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周裴裴，马泽远不由分说地，先将她用力揽进怀里。
“终于见面了。”
周裴裴一如往常，推开对方。对于马泽远的亲昵举动，她总是有些紧张。
“今天，有事和你谈。”
“什么好事，你说过是要补偿我的。”
周裴裴不打算吊人胃口，落座后，她盯着马泽远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马上要离婚了。”
在周裴裴的预想中，对方最佳反应当然是欣喜，这说明过去自己的确是胡思乱想，连带着黎又明和宋忻对他的猜测，也不攻自破。
马泽远就是生活赐她的一场罗曼蒂克。
没那么波折，也没那么复杂。
但对方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却率先问道：
“是罗其原提出的吗？”
周裴裴摇头。
“那你爸妈知道了吗？”
周裴裴照旧摇头。
“那什么时候和他们说？”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我以为你会和我聊聊，我们未来的关系。”
“我们的未来……当然很重要啊。”
对方低头，抿着咖啡。语气并不显得“重视”。
“我想先听听，你怎么想？”
周裴裴要知道，这段有些畸变的暧昧关系，在走出她婚姻的阴翳后，可能会走向何方。
“其实，正常的恋爱关系，最终都会回归庸俗的日常，对吧？”
“正常？”
“对啊，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其实才更食髓知味。”
“我们什么样的关系？”
“裴裴，其实你没必要离婚。我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好在哪里？”
“刺激、有胆，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们，但又管不着我们。”
“我朋友说，有一种男人，就是喜欢人妻，其实你就是，对吗？”
马泽远刚喝下一口咖啡，笑着呛了嗓，咳嗽了几下才恢复。
“好笑，原来你朋友这样看我。”
“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
“裴裴，其实我在帮你。”
“帮我？”
“对啊，你不觉得，和我在一起后，你过瘾了很多吗？你终于放下了过去你爸妈教给你的那些条条框框，你开始追求你真正喜欢的生活。你不再在乎你老公，也不再害怕你爸妈，你终于不再是个滥好人，你开始有个性了。这一切，难道不是我改变的你吗？”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改造我？”周裴裴调整呼吸，“按照你喜欢的方式？”
“我是喜欢你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一定很像。我和你说过的，我爸妈管我管得很严，高中时甚至我的卧室都安着监控，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在取得自由后，狠狠报复他们。你看，现在我如愿了，我做了一切他们根本接受不了的事情。
所以裴裴，你也可以的。想想看，你爸妈从小到大对你的控制，他们给你的，哪一点是你想要的？不要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们，我们要用我们的方式报复，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一场笑话。”
眼见对方越说越激动，周裴裴不由得紧张起来。
“马泽远，我和你不一样。”
“不，我们一样。你忘了吗，第一次见面，我们就聊了整整一夜。”
说着，马泽远摁住了周裴裴的手。
“所以你不要离婚，你要按照我的计划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放开我。”
“听话好吗？”
“马泽远，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对方一顿，眼神中闪过不可思议。
“好，那你先答应我，不要离婚，我就去看医生。”
“你现在和你爸妈有什么区别，你怨恨他们操控你，但你现在不就在试图给我洗脑，想要操控我吗？”
周裴裴用力，抽出手。将沙发上的围巾抓在手里，作势要走。
失控的马泽远让人害怕，尽管这个结果从未预判到，但本能告诉周裴裴，不要在与对方纠缠下去。
是对方充满耐心，前期的表现几乎没有破绽。
也是自己毫无经验，如今回想，很多细节早有端倪。只是当时周裴裴总在质疑自己的感受，不断说服着要尝试体验，也尝试接受。
马泽远看到周裴裴起身，也立刻跟了站了起来，抢她一步，将她拦在沙发前。
“你别走，我们坐下好好聊。”
“马泽远，你搞错了，我们不一样。我不想报复我爸妈，他们也没有操控我。可能之前有些话，是我在抱怨的时候夸大了。”
“不，我们一样！”
马泽远摁住周裴裴的肩膀，用力说道。
“罗老师？”
同行的男人朝罗其原失神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什么稀罕。
“罗老师，绿灯了。”
回神过来，罗其原朝对方摆摆手。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
说完，罗其原转身，匆匆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你放开我。”
“裴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你先冷静，你仔细想，我们才是一类人。”
马泽远像变了一个人，无法接受周裴裴的“叛逃”，手下没分寸地加重力道。
“如果不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回应我的追求，承认吧，你也恨极了那些必须要服从的规矩，恨极了那些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人……”
“你先放开我，疼！”
话音未落，周裴裴只觉耳边扫过一阵寒风。再回神，马泽远正捂着左脸，一脸惊诧。
“你没事吧？”
罗其原看向周裴裴。
被突然打蒙的马泽远，看清对面来人后，并不想在女人面前落人下风。很快，便也攥紧拳头，朝罗其原扑了上来，过去文质彬彬的罗其原，在打架上倒是寸土不让，同样挨了一拳后的他，立刻和对方扭打一团。
周裴裴尖叫着，插不进手，只能任由两人轮流占据上风，直到有附近保安闻讯赶来，才勉强和周裴裴一起，将打红了眼的两人扯开。
“你以后再动她一下，试试。”
“我们那是在聊天。”
“你弄疼她了！”
马泽远朝地上吐了口痰，擦着嘴角。
“关你屁事，你们都离婚了。”
“我们还没离，裴裴还是我的妻子。”
罗其原牵过周裴裴的手，拉她向外走。转身前，他看着同样挂彩的马泽远，一字一顿。
“如果周裴裴不愿意，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
皮外伤，罗其原不愿去医院。周裴裴去楼下药房，买了些碘酒创可贴，回家替他收拾。
棉签接触伤口，罗其原忍不住，嘶着气。
“这么冲动，干嘛动手。”
“我怕他伤到你。”
“千万别让学校知道，不然对你影响不好。”周裴裴换着棉签，“你是教授，是老师，下次做事能不能周全些。”
茶几上，周裴裴的手机，一直振动。屏幕上反复亮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是吵架了？”
周裴裴不吭声，调整着创可贴的角度。指尖落在额头上，罗其原感到一阵软软的暖意。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裴裴动作一顿。思绪飘摇，和马泽远相处的点滴顷刻开闸。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但那些踪迹包裹在周裴裴误以为的“爱意”中，真假难辨。
手机还在蜂鸣。
周裴裴刻意撇过头，不去看。
对于马泽远，也许他也从未搞清楚，爱是什么。以为自己喜欢的，她便也喜欢，以为自己讨厌的，她便也会恨之入骨。而今天的爆发，也让之前那些隐隐的古怪和不适，都有了出处。
周裴裴的沉默，让罗其原更加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的冥顽不灵，周裴裴兴许也不会认识马泽远，更不会被他伤害。
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想着，罗其原看向周裴裴。
“裴裴？”
“嗯。”
“对不起。”
周裴裴抬眸，思绪归位。
“和我道歉干嘛，错的人又不是你。”
话音落下，她又忍不住摇摆。
那又是谁错了呢？
罗其原一动不动地看向周裴裴，突然扯住对方的手。那处软软的暖意，圈在掌心，有了更踏实的触感。
“裴裴，上次我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