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宋恒，不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想拥有的特质，而是我在他身上，找到了答案。而这份答案能让我变得更好。”
宋忻换座到黎又明旁边，非要和她挤进一张沙发。黎又明翻着白眼，但又下意识给她留出位置。
抱着黎又明的胳膊，宋忻边晃边说。
“过去，我一直以为，克制才是我人生的正确选项，食欲如此，感情同样如此。看起来进退自如，游刃有余，但其实你们都知道，我只是害怕自己被人拆穿，害怕他们喜欢的只是我努力伪装下的模样。
但现在，准确的说，是在认识宋恒后，我变了。倒不是说我开始相信天长地久，相信海枯石烂。而是我意识到，我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真正的朋友、爱人，看得见我的本质，而不是体重秤上的数字，和戴着面具的我。
我不再害怕直视自己的欲望。食欲也好，爱欲也好，我无比坚信自己可以和她们和平共处，因为我有这样的能力，为自己的每一次选择兜底。所以，克制已经不再是我人生唯一的答卷，既然做出选择，我就同样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我不想为一个还模糊着的结果，就放弃眼下清晰的欲望，你们应该对我有信心。
更何况，宋恒现在也在改变，你们难道就不想一起拭目以待，看看我们这种渣男海后的配置，走纯爱路线是什么德行吗？”
“真好，我感兴趣的！”
周裴裴拈着一颗葡萄送进宋忻嘴巴，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黎又明不吭声，见状，宋忻也赶紧将果盘双手捧在对方面前。
“黎总，还有什么顾虑吗？”
“宋忻，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你和宋恒，我只是……”黎又明将宋忻用力揽在怀里，“为你高兴，过去的宋忻，像只狡猾又警惕的兔子，总是战战兢兢担心着自己被上头，被牵制，有点风吹草动，你就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开，虽然每次都明哲保身，但总让人有点心疼。
但刚刚，我听你讲提案，讲刘恋，讲你的变化，突然觉得，这样不总在戒备，不总是克制的你，其实活得更尽兴。哪怕某一天，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现在的你，也一定会处理的很好。这一点，我想我应该和你一样，深信不疑。”
“对，你和宋恒，根本不是渣男海后，而是某种程度上，在情感状态最成熟的时候相遇了。”
周裴裴歪着头，斟酌着词句。
“你们俩，就像是在酝酿很久后，反复确认自己有爱人的能力和勇气后，才郑重地选择在一起。”
宋忻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宋恒说，我是他的第一位爱人。”
“打住，我只是同意你们在一起，没同意你在这里秀恩爱。”
黎又明灌了口酒，视线被门外晃荡着一个男人吸引过去。片刻，男人推门而进，朝三人打着招呼。
“NISHI专送，哪位女士来签收？”
“谁点的？你俩背着我发财了？”
宋忻和黎又明面面相觑，倒是周裴裴落落大方，径直走了过去。
送走男人后，周裴裴一边拆着包装华丽的餐盒，一边主动交代。
“这是宋恒点的，说是答谢我和阿黎的认可。”
“他给我店里安监控了？”
“没有，是我。”周裴裴小心翼翼解释，“刚刚罗其原问我情况，我就给他说，挺顺利的。”
“嚯，监控就坐我对面啊。”
周裴裴给两人递去餐具，憋笑着不说话。
黎又明灌下一口酒，紧盯起周裴裴，幽幽开口。
“周裴裴，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交待情况了？”
周三晚，陈文彬兴致冲冲给宋恒发了个链接。
“洗干净等我，一起看电影啊。”
“你新换了音响，我还没感受过呢，这片子非常适合。”
“家里还有酒吗？”
十分钟后，宋恒才将将回复。
“别来。”
“？”
宋恒发来一张图片。
陈文彬皱眉点开，图片上一片黑漆漆，正中的亮光上还有几个黑点。
“怎么，我一去你设备就故障啊？”
“没有，给铁锤放动画片呢。”
“？”
陈文彬丢下外套，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五官困惑地不停使唤。宋恒自从和宋忻在一起后，不仅变得恋家，难约，还多少有些失智。
比如此刻。
“猫比哥们儿还重要呗。”
“你和它比什么，铁锤就是个宝宝。”
“宋恒，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猫了？是谁之前看见猫狗都要绕道走的？”
“我不喜欢猫，我只是喜欢铁锤。”几秒后，宋恒又追加一条，让陈文彬恨不得将白眼翻上天。
“准确地说，我是爱屋及乌，我只是喜欢宋忻，所以也喜欢她的猫。”
本小时后，陈文彬出现在且慢。
果然，还得是单身的朋友最靠谱，只是这话也说早了，陈文彬前脚落座，后脚黎又明就把pos机递了上来。
“延时打烊，五百。”
“黎又明，我看你是穷疯了？”
“珍惜我吧，现在宋恒和罗其原，你还能约出来谁啊，也就我了，随叫随到。”
“你这话，难道你不是吗，周裴裴和宋忻现在也没空搭理你吧。”
“哦？”
黎又明狡黠一笑，拿起吧台上的手机。新做的延长甲在灯下闪耀，敲在屏幕上发出张扬的“哒哒”声。
“喏，两小时前。”
屏幕上，三个女人笑意盈盈凑在一起自拍。
陈文彬不信邪，点开照片详情查拍摄时间。这一次，黎又明还真没骗自己。
“不应该啊。”
“没事啦，男人嘛，一谈恋爱，就满脑子都是对方，这很正常。不像我们女人，恋爱，生活的调味品而已，当然是朋友、事业永远排位在前。”黎又明拿捏强调，阴阳怪气。
“合着宋恒，现在还真都是满脑子宋忻啊。”
“他呀，正常。你还不知道吧……”黎又明的情报戛然而止。
“什么？”
“延时打烊加陪聊，一千整。”
“八百。”
“一千五。”
“九百。”
“两千。”
“支付宝到账一千元。”
声音落地，黎又明心满意足，勾手让陈文彬凑近过来。
“宋恒现在对宋忻，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一周煲汤都不重样，甚至换了私教，练背肌和肩膀，只是发现宋忻在看韩漫，以此揣测她的最新喜好。所以我现在对宋恒，彻底改观。他在我这里，就是满级人夫的代名词。”
“你这些话，要是今晚之前，我肯定不信，但现在，我觉得很正常。”陈文彬呷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他家十几万的音影设备，不给我用，给一只猫，放动画片。”
“正常啦，再过几天，没准还要叫你去给铁锤演一段呢。”
“宋忻，真有点本事。”
“她也很烦呢。”黎又明轻轻碰了下陈文彬杯子。“毕竟老公这么粘人，搁谁也受不了。”
“她亲口说的？”
“当然。“
“我不信。”
“宋恒，你醒醒吧。”
陈文彬恨不得把手机塞进宋恒的眼眶里。
“人家姐妹聊天，有人证有截图，你装什么鸵鸟。”
“她这是明贬暗褒。”
“宋恒，你想想你过去，是不是对方粘的越紧你越烦，你现在也是走上这条歪路了。”
“我有吗？”
“你没有？”
宋恒双手扶着方向盘，微微蹙眉。
陈文彬说得似乎有些道理。确认关系以来，他表现的一直都要比宋忻更主动更热情。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着对方，好尽早摸索试探出最让宋忻舒服的恋爱模式。
而至于自己，似乎只要是和宋忻一起，便是最舒服的。
“人都会对太轻易到手的东西，没那么珍惜。你，现在就是那个便宜货。”
“她最近，好像确实对我有点冷淡。”
宋恒回忆起今早，宋忻好像没有亲自己，就直接起床，还有前天晚上，明明在自己怀里搂的好好的，她却突然翻了个身，背朝着自己睡过去。
这些，似乎都在印证着陈文彬的推论。
“那我怎么办？”
“你要让她有危机感，有求而不得的惶恐才行。”
见劝说初见成效，陈文彬立刻导航了工体附近新开的一家夜店，是他留学时认识的一个韩国人开的，主打一个彻夜蹦迪，退化睡眠。小明星和网红趋之若鹜，不到半月，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红人店。
“今晚就开始，先来一个夜不归宿。”
“可以。”
第三轮叫酒，宋恒明显心不在焉，不停地把手机拿起放下。
已经凌晨一点，但宋忻的微信毫无动静。虽说自己三小时前发信息报备，说今晚应酬。但什么应酬能这么晚，她就一点也不好奇？
陈文彬斜眼瞥着，冷冷哼笑。
“你现在比罗其原还没劲儿。”
“喝来喝去的不就是这些，还要什么劲儿。”
“你之前可不这样。”
陈文彬晃着酒杯，向后靠去。
“是不是在等宋忻微信，还没搭理你吧。”
“她最近忙，兴许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就是男人太早收心的下场。”
宋恒不说话，从卡座望去，舞池又换一曲，男男女女在节奏里反复试探着彼此的边界，暧昧混杂着酒意和各色香水味，携裹着食色男女，忘记昼夜晨昏，只在一瞬相爱。
手机振动，宋恒慌慌低头去看。
却是杨威已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宋恒在舞池等下的一张剪影。
“老大，你也在？”
没等宋恒回复，肩上一沉。转身，果然是杨威。
“我朋友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说卡座有帅哥，没想到还真是你。”
“一起喝啊。”
陈文彬和杨威之间打过照面，正愁和宋恒玩不起来，现在赶紧热络地拉人入局。杨威朝后招招手，陈文彬立刻笑颜如花。果然，杨威没让他失望，一行足有七八人，男男女女，放眼望去就知道都是玩主。
其中一位女生，一头红发，落座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宋恒身上，端着杯子换座在他身边。
“我是杨威发小，之前就听他说他老板很帅。”
“谢谢。”
女人迅速打量宋恒，厅内灯光昏暗，但男人手上可没那晦气的指环，女人心下一喜， 将桌上的杯子递给宋恒。
“叫我阿丘就行。”
“宋恒。”
“你是一直都喜欢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吗？”
“偶尔。”
室外还是料峭初春，但厅内温度不低，阿丘穿着清凉，借着碰杯的功夫，贴着自己越来越近。在这之前，宋恒对这些招数视若平常，但今天却总觉得不自在。
他看向陈文彬，对方正热火朝天和新朋友加着微信，一旁的杨威做着中间人正扯着嗓子说得口干舌燥。
没有辅助，那就不曲线收场了。
宋恒侧身站起，俯身拍了拍陈文彬的肩膀。
“我回家了。”
“这才几点？”
“老婆等我。”
“老婆？”
一旁的杨威眼神迅速清澈起来。
“滚吧。”
陈文彬一脸恨铁不成钢，朝后摆了摆手。那个叫阿丘的姑娘，倒是隔着两人，狠狠给杨威的腿肚子上来了一脚。
“不是说你老大单身。”
“我也不知道啊，彬哥，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文彬摇摇头。
“大概是去年秋天吧。”
“去年秋天？老大不是那个时候才刚喜提渣男热搜？”
“嗯，我估计那个时候起，他就陷进去了。”
轻轻推门，玄关灯亮着。
铁锤正撅着屁股干饭，听到动静，向后看去。然后扭着走过来，不情不愿的，在宋恒的裤腿上敷衍地蹭了几下。
“妈妈睡着了？”
宋恒蹲下，在毛茸茸的猫脑袋上刮蹭几下。
卧室门压了一条缝，没有灯光，想来宋忻早早睡下。
脱下外套，宋恒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宋忻半靠在床上，另一侧堆着她的笔电和几个文件袋，床头柜上，则是她新买的一个子宫横剖面模型。
宋恒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压下一吻。睡得迷糊的宋忻，恍惚醒来。
“这么晚才回来？”
“嗯。”
“喝酒了？”
“一点点。”
“我不信。”宋忻闭着眼，笑着摇头。两只手抬起，捧着宋恒的头，迎了上去。同居半月，但生理上的喜欢未见半分消退。
不做深入，只舌尖相交，轻轻地画了几个圈后，宋忻心满意足的放手。
“百富？”
“舌头够灵，睡吧，看你困的。”
宋恒收起一侧的笔电材料，安置在床头柜，又撤走宋忻身后的靠垫，看对方调整好了姿势，又将被子向上拽着。
月色透过纱幔落下，宋忻很快入梦。鸦睫颤颤巍巍，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美梦。看着这一幕，宋恒不忍心离开，盘腿坐在地板上，轻轻拍着宋忻肩上的暖被。
酒杯相碰的清脆，灯光的迷离，节奏的亢奋，再纸醉金迷的一瞬，似乎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月色下，熟睡的女人，和睡前温柔的一吻，以及确信，明天她还在自己身边的安定感，似乎才构成了宋恒全部的情感支撑。
这一刻，宋恒再度明确，他真的离不开宋忻。
视线上移，落在左手。宋恒突然觉得上面空荡，在有节奏的拍打下，宋忻已然睡沉，宋恒凑在她面前，似在发问，也似自言自语。
“我们该买对儿戒指戴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