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子,将斑驳的光晕散落在梳妆台上。沈歆儿望着铜镜里正在为自己梳妆打扮的丫鬟好奇的问道:“梦枝,你一大早怎么就是一副愁容?”
梦枝一边用桃木梳打理着如瀑布般的秀发,一边不悦的嘟着嘴道:“二夫人,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怎么了?”沈歆儿嘴边露出一丝打趣般的笑意。
“昨晚我看见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抱着一件斗篷着急忙慌的望后花园的方向跑,我想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所以就跟上了。谁知……谁知……”
梦枝嘟嘟囔囔的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倒是让沈歆儿着急了,连忙问:“到底怎么了?你说呀,别卖关子!”
“谁知我看见了大夫人和老爷在长亭相约观赏月下雪景。”梦枝说着,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模样。
沈歆儿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晨间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永远也照不透她的心。狠狠地咬着下唇,显出一片殷红。
炊烟渐渐地消去,后院内的饭菜香气扑鼻。
戊书南同早已等候多时的程映雪相视一笑,堪堪坐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沈歆儿没好气的推开了门,气急败坏的冲着他大唤一声:“书南哥哥!”
戊书南愣住,抬头看向满脸涨红的她,一脸疑惑的问:“歆儿你这是怎么了?”
“书南哥哥你太过分了!”
他站起身,赔笑道:“我何时招惹到歆儿了?”
沈歆儿瞅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程映雪,狠狠地跺着脚,转身出了门。
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个脾气,这些天一直闷在府上,收敛了性子的她反而让戊书南不太适应了。他唤了她一声便也跟了出去。
“歆儿,你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就开始耍小脾气?”
她猛然转身,依旧紧着眉头,“我与映雪姐姐是同一天嫁进尚书府的,书南哥哥你为何要区别对待?”
“歆儿何出此言呢?”
她瞪着他,不愿将梦枝告诉她的说与他听,便一跺脚,测过身,将目光抛掷到一旁的地面,使着性子道:“哼,书南哥哥就是故意躲着歆儿!”
看着她这副闹别扭的神色,戊书南的思绪被拉扯到已经泛黄了的青年时光。那时只要她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就会放下手中重要的事,只为遂了她的心愿。
带着无奈的笑意轻轻地摇头,走上前抚了抚她头顶的秀发。
“再怎么闹脾气也不能换饿坏了身子不是?”
她回过神看向他,赌气似得道:“那今年的元宵节,我要书南哥哥陪我去赏灯!”
“好好好。”戊书南随口敷衍道:“你现在可以乖乖的用斋了吗?”
“哼,这次我就原谅你了!”沈歆儿朝着前方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卯公子?”随后是一副大功告成的喜悦,“你把他赶走了?”
戊书南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僵住,勉强留住的一丝微笑难堪无比,“他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那只小狐狸这样一句话也不交代的“离家出走”也不是第一次了,戊书南虽然担心,可也明白,若是卯羽尘不愿意见他,再怎样做也是枉然。
——
林真北嬉皮笑脸的站在地牢门外和镇定自若的守卫僵持。
“这些银子都是你的,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他将手中的荷包塞到守卫的手中。
守卫低头瞅了一眼手里那袋分量不轻的荷包,狠狠推回他的掌心。拒绝道:“有什么好看的!那只妖怪今日午时便会在城门下进行处决,你到那里等着吧!”
“处……处决!”林真北一脸错愕,打着马虎,“你说什么处决?处决谁啊?”
“皇城里出现妖邪伤人的恶性事件,这事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是好玩的!所以知府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今日午时便会在城门下烧死那只害人的妖物。”
林真北一把揪住那个身形体重与自己相当的守卫的衣襟,嗔怒道:“你说谁是害人的妖物!他不过是打伤了几名捕快衙役罢了,罪不至死!”
庭院中巡逻的衙差看见正在威胁恐吓守卫的人,立即包围上前。
林真北的眼睛左右的打量着一圈的衙役,估摸着以一人之力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才压抑着怒火松开了守卫的衣襟。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接近午时,白乐生骑着一匹骏马,趾高气昂的走在众人之前。身后的牢笼里关押的人,白色的衣袂在风中肆意飘荡。
路边凑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的向他头顶那两只尖尖的耳朵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卯羽尘的眸子看着前方,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到达城门的时候,他几乎是自愿的走上了那堆草垛。
看清了犯人的样貌之后,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名男子慌张的掉头跑去。
衙役准备点火的前一刻,白乐生向前抬起一只手,嘴唇轻启,所有的话终究被那一团火光隔断。
卯羽尘轻轻地闭着眼睛,猜想这大火灼身时无非是炙热难耐,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变成他以往爱吃的烧鸡外形。
可是随着火势的蔓延,干柴和油冒出的浓烟呛得他不断干咳,在火势还没有危及性命的时候,那具双手被缚的身体却先行倒下。
白乐生在一旁看得心悸。双手紧握,指尖恨不得刺入掌心。克制着心中冲动的意念,胸腔剧烈的起伏,仿佛在火场之中的人是他自己。
也难怪,曾今连一丝火苗都要为他抵挡的人,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天空忽然暗了许多,一团紫色的烟雾从天而降,冲破火海将那团不再光鲜的白色带走。
几乎是眨眼间功夫,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望着那团烟雾消失的方向,白乐生松了一口气。
——
尚书府的书房里,戊书南实在无心将枯燥的律法读进心中,这才放下了书卷,露出一张神色严肃的脸。
取下脖颈间悬挂的玉佩,指尖细细抚摸。静默片刻,伴随着太阳穴的一阵刺痛,眼前飞过一道白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记忆,可惜转瞬即逝,让他无从下手。
叩门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戊书南蹙着眉摇摇头,收敛了眉间的痛苦神情,故作常态,淡淡的开口:“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