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瞥了一眼QQ列表，发现奚悦上线了。
“吃饭没？”他发去一句。
“刚起没多久，两顿并一顿吃过了。“
“你可真能睡。“他发去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天冷嘛！又没什么事做。“她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
不知为何，程旭觉得这句话，这个表情有点向他撒娇的意味。
“没出去玩吗?”程旭问。
“没有，下午可能会去逛街吧。”奚悦
对话可能又得僵住，因为对于逛街实在没有概念。程旭想。
但觉得自己以后不像过去那样一周会有五天可以见到她，有心想再跟她多聊一会儿。
“你们现在做完年终考评了吗？”程旭只得没话找话说。
“我们的自评上周发送过给主管了。”
“往年我做完自己年终总结发给主管的就好了，还体会不到这个环节的烦琐，现在还在加班赶出部门所有人员的考核表，命苦哦。”
程旭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发送最后三个字，好像也跟着学会朝她撒娇一样的。
“哦，领导现在是在加班给全部门做考核吗？幸苦幸苦。”奚悦何等聪明。
程旭一看，忽然觉得耳根有点发烫的感觉。
难道她是误会自己在提醒她自己荣升了主管，口气里说不尽的调侃意味。
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历害呢！
“别这样说呀，我是真的苦恼呢。以前也没有管理经验，这次估计我们领导也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所以把我这菜鸟给赶鸭子上架了。考评是个得罪人的活，不做又不行。”
程旭说的是真心话。
他也知道，现在在公司自己不属于皇亲国戚，甚至一丝背景也无。这次估计也是没人想到老杨十一月会离职。因为一般人就是有想法也会选择再熬上两三个月，拿完年终奖过了春节再付诸行动。
这次被提拔十有八九是管理层无奈之举。
但不管怎样，命运安排自己走到这一步，程旭觉得自己除了踏踏实实干上一阵别无他法，就算为将来的职业生涯进阶混个背景也是好的。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比如我只是普通员工，我当然希望主管给我的评分越高越好。但你现在是主管，站在公司立场，只能说考评时分清能者与庸者就行。如果站在部门主管的立场，适当地在部门内搞一些平衡也是必要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就行。不必太有心理负担。”
程旭呆呆地看着上面发过来的一段话，忽然越看越觉得奚悦真的不简单，似乎三言两语即把问题给分析透了。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没法做到面面俱到，大部份人都只能顾此失彼。所谓考评，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并非你的能力问题，而是即使有所谓完美的解决方案，也都只能说是相对的，努力说找到当下的局部最优解，就可以了。“
还没等程旭想好怎么回复，她又发了一段回复过来。
程旭恍然间明白了，自己何必纠结呢？即然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人，避无可避，不如坦然面对，按照各人的表现，尽量诚实客观地给出自己的评价就可以了。
像老许这样的人，就算给他垫底的考评分，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因为他的表现公司上下人人清楚。结果出来后，程旭能想像得到老许会是怎样的咬牙切齿。
但如果要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与情绪，硬把他的考评分数和排名抬高，而让其他人去垫底，不能服众不说，老许自己也未必会因为自己比在老杨手下能多得几分就对自己心怀感激。老许他要真能有这份良心，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状态了。
只怕到时候未必能笼络老许，同时又失去其他员工的支持，可能后果更严重。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可能会引起管理层对他能力的质疑。毕竟，奚悦说得很有道理，需要学会一定程度上搞一些平衡，但不能搞得太大，否则只能是得不偿失。
他觉得今天跟奚悦聊一聊真是让自己茅塞顿开。
“谢谢你给我的建议，今天听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他诚心诚意地回复。
“哪里，你太过奖了。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她又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程旭的之前郁积在心头的烦闷仿佛也已一扫而空。
“我是真心谢你的呀!只可惜明天开始我不过来了，如果我在你公司的话，必须请你吃饭。”
“哦，我差点忘了，你以后就不来了，不然真得敲你一顿竹杠，让你请顿大餐了！”
“我也不是永远不来，只是说不怎么太有机会一直来。想来，总是能来的。又离得不远。
“上次圣诞节本来也想请你一起吃顿大餐的。”程旭一边按捺着心跳一边回复。
那边沉默了几秒没有回复。
程旭的脑子又有点晕了。他干嘛要提起那个晚上呢？
那天她不是说了吗？前男友非要见她再续前缘，她则决定一刀两断。
结果一晚上他们谁都没心情。
“哦，看来我错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哦，太可惜了。”
看到这条回复，程旭稍稍放了心。
“年前事太多了，你等我这边安排得顺一点了，我过来，一起吃饭好吗？”
“我开玩笑的呀。还真要你赶过来请吃饭呀！”
“要的要的。我要来的，我想来的。”程旭飞快地打出了这句话发送了出去。
“哦。”
那边只回复一个字。
程旭觉得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发现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都挺正常，都能应答自如，唯独对奚悦，动不动就有大脑严重缺氧无法思考的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应该是跟她也算很熟了呀。
明明每次都觉得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一旦真正面对她，就总是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真的觉得恨现在的自己。
他也知道平时周围的人都会评价他过于内向，他自己也一向不置可否。
其实他心里清楚，所谓内外与外向，不过是看对方是谁。
跟对方始终都有话说还能算内向么？无话可说那也只能算内向了。
奚悦又何偿不是这样？
平时见过了太多她在人群中沉静克制的样子。他总觉得他们身上互相都有一些对方身上的影子。
两周后考评结束公示，所有人都无异议。这种事不可能皆大欢喜，换谁来当这个主管都做不到。
奚悦说得对，这跟各人能力以及好恶无关，这是制度决定的。
老许连着几天阴阳怪气，更提前请了一周的年假说要回老家过春节。程旭二话不说在请假单上签了字。早点让他放假也好，省得在这里大家互相看着不痛快。
看到部门里其他人情绪都很正常，说明考评结果以及预计的年终奖都离自己的预期相差不大。除了他自己。
上次老杨走前跟他说过，公司对待主管的考核方式跟基层员工是有区别的。考评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考核结果从来只在大BOSS一念之间，并无任何依据与规则可言，也从不会公开。
想到这里，程绪心下倒也坦然。
既然上头不肯按规则出牌，多想无益。还不如该吃吃该睡睡。
老杨闹着要走，无非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而已。
程绪觉得像自己这样刚被提拔的，除了摆正自己的心态，恐怕别无他法。
幸好，最后的结果并未让他太失望。
大BOSS在春节前最后一周召见他，亲自对他宣布，再次将薪水上调百分之二十。并且年终奖数额是去年的两倍。
最后几天，很多外地员工陆续请假先回家了，到农历二十七，看看单位也实在没什么事要处理了，程绪也决定提前休假了。
但他又实在不想回父母那里。上周日已经到超市采购了一批年货送去，并帮助打扫了一下午卫生。
他计划到大年夜下午再回去，帮着弄个年夜饭，然后吃完就跟往年一样，找单辉他们喝酒或玩牌。
单身汉么，不就是这样。
如果这两天提前休息被父母知道了，估计又要被拎回去，内容无外乎催促相亲之类。
这两天，城里渐渐地空了，路上也没什么车了。
超市里倒是从早到晚人头攒动。
奚悦正在上班，却接到程旭的短信。
“我路过C城，今晚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好吗？”
她回复一个“？”
程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是他这几天已经提前休息了，有个老同学在上海还没放假，碰到专业上的问题向他求救，他反正歇着也没事做，就去帮他解决了，等下回程会路过C市，时间也晚了，不想连夜赶回省城，想住一晚明天再走。
奚悦不是不明白，程旭对她很有好感。
只是她觉得毕竟家在两地，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如果异地恋，各方面成本实在太高，成功的机率又实在太小。
周荃有些话讲得很有道理，谈恋爱可以只讲感情也必须讲感情，但，奔着结婚去的话，必须现实。
她不想给他虚妄的幻想，最后越陷越深，无法抽身。
他要来，不管是什么原因，找机会跟他说清楚也好。
于是回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