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沈安然争辩，“我和那名女子无冤无仇，我何故杀她？”他朝着牢房的墙角处走了两步，坐在简陋的床榻上，抬着脸看向戊书南反问道：“倒是你，为何要无故爽约？”
在沈安然的印象里，戊书南虽然是个不近人情的书呆子，可是平日里却守时得很。
“我那日有事耽搁了。”
元宵节那天因为沈歆儿一再要求，导致戊书南来到苍河桥畔之时，那艘楼船早已离开岸边。
“我的事可以秋后再议，关键是你。难道你真相坐以待毙的等着被充军？”戊书南道。
“充军就充军！没什么好说的。”沈安然侧着脸将视线随意的丢在一旁的草垛上。
——
几日之后，尚书府的花园内，卯羽尘蹲在雨花石铺成的小路上摆弄着泥土中的一株。
两天前，戊书南一身泥泞的回府，手中拈着一颗翠绿的植株，辨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幼苗。
问其缘由，得知他这一身狼狈是因为数月前皇上交托的案子。
去年的秋末，谷物丰收，唯独灿城和江月城交界处颗粒无收，当地闹了饥荒，迫使官府开仓放粮。经灿城和江月城的知府查证，只发现这些植物都是“无根草”，猜测是被不知名的动物食去了根脉而亡。
可官府设下了各种捕猎器缺连动物的毛发都不曾见到。
虽然现在是初春，万物才开始萌芽，农田里的植物也才刚刚播种，可戊书南不敢耽搁了皇上交托的使命，这才早早进入农田。
回来的途中，恰好在路边见到一抹嫩绿，虽然不知是被谁扭断了根系，可是那嫩绿的色彩依旧彰显顽强的生命力。
心中一时善念便将它带回了府上。
府上专门看管花草的小厮说那植物没了根络定是活不得，可戊书南还是将它随意的种植在自家后院的一角。
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这颗无根之草非但没有枯萎，反而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而且还长高了小半寸。
卯羽尘为了避免有人不小心踩到它，捡起地上的细小枝干在这颗顽强的植株四周搭建起小型的篱落。
“琉音。”一道白光忽然落在他身后。
前方的人不紧不慢的做着手边的事，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师兄。”
“没什么事。”环顾着四周悠哉道，“就是来看看我的师弟罢了。楚黎人呢？”
卯羽尘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无奈道：“他不是楚黎。他是戊书南，是我恩公。”
“倒是比不得楚黎。至少楚黎还懂得些武学。这小子不过是一个迂腐的书生，满口花言巧语……”
“师兄。”卯羽尘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又和我恩公结仇了吧？”
琉歌瞥了他一眼道：“犯不着跟一个无用的书生结下恩怨。我来是想告诉你，元宵节那晚他根本没有上楼船与同乡相聚，这厮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知道。他和我说了。”卯羽尘风轻云淡的说。
“你知道？”琉歌狐疑，“那你还让我登上楼船暗中保护他？你竟然和旁人串通起来耍我？”
卯羽尘眯起乌黑明亮的眸子，谄谀的笑道：“这都是误会。为了答谢师兄暗中保护我恩公的功劳，所以我决定给我最敬爱的师兄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说罢，他张开双臂。
琉歌后退一步，侧身躲开。
“一个拥抱就想把我打发掉？那你师兄也太廉价了吧！”
他嬉笑道：“那就请你吃一只鸡腿吧！”见他一副漠视，只好涨价，“那就一整只烧鸡好了！”对上那双冷眸，伸着两根手指道：“好吧好吧，两只烧鸡，不能再多了！”
琉歌的额角冒出冷汗。
“两只烧鸡怕是还不够请来镖局的马夫吧！”
“我恩公立志要做个清官，前些日子还救济了一些乞丐，最近府上银两短缺，师兄你将就将就好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让琉歌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烧鸡就算了，不过我有件事向你打听。”琉歌说罢，从身后拿出一个块头不小的物件递给卯羽尘，“这个气味你可曾闻到过？”
卯羽尘接过它，疑惑道：“师兄，你竟然行窃，而且这还是一块帛枕？”在他眼里，偷窃这没用的帛枕还不如偷两只烧鸡来得实在。
“不要在意细节。你找师兄帮忙时，师兄我可是一口答应了。你就说有没有嗅过这个味道？”
前些天，琉歌在城里寻找沈安然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府邸。在那间充满了那人气味的房间里待了许久，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夜幕降临也不见人归来。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无奈之下，琉歌只好拿起床头的帛枕继续凭借味道寻人。
可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一时间嗅不到任何气息，他这才求助在灿城里常住的师弟。
卯羽尘抽了抽鼻尖，颦着眉自言自语一句：“好熟悉的味道。”
听他这般说，琉歌原本暗淡的神色忽然散发出光彩，激动万分的准备迎接答案之时，那人却道：“就是想不起是谁身上的味道了。”
沉默片刻，琉音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是……”
“沈安然！”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你认识他！”琉歌欣喜，“那他人现在何处？”
“我恩公就是去探望沈公子了，人就关押在知府的地牢。”卯羽尘说。
“我说怎么嗅不到一点气息，原来是在地牢那种隐秘的地方。”琉歌沉思片刻，忽然抬眸问道：“他怎么会被人关在地牢？”
“好像是因为一桩杀人案。找不到真凶，沈公子又不肯说明那晚为何不在楼船，所以官府默认他就是案犯，再过几天应该就会被发配边疆了。”
“果然是陷害！”琉歌憎恶道。
“我恩公也说是陷害……”卯羽尘思索的眸子恍然舒展，惊讶的盯着他道：“难道师兄你就是那个神秘人？”
琉歌顾不得回答，转身化作一道白光飞离了空阔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