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渺这块“心头肉”当的可不怎么称职,傅东深的生日,王子和公主都送了很贵重的礼物,她背着自己的破书包,坐在格格不入的华贵饭店内手足无措。
王子和公主回国后,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是在傅东深的生日宴这天。
“源源,湘湘,你们有心了。但你们回家,爸爸比什么都开心,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很多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男人感慨。
傅渺心一紧,背挺的直直的,但人就是莫名其妙矮了一截的感觉。倒也不是难受男人说的话,就是觉得自己来这里特别多余,无比尴尬。
傅东深说完也察觉自己失言了,就是再不疼不爱不在乎,也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儿这么说。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五口了。”男人补了一句,但并没有关怀的意思,饶是如此,女人还是撂了筷子说了句恶心。
傅渺真的很懂事,她轻轻推开椅子说,“爸爸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去了。”
“婉姨,哥哥姐姐再见,”
全然看不到除傅东深以外的三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饭店离家不远,傅渺走着回去的,一路踢着小石子,觉得回去的每一步都很轻松。
家里没人啊,意味着她可以去厨房泡一杯柠檬水,再吃一块小蛋糕,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看会电视。
最近有部台湾电视剧挺好看的呢,薛珊跟她讨论剧情她都答不上话。
然后她就在家门口看到了那个人。
她的妈妈。
好久不见,好久好久不见。女人老了,瘦了,神情疲倦,额角竟然有了白发。
傅渺喉头腥甜,却喊不出一声妈。还记得她是怎么把自己送到外婆家的,还记得她是怎么骗她会去看她的。
还记得她是怎么不要她的。
都没忘呢。
“你过的挺好的吧,渺渺。”
“你弟弟生病了,需要很多很多钱,妈妈没办法了,渺渺,你有没有钱啊,借妈妈一点。”
女人拉着她的手,掌心粗糙,却很温暖。湿湿润润,是傅渺好久没体会过的感受。
这是妈妈的手啊。拉着她,诉说苦难与思念。
有,有钱的。
傅渺有钱,因为她有个有钱的爸爸,会给她好多好多的零用钱,她都攒起来了。
她想着有一天,如果爸爸也不要她了,她还可以用这些钱上学,养活自己。
所以她存着,一分钱都没有多花。
但她还是把那头红色的陶瓷猪抱到了女人的面前,猪里面有她的后路,也有她给自己计划的未来。
但她没什么犹豫,就塞给女人了。
女人感动地涕流不止,说渺渺你真是妈妈的好孩子。
傅渺眨了眨眼:“那妈妈,你可以接我回家吗?”
我把未来给你了啊,你可以对我负责吗?
女人神色艰难,最后还是说,“你跟着爸爸过是享福,傻孩子,你得懂这个道理。”
“妈妈爱你。”
傅渺把手从妈妈手里抽出来。
狗屁,没人爱她,傅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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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有点酸,蛋糕没这么甜,台湾电视剧也一点都不好看。
傅渺哭了,在她妈走了两小时后,在她被抛弃的第三年,她哭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次。
然后她把妈妈送给她的那个破书包扔了,把书装进了傅东深送她的崭新的书包内,虽然是两三年前的样式,但粉色的美少女战士依旧笑容灿烂,比她妈送她的那个边缘已经磨损的破败不堪的书包,强一百倍,不,一千一万倍。
再然后,她把两张满分的卷子放在了傅东深书房内的书桌上,用笔筒压了张纸条在上面:
“送爸爸的生日礼物。”
她得比以前更乖,更懂事,更优秀才行,她得讨好爸爸,讨好婉姨,讨好公主和王子才行。
她的陶瓷猪给妈妈了啊,她没钱了啊,她又不想没学上,还挨冻挨饿,流落街头,悲惨死去。
她还要上大学的呢。
所以去讨好他们吧,在存够以后的生活费之前……
但……还是被赶了出来,在她十五岁生日这天。
当然,这只是凑巧,没人记得她的生日,除了外婆,没人给她过过生日。
但选在这样的暴雪时分,一定不是凑巧。
周婉容是想让她死在外面……
傅渺不觉得多难受,她很早就明白,她在这个家待不久的,其实她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不是吗?
如果不是傅东深那么坚定不移地要养她的话,她其实可以潇洒地离去的。
她不能走,因为傅东深说的啊,她一辈子都姓傅。
她得死在看傅家的户口本上……像她敬爱的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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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既赶到的时候,傅渺就坐在傅家的大铁门门口,身上落满了雪,连乌黑的头发都被雪盖的严严实实。
是准备冻死在这里吗??!
“渺渺,渺渺,你还好吗?你疯了啊傅渺,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裴既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傅源发来的消息就一句话:“傅渺被赶走了。”
其实傅东深的葬礼上傅渺不在,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但傅源一直绷着什么也不愿意说,他没问出所以然来。
傅渺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葬礼一结束,就找不到傅源人了。他衣服都来不及换,火急火燎开了车过来,来的路上碰到两起交通事故,暴雪时分,硬生生在路上耽误了俩小时,就在五分钟前,他收到了傅源的短信。
裴既炸了。
“老子弄死他们!”
然后裴既的衣角就被人牵住了,裴既伸手攥住女孩细白的手,心态崩了,这手冷的像冰里的石头。
意识到傅渺不对劲,裴既暂时压住了怒火。
“渺渺,我们走,这笔账以后再算,跟我走。”
傅渺抬起头,她的头发都被冻住了,僵硬的贴在脸边,整张脸跟这漫天飞雪一样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脸上还有几道细长的伤。
她说。
“裴哥哥,我不想活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要我呢?”
“没有人愿意要我……”
“我是不是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傅渺支撑不住,被裴既抱在怀里,此时整个人都是抖的。听发抖的小人哆哆嗦嗦说些胡话,裴既难受极了,人生头二十年,就没有这么难受过,他说不是的,渺渺。
“以后裴哥哥要你,裴哥哥养你。你还有我。”
彼时的裴既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医院。
傅渺发烧了,烧的很严重,40度的高温,整个人陷入昏迷,医生两次下了病危通知书,说要找病人的监护人。
“我就是他的监护人,医生,求你救活她。”裴既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医生看了他两眼,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气质卓然,是不是她的监护人不一定,但一米八几快一米九的个子,此时揪着他的胳膊低着腰求他一定要救活他,无助到了极点。
所以女孩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病人以前肺受过伤,又冻成这样,心肺四肢都有损伤,而且这病人,她求生意志不强啊。”
医生几句话就把人打进冰窖。
是的,傅渺肺曾经受过伤的,还是为了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