本就不想成为好学生？”
张磊说，“老师，我对你你没信息，对我爸也没信心，我压根儿也不想成为好学生。我这辈子注定是个坏学生。”
张磊的话，令教室里的学生哄堂大笑。
“你啊。”朱老师很是生气，“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老师，你又在咬文嚼字了，我们听不懂。”张磊笑道。
朱老师见张磊笑得得意，脸色骤然大变，“张磊，你给我坐好！”
“老师，你还生气了？”张磊笑了笑。
朱老师气冲冲地朝着张磊和张明浩的方向走去，愤然道：“张磊，张明浩，你们两个都给我坐好！坐好！”
全班学生见朱老师发火了，便都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他们端坐在座位上。
张磊见朱老师果真生气了，他也调整了坐姿。张明浩还是大爷一样的坐着，他对朱老师的愤怒无动于衷。
朱老师见张磊已经坐好，把头转向张明浩，冲着张明浩大吼，“你给我坐好！”
张明浩转头看看张磊，张磊端坐在座位上，他见张磊坐好，马上调整自己的坐姿。
朱老师转身，走到教室第三排的位置——程明亮的座位旁边。
朱老师又冲着学生们问道，“陈明亮今天下午来学校了吗？”
学校规定，学生们每周在星期天晚上要到学校上晚自习。学校星期五下午放假，星期六学生们可以休息一天，星期天只能休息大半天。
家离学校较远的住校生星期天下午就要来学校，程明亮是住读生，他的家在大桥头村，离双桥镇也算有些距离，所以他通常会在星期天下午就到学校。
一个男学生说，“老师，他下午没来学校。我在寝室里没看见过他。”
“没来。”又一个男学生回答。
朱老师心中对程明亮的担心溢于言表。早在昨晚，程明亮的爷爷程四就拜托他，希望他能帮忙寻找程明亮，他也答应了。
他一直认为程明亮是好学生，他也一直对程明亮寄予厚望。在他看来，以程明亮的学习成绩，一定能考上大学。
双桥中学虽然每年都能毕业大量的高中生，但真正能够考上大学的学生并不多。
双桥中学最近几年来，每一年能够考上大学的学生，都不足十个。
如果他能把程明亮培养成大学生，那么在他的教学生涯中，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对程明亮是很爱的。不仅他，程明亮的所有任课老师，都很爱程明亮。
朱老师问，“有谁知道程明亮的下落？”
教室里的很多学生都摇头说“不知道”。
朱老师又问，“放假这两天，你们都没有见过程明亮吗？”
学生们摇头说“没见到”。
此时的张磊略微皱眉，他预感程明亮出事了。
程明亮作为班里的尖子生，他在星期天晚上不来学校上课，这种事在以前从未发生在程明亮的身上。而今晚程明亮未来学校上课，这事很反常。
其次，就算程明亮有事不来学校上课，以他的秉性，也一定会事前告诉老师。可现在朱老师来班上点名找他，显然程明亮事前没把这事告诉老师。
——出现这样的情况，程明亮八成是出事了。
这时，张明浩转头，冲着张磊问，“磊哥，这两天你应该见过程明亮吧？”
张磊恶狠狠地看着张明浩，“浩子，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把嘴闭严实了！这两天，我没见过程明亮！”
张明浩看到张磊凶神恶煞的眼神，就害怕了，“哥，我知道了。”
张明浩把头转了过去，坐好。
张磊又冲着同桌威胁道，“还有你，你也给我闭嘴，别乱说话！”
同桌冲着张磊笑笑，“磊哥，你放心，我不说话。”
张磊的同桌叫王新。王新和张明浩都算是张磊的小弟，两个人跟张磊一样，都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学生，平时喜欢调皮捣蛋，成绩一直是班里面垫底的。
不过，这二人平时调皮捣蛋都是听张磊安排。
朱老师有些难过，“程明亮同学最近失踪了，找不到了，他的爷爷昨晚来找我，说程明亮同学昨晚没回家，这可把程明亮同学的爷爷和奶奶急坏了。你们要是知道程明亮同学的下落，你们一定要告诉老师。......班里的走读生，你们晚上也回家问问你们的爸爸妈妈，问问你们的家人，也托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程明亮同学的下落。老师在此感谢你们了。”
听到朱老师的话，张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认真想着心事。
张明浩突然得意地开口道：“老师，要找程明亮，你应该问刘勤勤同学！”
刘勤勤马上害羞地把头低下。
刘勤勤和程明亮都是班里的尖子生，两人的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前三名。
刘勤勤和程明亮一直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上的事情。
刘勤勤不仅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挺清纯漂亮，因此她在学校里有很多爱慕者。张磊就是刘勤勤的其中一个爱慕者，但刘勤勤根本看不上张磊。
刘勤勤很烦张磊，而且也多次向张磊表明了她的态度；但张磊就是厚脸皮，他就是喜欢刘勤勤。
刘勤勤和程明亮二人走得近，从而让张磊认为，二人是情侣关系。因此，在学校里，张磊和程明亮是仇敌。
“哟，害羞了。”张明浩看着刘勤勤的方向，得意地说。
朱老师看着刘勤勤说，“刘勤勤，你知道程明亮的下落？”
刘勤勤依然低着头，“我怎么会知道程明亮同学的下落？”
“不对吧？”张明浩说，“这两天，你跟程明亮没有约会吗？”
此话一出，全班同学都惊了一跳。
“没有。”刘勤勤的脸瞬间通红，“这两天，我跟程明亮同学就没见过面。”
听到刘勤勤的话，张磊突然回过神来。他转头，认真盯着刘勤勤。
“什么情况？”此时，班里的很多学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刘勤勤。
刘勤勤发现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她心里很慌乱，“你们......你们别乱想，我跟程明亮同学是普通同学关系。”
“解释，解释就是多余。”张明浩得意地说。
“刘勤勤，”朱老师认真看着刘勤勤，“你跟程明亮同学......你要是知道程明亮同学的下落，你一定要告诉老师。”
“是，老师。”刘勤勤说，“但我真不知道。”
“你跟程明亮约会是怎么回事？”朱老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刘勤勤突然激动，“老师，你别听张明浩胡说，我跟程明亮同学只是学习上的伙伴。”
看着刘勤勤，朱老师愣了一会儿，“你现在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是。”刘勤勤满脸通红。
朱老师冲着学生们说，“现在，你们认真自习。——刘勤勤，你出来。”
刘勤勤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低着头。她不敢抬起头来，因为她知道此刻全班同学的双眼都盯着她。
刘勤勤低着头，脸颊绯红，她走出了教室。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听到教室里学生们在讨论着她跟程明亮的事：
“他们真在一起了？这可是早恋啊。”
“拉手没有啊？”
“亲嘴没有？”
“应该抱过了吧？”
......
听着学生们对她的议论，她的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朱老师把刘勤勤叫去了办公室，朱老师问：“刘勤勤，你是真不知道程明亮同学的下落？”
刘勤勤很紧张，“不知道。”
朱老师看了刘勤勤一会儿，又问，“那你跟程明亮同学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老师显然是怀疑二人之间的“不正常”关系了。
刘勤勤低着头，“老师，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你平时跟程明亮同学走得很近，对吧？”朱老师问。
“是。”刘勤勤点头。她马上解释，“但我们主要是讨论学习。”
“讨论学习，这很好。”朱老师说，“刘勤勤同学，你现在才高二，你们现在不应该谈恋爱，你们应该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
“老师，我知道。”
“至于谈恋爱的事，等你们以后毕业了，考上好大学了，你们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谈恋爱。但是，现在你们不能谈。”朱老师很不希望刘勤勤和程明亮两个好学生因为谈恋爱的事，而荒废学业。
两个学生平时走得很近，他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都向往甜蜜的爱情。他作为老师，自然不希望两个学生因此荒废学业。他还指望两个学生能够考上好大学呢。
两个学生的成绩都是班里前三名，年级排名也在前十名，他们都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老师，我跟程明亮真没......”刘勤勤突然又害羞了，她是说不出“谈恋爱”三个字来的。
“那就好。”朱老师问，“你是走读生，对吧？”
刘勤勤的家就在双桥镇上，她是走读生。
“是。”刘勤勤点头。
“你晚上回去，问问你的爸爸妈妈，向他们打听一下程明亮同学？”
“嗯。”
“你去吧。”
刘勤勤转身，走出办公室。
看着刘勤勤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朱老师又想起了消失的程明亮。他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担忧，自语道：“哎，程明亮究竟在哪里啊？是出了什么事啊？”
3
教室里。
“张明浩，你怎么知道刘勤勤和程明亮好上的？”一个男学生问张明浩。
“我——”
张明浩很是兴奋，他很想说，“这事我是听张磊说的。”
但他转头看到黑着脸的张磊，他就住口了。
此时的张磊明显是生着气的，而且在他看来张磊随时可能脾气爆发。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惹张磊生气。
他很清楚，如果他的话惹张磊生气了，他肯定免不了被张磊打。
张磊在学校里算是一个“小霸王”，在学校里没几个学生敢跟他对着干，自然敢主动招惹他的学生也没几个。
张磊长得身强力壮，他力气很大，打起架来就跟一头公牛一样。张明浩刚上高中的时候，在班上、在学校里也很嚣张，但他有一天得罪了张磊，他妄图以嚣张的气焰和武力征服张磊。
可张磊一拳就把他打趴在地了。等他用手摸着被打的肿脸，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无形中已经弯起了腰杆，他仰视着张磊。
张磊一脸气愤地看着他，还握紧拳头，“小子，怎么，你服不服？”
“我——”张明浩愣了好半天，他的眼神跟张磊对视了一会儿，张磊的眼神最终让他臣服了，“我服了。”
“算你小子识相。”张磊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紧的拳头，“你要是还不服，那我就打得你服气为止。小子，你记清楚，以后在学校里我就是你的老大。”
“是，老大。”张明浩的情绪转变和身份转变也很快，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了张磊的忠实小弟。
他成为张磊的小弟之后，跟着张磊打过几次架，在学校里和学校外都有。他见识过张磊的力气和武力值，他记得有一次他们和学校的五个高三学生打架，张磊一个人就把五个高三学生全部打倒。打架的时候，他跟王新就站在一旁观战，他们二人都没有动手。
他还有一次亲眼见过张磊一掌就把一块青砖劈断了。因此，他对张磊极其佩服。
他也希望跟着张磊这样的大哥，因为这样能让他的脸上特别有面儿。再者，在学校里他有大哥张磊罩着，学校里也没几个人敢欺负他。
在他看来，张磊虽然脾气爆，不太好相处，但好在他很讲义气。自从他和王新成为张磊的小弟之后，只要他受了欺负，张磊肯定替他出头。
但他也有些怕张磊，他不敢惹张磊生气，如果他惹张磊生气，就算他是张磊小弟，张磊对他也照打不误。
张磊和刘勤勤的事，他一直以来都比较关心。但他对二人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张磊和刘勤勤的事，大多都是张磊主动告诉他的。
对于他和高二（1）班的学生来说，张磊喜欢刘勤勤这是公然的事实。张磊很多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刘勤勤表白过。但他每次向刘勤勤表白，刘勤勤除了害羞，也不会给予他任何明确的态度。
其实，刘勤勤对“这件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刘勤勤没表明态度，是因为她不敢；这也是刘勤勤拒绝张磊的一种方式。
张明浩对于刘勤勤和程明亮的事情，知道一点点。这“一点点”，也是从张磊口中听来的。
张磊曾亲口告诉他们说，“刘勤勤和程明亮好上了。”
张明浩有些不相信，“老大，真的假的？”
在张磊说出这话之前，张明浩一直觉得刘勤勤和程明亮之间的关系是属于好学生心心相系的关系，他压根儿没把两人的关系往那种方向想。
张磊语气肯定地说，“这俩肯定是好上了。”
张明浩对于张磊这话，至今都是半信半疑的。
此时，同学问他，他怎么知道刘勤勤跟程明亮的关系，他只好笑着说，“我猜的。”
“猜的？”刚才说话的同学说，“张明浩，你都不确定的东西，这事可不能乱说。”
张明浩看看后座的张磊说，“我虽然是猜的。但刘勤勤和程明亮二人平时多亲密啊，他们那么亲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刘勤勤和程明亮哪里亲密了？”刚才说话的同学说，“我都没见过他们说过几次话。”
“那你是有眼无珠。”张明浩有些不高兴。
张明浩转头，问张磊，“磊哥，你要不要说两句？刘勤勤跟程明亮二人真的好上了？”
张磊用毒辣的眼神瞪了张明浩一眼，“你小子别瞎咧咧。”
“是。”张明浩害怕张磊，便点点头。
过了片刻，张磊对张明浩说，“你刚才的问题......刘勤勤和程明亮肯定好上了。这话是程明亮亲口跟我说的。”
“靠！”张明浩突然很生气，“程明亮这小子我看他怕是不想活了吧，他居然跟老大你的抢女人。老大，我们是不是要给程明亮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不用了。”张磊阴沉着脸。
“老大，你去弄过程明亮了？”
张磊看了张磊一眼，他沉默了一会儿，“程明亮跟刘勤勤的事，现在跟我无关。”
“为什么？老大。”张明浩问，“这两人真好上了，你咋办？”
“我已经对刘勤勤没感觉了。”
“没感觉？”张明浩颇感意外，“老大，你......你死心了？”
“死心了。”张磊抱怨道，“其实，我觉得刘勤勤长得很一般。她的长相，在我们学校是算好看的，但她的长相在整个领水县的女高中生中，只能算平平无奇。”
“老大，你这话说的挺对的。”张明浩笑着说，“我一直都觉得刘勤勤长的很一般。”
张磊又继续说，“再说了，刘勤勤她也确实不喜欢我。她都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还要喜欢她？”
张明浩笑道，“老大，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好男就是应该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天下的好女孩儿多的是，老大凭你这样英俊勇武，将来肯定会有好多女孩儿喜欢你。”
“少拍马屁。”张磊有些不悦。
“那老大，程明亮究竟去哪里了？”张明浩突然又想起这个问题，便问。
“我怎么知道？”张磊若有所思道。
“程明亮居然不来上课，他会不会出事了？”
张磊依然说，“我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