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条道路一览无遗，可戊书南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躲藏在暗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事。”戊书南回过神，淡淡的摇摇头。
“你这几天忙于案情肯定累坏了吧！不如今日我们就查到这，你也赶快早点歇息吧！”沈安然安慰道。
若是沈安然不说，戊书南还不觉得有何不妥，仔细一想也觉身心俱疲。
一直忙着皇宫里的案子，竟然也没有腾出心思去寻那只狐儿的踪迹。
若果真如秦无风所言，这皇宫大院内必有一只灵狐的存在，只是那灵狐是否和本案有关还不得而知，更谈不上和卯雨尘有何牵连了。
不经拧眉更甚，开口应了沈安然一句，二人在宫门前分别。
这些天，情况特殊，戊书南没有让尚书府备矫等候。同沈安然道别之后，径自一人走向行人渐少的街道。
略有萧条的街道衬托着那抹些许消瘦的背影让站在宫墙前的沈安然暗暗蹙眉。
这个人总是不知疲倦，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忙碌着旁人严重无关痛痒的事。
况且这件案子本就是吃力不讨好，无论真想为何都会得罪一部分人。
冬日的天色暗淡的让人措不及防，戊书南虽然在朝服内加了一身冬衣，可再怎么保暖的衣服也留不住这寖泡在寒风中整个下午的身体温度。
那三具尸体被发现的地点看似是毫无规律的，可是经过戊书南亲身走一遭却发现了疑点。
西宫的小路和御花园距离水榭的距离几乎相等，似乎是以水榭为圆心像外发散的。
一阵冷风扫过，打断了戊书南的思绪。他习惯性的伸手紧了紧衣襟。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响声，像是瓦片从屋檐上滑落一般。
戊书南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块不小的瓦片近在咫尺。
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一道白影从他头顶翻滚而过，顺便带走了那片即将正中红心的瓦。
那一抹醒目的白色朝着前方极速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那人的轻微到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雨尘……”
前面的人穆然愣住。
刚才那团白色从他头顶掠过的瞬间，一阵寒风带着熟悉的清香在戊书南鼻尖萦绕。
在那一霎，他并没有来得及想太多，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话毕他才有所反应，快步走到前面愣住的人身后。
伸手抓过那人些许纤细的臂腕，缓着步子绕在他的前方，神色一怔，心底像是放下了千斤巨石般，蓦然轻松。
“雨尘，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
望着卯雨尘那副微微颦眉的别扭表情，戊书南轻生问道。
“恩公，我……”卯雨尘欲言又止。
戊书南抓过卯雨尘的双手，在那双精致的手中还抓握着刚才从房檐上滑落的瓦片。
丢了瓦片，戊书南一双稍微还有些暖意的大手覆着那双已经冻的冰凉的手，似乎想要为它传递一些温度。
“这些天跟踪我的人其实是你吧。”戊书南的语气并没有带着疑问，下一刻却拧眉轻声责难道：“天寒地冻的，你又照顾不好自己，为何还要自己一个人乱跑！”
当时卯雨尘离开，只是觉得既然戊书南并不喜欢他，自己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成为累赘。
而这次相见，虽然眼前的人还是那副不善言笑的脸色……
卯雨尘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下一刻扑进戊书南的怀中，双手环住他那算不得强壮的腰身；白净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也顾不得这人身上那件已经染上冰雪温度的外衣扎在脸上生疼；他紧闭着双眼，如小扇子般的睫毛打着颤，即便如此，一滴晶莹的泪珠还是从内眼角滑落。
尽管他经常冷着一张脸；从不会吐出一句暖人心田的话；就算是关切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还是带着冷冷的责怪，可他就是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就是戊书南。
“恩公，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因为我和家人疏远，更不想拖累你！可是我就是做不到离开你，做不到不去想你！所以我只能跟在你身边，不再去打扰你……”
“够了！”
戊书南声音穆然一沉。
“你这只不懂事的小狐狸怎么就会给我添麻烦！你这样只会让我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担心你。别在这么说了，留在我身边。”
双臂搂住趴在他怀中的人，鼻尖充斥着属于那人的清香味道，目光中尽是怜爱。
明月高璇，照耀着冰冷的大地。白雪皑皑，反射出比平日更凄美的冷光。空阔的街道中央两个人紧紧相拥。
这只不懂人情世故的顽狐一次次攻击着戊书南心中最不愿对外人敞开的柔软。
或许戊书南的内心并不如旁人眼里那般洒脱。
昏黄的灯光温暖着卧房中的空气，卯雨尘披着一床锦被盘坐在床榻上。
戊书南手中端着小厮刚送来的温热鸡汤坐在床沿。
卯雨尘伸手接过瓷碗和汤匙，喝下一口，眨着闪亮的眸子，嬉笑着称赞道：“真好喝！”
戊书南淡淡的笑了，“孤身在外，饿坏了吧。”
“也不算是孤身在外，我和徒弟在一起，只是他以往都是些不义之财，说什么劫富济贫，我不同意，然后我们两个就住在城郊的一处破庙里了。”
卯雨尘痴痴的笑着，却没注意到戊书南忽然变了脸色。
他蹙眉，“徒弟？你何时多了个徒弟？”
“他叫林真北，就是前些日子被白大哥逮捕的采花贼。”
“采花贼？”戊书南蹙眉更甚，“按律当斩，为何会被释放出狱？”
“哦，他劫的都是男色，律历里没有提到这一条，所以衙门打了他一百个嘴巴就将他释放出狱了。”卯雨尘再喝一口美味的鸡汤，才徐徐道来。
这只呆头呆脑的傻狐儿竟然随便就认了一个喜好男色的采花贼为徒！
戊书南厉声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许你再同这人往来！”
瞧见戊书南忽然发了脾气，卯雨尘一头雾水。他挪了挪身子，伸着脑袋，将脸颊蹭着戊书南的侧脸，嬉皮笑脸的道：“恩公，我徒儿他已经改邪归正了。改天我让他来见你，你就不会误会他了。”
戊书南被这只小狐狸软磨硬泡的没了脾气，只说了一声：“见面就不必了，你以后还是少跟这种人往来。”
“恩公最好了！来，吃块鸡肉！”说罢，卯雨尘用汤匙盛着一块被炖的入口即化的鸡肉放在戊书南面前。
这只小狐狸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戊书南撇了他一眼，道：“一块鸡肉就想贿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