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李子共袍(上)——再补充
宋鞘2024-08-30 09:496,239

  共袍,我在为得知挚友的音信而高兴。

  我不再是孤单的,因为有人知道了我曾经种种,那种感觉很好。我放下举烟的手,仰着脑袋,雪花寥寥数瓣亲吻着我的额头,日光从虚掩的窗偷过,照亮我的面庞。

  “嗯哼。”老杨咳嗽了一声。

  因为有了光亮,我才得以认清他的模样。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因为在室内,他最外面的衣服是单调的军绿色毛衣,还撸起了袖子,我能看见他的肩胛骨的健硕轮廓。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老杨和我逐渐步入了正题。

  老杨道:“绍叔仁在哪?”

  “我在找,貌似,他现在谁也不信任了。”我耸了耸肩膀道。

  我和他聊起了老张牺牲之前绍叔仁等人的全部,最后将关注点放在了“伯先生”身上。

  “我打听过了,在那前一天,翟狄一直留在文城,而在当天翟狄没有出现,而在绍叔仁出事以后的凌晨,翟狄出现了。半天的时间,如果翟狄往返两地,那么一定不会远,甚至,有可能伯先生亲自出现在了文城。”我说,“我在文城那么多年,如果伯先生是本地人,我不会没有察觉——当然,不排除那个伯先生,也是冒充的。关于伯先生,你们了解多少?”

  “这个,你暂时不需要知道。”老杨当时,明显将我排除在了追查伯先生的案件以外,“自从各省警方,陆续切断了绍叔仁等人在文城贩毒的货源以后,我们就准备着手对文城贩毒团伙的收网工作,但直到你发现了‘佛香’的再次出现和绍叔仁被谋杀这两件事以后,我们才重新开始追查你和李子共袍当初的那件案子。对,绍城南。”

  “什么?”

  “我们初步判断,绍叔仁这次被谋杀,与当初绍城南的案子有牵扯。”老杨道。

  老杨给我看了一份证词,那是陈卫军的证词,里面提及了绍叔仁进入精神病院的妻子和她的儿子与隐事等,只不过到了关键部分都断了线索。

  老杨又给我看了一个监控画面,画面上是陈卫军驾驶着他原先的破皮卡,在雨夜中试图撞向一个人,那个人虽然侥幸夺过,却还是被车撞到了腿。

  “你的手下很不老实啊!他以前是做辅警的,因为涉黑最终被开除。我就说嘛,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犯的那些罪,足够判他好几回死刑了。”老杨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我难免有一些感慨道。

  窗外有几只飞鸟落在梧桐树梢,惊落了一摊积雪,我听见积雪砸到车辆的闷响。

  老杨捋了捋头发,道:“查清楚当初你们追捕绍城南案背后的真相,并且找到绍叔仁。然后?”

  老杨显得有些惊讶,道:“然后,你就可以退休了,恢复正常人的身份,回到你的家人身边。”

  对于这个回答,我很不满意,我道:“什么意思?伯先生的案子,你们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吗?”

  “不是不查,而是不打算继续让你查下去了。”老杨道。

  老杨将椅子挪得离我更近了些,我和他分别凑近面庞,日光在两张脸的间隙照亮了我们的眉目部分。

  老杨诚恳道:“吴归同志,你的卧底生活,可以结束了。五年了,你做得已经够多的了。”

  这句话,很小声,却很用力。

  老杨说完,背靠着椅子,留出了日光,照亮我的整张面庞,我不自觉地将面庞扭向了窗口,原先是烧伤的面庞,然后是完好的疲惫面庞出现在窗上。

  我不免感到眼眶一阵湿润,看见飞鸟掠过天空。

  是啊,李子共袍,五年了。凭着一腔孤勇在故乡成为祝平安的两年,然后独自一个人在文城接受成为祝平安的三年,有太多的不甘了。

  “老张出事之前,组织上就已经考虑将你撤离文城。老张向组织提交了你和他的意见,组织原本打算再给你半年的时间,但是老张牺牲以后,这半年就缩减成了三个月。”

  老杨说完,再次凑近我,他的呼吸和雪花落在窗沿是一样的频率,“吴归,你辛苦了,但祝平安的人生,应该结束了。释然吧!”

  话音落下后,我久久不知所措,仰着脑袋,扶着额头,托着下巴,挠着头发,各种肢体动作都无法让我平静。

  我说:“释然了,然后呢?”

  共袍,这个问题,来到文城后,我想过了很多遍。

  当我每次成为人海一贝时,我总会不自主地闯进别人的镜头后,成为了别人或幸福或快乐的背景,在那些镜头下,我听见快门声前就会下意识地扭过烧伤的面庞,将自己完好的一面留给这些陌生的人。

  他们不认识吴归,也不会知道祝平安。

  但我多余地想,想让自己能被这个世界记住,即使再无人知道吴归的存在,也会有证据证明他存在过。我明白,如果很多人知道吴归该是多么让人害怕的一件事——

  但,请允许我拥有那么一次任性和自私。

  你以后也会这样问自己的,问自己,释然了,然后呢?

  梁颜允当初说得对,男孩子都喜欢打那种无关紧要的赌。

  如果我赢了,而那时吴归刚好活着,你就在关公面前喊一声我大哥;如果我输了,而那时吴归刚好活着——那我输了就输了吧!

  哈哈哈额额,我是挺不要脸的——

  诶,至于吴归牺牲的话,这种情况我从没想过。

  “你该走了,我也是。”老杨提醒道。

  天光大亮,东方还翻着鱼肚白。

  我和老杨道别,名义上我是被保释出来的——即便不合规矩,但我可还是祝平安啊!办手续的时候,和阿春又撞面了。

  我正准备提笔签下名字,阿春黑着脸抽走了材料,我和他凶狠的目光撞了一个满怀,两个人站在原地对视了三秒,他扭头质问着他的同事这么干符合规矩吗——

  我淤青的嘴角撑着一抹笑容,不免让我受了些疼痛,但我是该为阿春的执拗感到高兴还是可怜?

  文城的辖区派出所不免会出现一些涉黑的民警,但在文城和阿春较劲的这几年,我知道阿春一定不会是这种人。

  一个从警十五六年的老同志,肩上还是“一块二”,那这人指不定在什么方面有点“二”。

  “嘿,嘿,嘿,冷静,看着我。”

  我拦住了四处朝着无辜的,或者死有余辜的同僚进行无差别言语攻击的阿春,缠满绷带的手戏谑地捧着他的脸却被他打掉,我面带笑容地说:“诶,你就那么想抓我坐牢?”

  “祝平安,你别得意。出来混,你迟早会还的!”阿春愤懑道。

  阿春不是第一次这样失落了,但我却看出了他因为值夜班,爬着血丝的眼睛逐渐泛红,也许人都需要这样一次释放的机会。

  “我知道。”我附和着他,鼓着掌,在大家的眼里,我像是在讽刺他,难免有人扑哧笑出了声——但我真的敬佩他的执拗,我看着他身上原本崭新的警服因为刚才的莽撞,在和同僚的纠缠中变皱后,我再次试图伸出手帮他整理,但还是被他拒绝。

  “我知道,我会的。”我道。

  我和阿春擦肩而过,这次,换我走向那道光亮之中,留下他面对气氛死沉的晦暗。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闭眼睁眼的动作,让眼前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和阿春的呼吸达成了一样的频率。

  走出派出所的门,老杨的车经过我后,按响了喇叭向我示意。我被吓了一跳,嘴里骂骂咧咧,然后朝他的方向踢了一脚地上的雪。

  祸不单行,那次以后,我发现脚上的鞋跟裂开了。

  我睡眼蒙眬地走向空旷的大街,时间是周六早上九点,清洁工人清扫着路面的积雪。

  我仔细查看着我的围脖,那晚和那些混混们的撕扯,又让这条本就缝缝补补的围脖的状况变得雪上加霜。衣服上也是泥垢,脸上还有胡子,就连环卫工人的衣着都比我得体,我像极了一个无家汉。

  树梢的积雪逐渐化了,已经好些天没有继续下雪。

  走向解放路有一段上坡路,我身上衣服的颜色是鲜明的橙红色,在文城白色的背景下,我想我像一个抱着燃火柴薪的浴火者,文城的海就在我的眼前,海风使劲牵着我身上的橙红衣着。

  我的头发凌乱,步伐坚定踏出,有车辆路过,我享受这样片刻的自由,于是不自觉地举起手,想象着自己任由浑身浴火。我的耳机里播放着Vancouver Sleep Clinic的Someone to Stay,“You´ve drunk it down and you´ve spat it out/And nothing tastes like the things you had/So trun it off why don´t you let them go…”

  就像当初那样,音量大到听不见你和老张在我耳边的唠叨。

  李子共袍,无论怎样,世界盛大,我们很好,也许我们还不是最好。

  但请相信,我们会配得上。

  路边有路过的人,他们看着我的衣着,在看到我烧伤的面庞和怪异的举止,他们以为我是个疯子,拉着同样眼神保持着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远离我,但却是他们从来听不见音乐——

  当然,或许我本不该那么苛刻。你还记得文城的风景吗?

  除了解放路和北海街等,我几乎再未曾记住过文城的其他地方的名字。

  富贵二十一巷,我住的地方。

  文城的楼房偶尔会与我们南方的故乡相同,因为这个巷子和楼房的天台和记忆中的家很像,我就选择了租在这里。

  只是,这个巷子很快就要面临拆迁。用红色颜料大写了拆字的墙壁下堆积了雪,墙面已经从记忆中的米白色染成了褐色,能够很清晰地看见雨水淌过墙面的纹路,像一个人老珠黄的妇人的体肤。

  早餐店关门了,从一楼就能听见老人熟睡的鼾声。

  我走进楼道就能听见三楼的吵闹,三楼住着陈卫军的妻子阿楠,我一直知道她的厉害,私下里很多次劝过陈卫军不要干那些腌臜事,包括不要跟着我。

  “大卫怎么讨了这么个老婆。”一个人捂着被踹伤的腿道。

  另外有人捂着通红的脸附和道:“大卫这家伙,平时在家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平安哥——”

  他们认识我这张脸,毕竟楼道的转角昏暗,我一声不吭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兴许他们会认为我是个怪物也不一定。

  我揉着疲惫的眼睛道:“怎么,他老婆还不愿意收?”

  “没有。”他们摇头道。

  他们手里拿着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是给死去弟兄的安家费——也可以说是封口费,而这个是我意思,不让任何人亏待和欺负了陈卫军的家人,毕竟名义上陈卫军已经死了。

  “给她脸了。”

  我拿走了银行卡,气冲冲地朝三楼走去,两个手下不敢跟着,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她的厉害。陈卫军一家的房门颜色是鲜明的黄色油漆,上面贴着的福字的边角已经出现了脱落的痕迹。

  我才恍惚过来,自己不常叨扰过这一家人,毕竟阿楠对我是有成见的,我也不习惯在生活上再去和别人有什么瓜葛。

  我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做出敲门的姿势,因为这一点,我一刹那恍惚了,直到听见飞鸟在电线杆扑翅声我才恍惚过来,拍响了黄色房门。

  “说了多少遍,还敢来,滚——”

  阿楠打开了房门,半掩的门刚好遮住我烧伤的面庞,我半边身子出入在阿楠惊讶的瞳孔中,她说:“你来干什么?”

  她憔悴的面庞流露着警惕的表情,我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咽下口水的动作。

  看着这样一个无辜的妇人,我在此之前的全部愤懑都被理智吞噬,我说:“关于你们家,能好好谈谈吗?”

  “有什么就在这谈吧!”她说。

  她将房门打开地更大了些,至少让我全部的身体出现。

  我往她的家瞥了一眼,屋子里拉着黄色窗帘,窗户前是一台脚踩缝纫机,地上是零散的碎布,整个大厅因为日光透过黄色窗帘的原因,显得一种内敛而温暖的色调。

  “这个,你就收下吧!”这是第一次由我,将这些钱亲手递给眼前这个妇人。

  阿楠冷笑了一声,她蓬头赤脚地面对着我,我却才像那个被看穿了心虚的人,她冰冷地重复着她说过无数遍的答案,“我不要。”

  说完,她就要合上房门,我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脚去阻碍,结果可想而知——

  但效果还是很有效的。

  我原以为她的脸上会露出惊慌失色的表情,但实际上并没有,至少她完全将门打开了,而那种愧疚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的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但还是故作坚强道:“你,你就不想找回自己丈夫的尸体吗?”

  我知道,眼下她到底在乎些什么。

  显然,我猜对了,我看见她的瞳孔在朝着更深处的黑暗陷去。

  她面色阴沉地扭头走进了屋子,留下了冰冷而简单的一句话,“进来坐吧!门不用带上。”

  我照做了,趁她不注意,我反复搓着被门夹到的小腿,然后尽量保持正常走路姿势地走进了屋子里。

  我注意到大厅的一个垃圾桶,里面除了一些碎布和日常垃圾,还有一张已经被硬生生掰成两半的银行卡,我回忆了起来,是翟狄塞给陈卫军的那张,他是“那些钱如果也是你们给的,那很抱歉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自己从垃圾桶捡起来,试着用胶布粘好。”

  我知道阿楠是在寒碜我,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和钱有仇吗?”

  她在缝纫机前面的一张椅子坐下,而我在环顾着这个家里的简单布置,一三年购置的彩电用到现在,墙柜上摆着她和陈卫军的儿子小树的玩具——墙壁有猫的爪痕——

  听说是上个女租客养了猫,比如神奇宝贝的塑料玩偶。

  “那些都是你们的脏钱,我用不着。”她坚强道。

  走到阳台的时候,我扭头看向她,说:“真的用不着吗?这个巷子很快就要拆了,我记得你们是租的房子,应该很着急去找新房子吧?”

  窗外是一棵老桂花树,冬风牵着它的枝桠,但它深深埋在泥里,所以只顾不断晃动却无法向前。

  树梢上积雪打落地面的厚重声打破了沉默,我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而感不到任何喜悦,反而为陈卫军这个家感到悲哀——

  也许陈卫军深陷泥沼,就是因为这个。

  阿楠咬着牙,吱吾了很久,咬出了两句话,“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我追问道:“怎么解决,靠踩缝纫机吗?你打算踩多久——”

  “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阿楠斥责道。

  我的眉目拧成了川字。

  李子共袍,我果然还是像你说的那样,会将天聊死的那种性格——别,别说出那两个字。算了,反正我听不见,你爱说我直男就说好了。

  “吱呀——”房间的门被推开,是她的儿子小树探出头,“妈,怎么了?平安叔叔——”

  我看见了小树,而阿楠的着急心情更甚,生怕祝平安这种人会再害死她的儿子,道:“出来干什么?作业写完了吗?”

  这样的分贝,连准备落地的飞鸟都被惊走,她的脖子上爬着筋络,整个人着急上火的样子。

  我记得小树才八岁,平常在我们这些邻居面前很活泼,但在生气的阿楠面前不免会表现得蹑手蹑脚,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写、写完了。”

  阿楠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妥,我背过身朝阳台走去,也算是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阿楠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问着小树还想干些什么,小树说想出去玩,但那是阿楠彼时绝对不允许的。

  我在背后惭愧地笑着,没有声音。他们母子的影子因为光在玻璃的折射,在地面呈现出扭曲的形状,但有些肢体还是无法被磨平棱角,比如阿楠的怀抱、手指和不争气的眼泪——

  最后一个,是我揣测的。

  “乖,去房间看书吧!等吃饭了,妈妈再叫你。”阿楠道。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想知道是什么书,但因为封面反光,所以我没看清。

  小树努力抬眸,盯着自己母亲慈祥的面庞,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去上学?”

  这个问题先别说阿楠的反应,就是我也难免心头一阵酸楚。我忍不住地抽出一支烟往嘴里叼,但最终还是在掏出打火机的那一刻忍住了。

  我努力抬眸,屋顶是烈烈暖阳,脸上是阵阵冬风,这让我误以为身处南方的冬天,时而感到闷热,时而感到凉爽。

  我望着那棵老桂花树出了神,所以不知道阿楠是如何回答小树的。

  等小树走进了房间,等阿楠重新整理好了情绪,我再走进了屋子里面找椅子坐下,说:“有什么打算?其实你们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煮饭了,我这阵子都没有闻到你们家的米香——现在你做什么不用花钱?”

  看着阿楠无动于衷,我知道自己也许不该多费口舌,就那么靠着椅子坐了一会儿。

  阿楠一直用手捂着脸,手肘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祝平安,我不会感激你的。我知道你们的一些勾当,但就是那么一些,都让我觉得良心不安。”

  老桂花树的影子在脚边摇曳,我听着阿楠的话,她放下了双手,说:“即使你能找到我老公的尸体,我也不会对你心怀感激,是你们害死了他,也是他害死了他自己。而我和小树,不想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瓜葛,那些脏钱你就收回去吧!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也许是她的眼睛刚哭过,她的双眼像一双宝石一样透亮。她道了别,很冷漠。

  准备出门的时候,凛冽的冬风突然牵紧了我的围脖。

  我想到了些什么,脱下自己的围脖,转身道:“你想赚干净的钱,那这有个生意你做不做。”

  我将摘下的围脖递给了阿楠,那条围脖已经缝缝补补,我还在发愁该怎么修理它。

  我尽可能地提出了高规格的要求,只要是花销大的我就使劲提,我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阿楠最终还是接下了这笔生意。

  我付了定金、误工费和加班费什么的。

  “别送了——”

  我站在门口,阿楠回以一个勉强的笑容,当我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了沉闷的关门声。

  桂花沾着雪和泥,日光在我的脸上碎成一片一片,我在楼道里如释重负般点燃了香烟。

  共袍,这阵风和当初很像,你在车窗边吹着口风琴,至于是哪首曲子让我给忘了。在漫长的生活里,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回忆起曾经,希望能记住的人和事在逐渐模糊。

  我叼着香烟走下楼梯,焰星在我的身体抖动时候落下,与角落的灰尘同处一片黑暗或光明。

  那两个手下还在我的门口等着我,能知道我住在哪里的人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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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然了,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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