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亚男最近的心情不错,年近四十还没结婚的她,刚刚谈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对象,男方家境条件不错,和她也算是聊得到一起去,这让她看到了脱单的希望。
今天她早早就来到了自己的火锅店,检查了一番备货后,就寻思着今天中午两边家里见面的事情。
赖亚男自认为自己条件还是不错的,长相不说多美吧,最起码算得上周正;经营的这家火锅店生意也不错,她经济方面也没啥可挑剔的。
唯独担心的,就只有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爸了。
她就想不明白,简简单单的一个“家长见面会”,为啥自己老爸每次都能出些幺蛾子。几年前老妈还在的时候,老爸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但近些年这老头子似乎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不是跑去斗蛐蛐,就是和一帮老太太唱歌跳舞,你说他是娱乐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把自己当个大腕儿了,哪怕是在家里每天也要弹弦敲鼓喊两嗓子,后来赖亚男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他那些破烂玩意儿全部没收了,可即便这样,这不让人省心的老头子依旧不消停。
赖亚男发现自己就不能想这事儿,一想她就觉得这次“家长会”又要出事儿。
她急忙打断了思绪,生怕再继续想下去右眼皮子都要跳起来。
可偏偏事不如愿,她刚放下心思,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个有些眼熟的本地座机号,赖亚男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刚接起来,她就知道又是自己老爸惹事儿了。
“你好,是赖冬来的女儿吗?我们是社区办公室的,是这样,刚刚有人举报你父亲在小区带头扰民……”
赖亚男顿时发愁地按了按额头,语气很熟练:“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过去……”
她原本预计赖冬来最起码也要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威,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太乐观了。
但摊上这么个老爸,她也没办法,只能去社区领人。
这种电话她都不知道接到过多少个了,别看人家说得很客气,但想也不用想,那倔老头肯定又和社区那边吵起来了。
果然,赖亚男刚刚回来,就看到自己老爸正在和俩社区的工作人员吵嚷着,没在办公室,就在小区里的空地上,声音洪亮,倒是能看出有副好嗓子:
“姓谢的那就是个事儿妈!我们这是艺术,那是丰富中老年人的文化生活!除了她谢梅婷,你见哪个举报了?”
一边说,一边拿出个半旧的手鼓,邦啷邦啷敲了几下:“你听,这声音扰民吗?声音大吗?一个手鼓,还扰民?”
赖亚男看到那个手鼓,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三两步走过去,在赖冬来愕然的目光中,一把将手鼓夺了过去,面色不善地瞧着自己老爸,脸色难看:
“这鼓哪儿来的?”
刚刚还凶巴巴的赖冬来,看到自己女儿之后,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的表情有点心虚:
“亚男你咋来了?早上吃饭了没?”
赖亚男不为所动,瞪了他一眼:“我问你这手鼓哪来的?”
沉默半晌,赖冬来支支吾吾道:“捡的……”
赖亚男气乐了,把手鼓往手里一攥:“捡的?行,您再去捡一个让我看看你在哪捡的呗?”
赖冬来顿时不吭声了,偷摸看了一眼那小手鼓,似乎在判断自己再要回来的可能性。
然后,他晃晃脑袋,撇嘴道:“哪有那么容易捡?”
“呵,您真好意思说,远了不说,就今年我就没收了十几个了吧?都是您捡的?”
赖亚男这话问得赖冬来有些脸红,他争辩道:“那是因为我和音乐有缘分,你懂不?”
看到自己老爸开始耍无赖,赖亚男翻了个白眼。
想要训斥两句吧,又觉得老爸可怜巴巴的,这重话自然也就没法说出来。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来:
“跟我回家吃药,尿都尿不出来了还想着出来跳呢?”
周围看热闹的大妈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弄得赖冬来老脸通红。
实际上他身上有啥毛病,一起唱歌跳舞的街坊们哪有不了解的,只是被赖亚男这么一说,这舞当然是跳不下去了,只能不甘不愿地跟闺女回家。
“中午跟那边见面,你可别忘了,穿一身精神点的。”吃完了药,赖冬来躺在一张摇椅上生闷气,赖亚男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说完她就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是不容易,都被自己老爸整出阴影了。
赖冬来眯着眼睛,脸上还能看出来老大的不情愿,听闺女这么说,他眼睛略微睁大了些,试探道:“那你先把鼓给我。”
赖亚男顿时怒了:“你还好意思说鼓?你捡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你把这些破玩意儿都藏哪儿了?”
赖冬来一愣,然后立刻说道:“什么藏哪儿了?我听不懂!那个手鼓,是我捡的!”
赖亚男无奈揉了揉眼眶,赖冬来睁眼说瞎话,她是真没啥好办法。
不过,这种情况她也习惯了,乐器多得是,看到再没收就是了。
赖亚男更重视中午的见面,她语气略带警告,说道:“爸,今天中午你可要靠谱点啊,这次你再掉链子,那火锅店我就不管了,全扔给你!看你还有没有时间出去唱跳!”
这话果然击中了赖冬来的软肋,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闺女你放心,这次爸一定好好表现!”
说着,他话锋一转:“那个鼓……”
赖亚男翻了个白眼:“看表现!”
赖冬来顿时精神头十足:“保证完成任务!”
以往都是赖亚男从赖冬来这里没收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赖亚男同意把东西“返还”回去,赖冬来罕见地对中午的见面积极起来。
赖亚男看着自己老爸的状态,内心里哭笑不得的同时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安心,难得自己老爸认真了一次,这次……应该不会有事吧?
在赖亚男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中,俩人一起出了门。
走到饭店门口,两人还没进门,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过来:
“老赖!”
赖冬来一回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站在不远处,嘴角一勾:“老邱?你这是有活了?”
这老邱名叫邱得高,老司机一个,也是个不服老的,现在在给人当私教。
他和赖冬来,是在德兴楼认识的,也算是谈得来的好友了。
邱得高点点头,脸上抑制不住地笑着:“刚找了个活,教人开车!”
“恭喜了!”赖冬来是诚心替老伙计高兴,“你挣了钱可要请客啊!也不用太破费,德兴楼请咱喝一碗鸭血粉丝汤就得了!”
可让赖冬来没想到的是,听到他这话,邱得高却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哎!老赖,不是我不请你,我听说这德兴楼马上就要拆了……”
这句话,让赖冬来愣在原地,似乎一下子就失了魂儿:“德兴楼要拆?我的……这可咋办?”
赖冬来一下子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