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礼数众多,能让这个小宫女态度如此傲慢的原因必定是这水榭的主人正值圣宠;加之此地环境清净,想必皇上费了一些心思,不想让人前来打扰院子的主人。
“回大人的话!我家主子霁夜公子是半个多月前进宫的,可是公子为人谦和有礼,就算是那些妃嫔娘娘上门挑衅,公子也不与之计较。”宫女说着,神色稍有变化,微微紧张的道:“虽然冯美人同我家公子有过节,可公子连我等先前对他不敬的奴仆都不忍责难,又怎会狠下心去杀人呢?请大人明见!”
手拿御赐金牌查案,除了宫中近日发生的凶杀案以外,大概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如此说来,那个被发现死在凉亭中的妃子便是你口中的冯美人?”
“正是。”宫女答曰。
此宫女名为小竹,是霁夜的贴身侍女。
听她说起霁夜刚进宫那时,宫中的人:上至妃嫔娘娘,下至太监宫女,几乎无人尊敬他。只因为他是皇上从民间带回的面首。
民间小倌地位远不如青楼的姑娘。宫里的人自然是瞧不上他的。
可是皇上对他却是纵容得很,得知在他住所连热水都供应不上的消息之后,龙颜不悦,原本下旨对这些宫女太监处以杖刑。奈何这霁夜公子不想牵连无辜,一再求情之后,皇上才免去了责罚。
而后又为了让霁夜免遭后宫嫔妃的打扰才将水榭这片清静之地赐予他好生养心。
也是从这些事情之后,霁夜以德服人,才让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对他有了一丝敬意。
而小竹也是在那之后才待他以诚心的。
有些人就是要你真正接近之后才能窥探到他的过人之处。
或许是从民间来的缘故,霁夜他虽生得冷艳,可却从不会恃宠而骄,对待身边的侍女侍从更是大度的很。让人一时找不到有任何的缺点。
“霁夜公子与冯美人的恩怨又是为何?”
小竹蹙着眉,似乎提到冯美人,她就愤愤难平,正要回答戊书南的话,长亭那边传来脚步声。
“此事就由我向大人说明吧。”
清冷的语调不失妖媚,漫步而来的妖异公子正是这院子的主人――霁夜。
待他走近停下步子,戊书南同那人目光相对之后,彼此点头做礼。
“怪我行事鲁莽,确有几次冲撞到冯美人,这事不假。而且不只是冯美人,就连贵妃娘娘也被我得罪了几次。”
霁夜自嘲,微微一笑,眼睑垂下了几分。甚是奇怪,那般妖艳的气质却偏偏掩不住这一丝谦和之气。
“公子,不是您莽撞了谁,那些人登门造访就为了泼您冷水,都怪您生得一副好脾气!若是换了他人,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她两句不是,就有她哭的!”
小竹终究还是忍不住掺和了几句。
戊书南审视着主仆二人的言行举止。小宫女果真在自家主子面前无礼,看来她方才所说也是真话。
“小竹,不得无理。”霁夜面色温和的责怪一声。
站在一旁的小竹不甘的嘟着嘴,迫于礼数,还是埋下脑袋,应了一声。
随后霁夜又对戊书南道:“冯美人死在水榭,我也有责任。况且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也希望大人尽早查到真凶。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戊某尽力而为。”戊书南拱拱手以作道别,“今日便不打扰公子了。”
就在他转身的一霎,冷风拂过,扬起了他耳畔萦绕的些许发丝。
这个季节,即便是忽而下起晴时雪都算不了什么。可霁夜却在寒风拂面的瞬间惊觉的瞪大了眸子。
“等等……”
这几个字并未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戊书南不解的转过身看着他。
霁夜挤出勉强的笑意,反应迅速的道:“小竹,你去送送大人吧。”
……
思绪被拉扯到眼前,戊书南站在宣政殿的门前,神色严肃,文丝不动。
如果霁夜不是杀人凶手,皇宫偌大,冯美人的尸首为何偏偏在水榭凉亭被发现?
如果霁夜是杀人凶手,那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既然深得皇上宠幸,若是真的同冯美人有何怨仇,仅凭他枕边的一句话便能让皇上下令要了她的命,又何必要亲自动手呢?
忽然有只手臂搭上了戊书南的肩,“书南,今天可是第四天了,有没有查到线索啊?”
沈安然的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轻松愉快。
戊书南拧着眉摇摇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不如兄弟陪你一起去查案?”沈安然说着靠近几步,将那只搭在戊书南肩头的手转变成搂过他脖子的姿势。“反正御赐金牌在手,人马调动不愁。”
戊书南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保证不会故意增加我破案难度,一切随你。
说罢,戊书南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唉,等等我!”沈安然唤了一声,小跑着步子跟上。
在这个百花凋零的季节,御花园中却绿色盎然。两排修剪的整齐的松柏即使在冬雪的覆盖下仍然散发着不可抵挡的生机。寒梅傲骨,雪一样的色彩,散发着微不可嗅的清冷的味道。
宗政泽还穿着早朝后的那身金色龙袍,在众多宫女太监的跟随中悠然赏雪,可见他今日的心情大为明朗。
戊书南和沈安然两人站在距离前方那群人百米开外的一处“察言观色”。
为了增加悠闲的雅致,御花园小路设计的蜿蜒曲折。宗政泽走过一处拐角的瞬间,他怀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是宗政泽养了六年的猫儿。
一双伶俐的猫瞳注视着戊书南所站的方,仿佛能洞察人心。
那一瞬间,竟然让戊书南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个皇上比戊书南大几岁,平日在朝堂相见,他带给众人的永远是不可冒犯的威严和疏离人群的深沉感。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养猫,确实旁人大跌眼镜。
皇宫的三处尸首发现的地方都被打扫的宫女精心清理干净了,他们都是明眼人,就算是人命关天也不可扰乱皇上的心情。
站在西宫一条僻静的道路,戊书南猛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沈安然发觉戊书南的疑神疑鬼的神情,不解的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