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和戊书南二人勾肩搭背的离开大堂，卯羽尘望着前方的人，神色之中夹杂了异样的情感。
“怎么了？”琉歌打搅了正在发呆的他。
卯羽尘摇摇头，扬了扬嘴角，问道：“师兄，你这些日子没有回灵狐谷吗？”
“没有。”琉歌双手环胸，目光盯了盯前方远去的人，“我这不是有事在身嘛！”将视线移了回来，又问道：“你想回去吗？”
“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不知道灵狐谷现在如何了。”卯羽尘垂着视线，额前的一缕发丝散落下。
“你现在可不能回去！”琉歌提醒道，“虽然幽焱还未能完全控制灵狐谷，但是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回去一定会被幽焱发现的！”
“我知道了，师兄。”卯羽尘回应一句，淡淡的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的琉歌蹙起了眉，师弟好像有些心事。
尚书府的庭院内绿油油的植被正是旺盛，小厮们特地选了在早春时节绽放的花种下，如今已经隐约可以见缤纷花蕾。
程映雪坐在庭院内桃树下的石桌前，望着一坛花草出神。一旁走来的人将她的思绪打断。
“夫人。”戊书南悠闲走来，身后跟着双手端着食案的小丫鬟胡桃。
程映雪方要起身行礼，戊书南却阻止道：“夫人且免礼。这是我特地让胡桃熬的补血养胎的粥。”
这么说着，胡桃将食案中的瓷碗和汤匙摆放在程映雪身前的石桌上。
方才回府的途中经过市集，看见几个大肚子的妇人在粮铺买下的食材，顺便就想到了怀有身孕的程映雪，身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也该对自家夫人多加关心才是。
程映雪微微一愣，嘴角还是泛起笑意的道：“妾身谢过老爷关心。”
见老爷突然对夫人上心，一旁的胡桃低着脑袋暗暗窃喜。
二人在庭院中谈笑，惊起了落在花草上停留的豆娘。
卯羽尘站在不远处的长廊望着眼前的和谐景象，面色平静。那日晚斋时分，程映雪和沈歆儿的话，他分明是听见了的。
虽然长着相似的模样，但戊书南不是楚黎，二人看他的眼神完全是不同的，楚黎的心房到死都只住着他一个人。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一角。
后院的卵石小路旁，那株曾今无根的植物已经长得挺拔，虽然不见花蕾，却充满了生机。
路过一处，开门声传来，小喻的肩上挎着行囊将房间的门带上，看见他招呼一声：“卯公子。”
卯羽尘转身，望着他的行装问道：“小喻，你要走了吗？”
“戊大人已经为姐姐讨回了公道，我也该回家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卯公子和戊大人的照顾。”他点头。
“那我送你一程吧。”
“我家在城郊，路途遥远，就不劳烦卯公子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用再回来了。”卯羽尘垂下眸子自语一句。
“什么？”小喻露出惊讶的神情，“公子也要离开尚书府吗？”
“嗯。我想四处走走。”
“为什么？”小喻急迫的追问，“公子是和戊大人吵架了吗？”
“我也许不该打扰他的生活。”卯羽尘抬起脸颊，轻叹一声，“我以为只要是真心相爱就可以在一起，是我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如此说来，卯公子果然是喜欢戊大人的，原来两个男子也可以相爱。小喻的神色呆滞了瞬间。
“公子到底为何突然这么说？”打发了方才的出神，小喻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焦急，“虽然小喻没读过书，资质又愚钝，但是小喻看得出来戊大人应该也是喜欢卯公子的！公子如果突然离开，戊大人会很伤心的！”
见卯羽尘神色动摇，小喻握紧了拳头，坚定的继续道：“我的娘亲当初就是不告而别，小喻因此伤心了很久。这次我要回家就是为了等待娘亲，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卯羽尘还要说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羽尘，我正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
戊书南大步而来，手里还捧着一包油纸。见卯羽尘背着身子不予理会，他便走到了那人身前，将油纸包裹递到他的手里。
“这可是城南铺子的烧鸡，刚出炉的，现在温度刚好。”他对他的笑容永远是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的温柔。
见他不言语的沉着脸，戊书南伸手抚上他头顶的青丝，刚要关切一句，那人却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戊书南愣住，不明白他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一旁的小喻却不满的冲他开口道：“戊大人，做错了事就要敢于承认啊！不然卯公子就要被你气走了！”
侧过身看向他一副“伸张正义”的表情，戊书南更是摸不清头脑。
“走？”他疑问，猛然看向那袭白衣，“羽尘，你要去哪里？”快步上前抓过那人的双腕，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是不是我最近忙于案情而疏忽了你，我……”
未说完的话被卯羽尘的质问截断。
“你说过案情结束会跟我一起离开灿城。”眸子里带着冷光盯着他，“现在我要走，你会跟我一起吗？”
他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现在怎么能走呢？若是走了，程映雪怎么办？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又怎么办？
“你做不到。”他冷漠的道。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当时还要拼死挽留他？
“你有夫人，有二夫人，甚至还有了孩子，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在我戊书南心中仅你一人。”他摇头，“可是孩子的事情我……”
“孩子，孩子……”
小喻在嘴边默念，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声问道：“你们说的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正在争执的二人突然安静下，看着一旁的小喻。
“你们都被骗了！”小喻神色严肃的道：“那日我路过时听见夫人房里传出声音——”
“不行，我不能用假怀孕去骗老爷，老爷为人严谨，若是让他查出这件事情是我伪装的，那我怎么还有脸留在尚书府？”女人的声音略显焦急。
“可这是太师的吩咐，若是让他老人家发现你违背他的意志行事，恐怕也会有吃不完的苦头。再说了，老爷虽然对案情认真，可哪一个男人会不希望自己有孩子的啊！加之上次在太师府的事情毫无破绽，到时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怀疑您呢？”
“爹爹让我以此将老爷向太师党羽拉拢，想必是也是因为朝中将有大事发生。若是江山稳固，太师党羽自然前途一片，可若是……”逐渐沉着的声音停顿了一瞬，“若是太后党羽占了上风，恐怕太师党羽一干人等难逃一劫。老爷虽然在朝廷上是中立派，可毕竟是太师府的女婿，若是太师出了事，本就免不了遭受牵连，拉拢来也罢。”
接下来，房间内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是说，夫人她根本没有身孕？”戊书南皱眉，又觉事情蹊跷，“难道上次在太师府的事情也是他们为了拉拢我设下的局？”说罢，轻呵一声，神色无奈至极。
没想到在这朝廷做官，身边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失足落下，要么糊涂的苟活，要么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