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深夜,酒吧。
霓虹灯在玻璃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乐言站在吧台后,机械地擦拭着酒杯。他的手指上还留着监狱里磨出的茧,动作却比从前沉稳得多。
电视里,新闻主播的声音穿透嘈杂的音乐:
“昨晚,一名男子从市中心高楼跳下,当场身亡。经警方确认,死者为三年前‘刘少童诈骗案’的受害者之一。据悉,该案件涉及36家传销公司,受害人数超过十万,其中已确认自杀者已达十人……”
王乐言的手指猛地收紧,玻璃杯“啪”地裂开一道细纹。
“目前,警方仍在全力追缴涉案资金,但主犯刘少童至今未交代赃款去向……”
他低下头,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涌。三年了,他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那些名字,那些面孔,还是像幽灵一样缠着他。
“最新消息——”新闻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刘少童于数小时前因突发恶疾在狱中去世,至死未向警方供出巨额资金的藏匿地点……”
王乐言猛地抬头,盯着屏幕。
“死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那个毁了他,毁了无数家庭的人,就这么死了?
——那些钱呢?那些被卷走的血汗钱呢?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言哥,3号桌的客人要一杯威士忌。”同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乐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神。他机械地倒酒,可脑海里却闪过无数画面——
那个拿着透析病例的老太太……
那个在法庭上朝他扔药瓶的母亲……
还有……他的父母……
“砰!”酒瓶重重砸在吧台上。
“言哥?”
王乐言没回答,只是盯着自己的手。
——他以为出狱后能重新开始,可有些债,永远还不清。
“我出去透透气。”他哑着嗓子说,扯下围裙,推门走进夜色。
冷风扑面而来,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突然笑了,笑的眼眶发红。
“刘少童……你他妈……连死都要带着那些人的希望一起走吗?”
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像是对他某种讽刺的回应。
正当他沉思时,同事跑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言哥,vip卡座有位客人指名要你上酒。”
他抬头望去——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着黑色露背长裙的女人正斜倚在真皮沙发上。她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摇晃着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留下诱人的痕迹。见王乐言看过来,她红唇微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乐言皱了皱眉头。
——他不认识她。
可当她端起酒杯时,那微微翘起的小指,那仰头一饮而尽的姿态,却莫名让他心头一颤。
“美女,您的酒。”他走近,托盘放下。
女人拿起一瓶威士忌,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
她仰头饮尽自己那杯,喉间雪白的肌肤随着吞咽微微起伏。随后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出无声的诱惑,将另一杯递到王乐言面前。
“帅哥。”她的声音像掺了蜜的威士忌,甜腻中带着危险的醇厚,“我看好你哦。”涂着猩红指甲的指尖轻轻划过王乐言的胸口,“以你的资质在这里当服务员太浪费了,不如……来我的公司?
王乐言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女人靠近时飘来的香水味——那种混合着晚香玉与麝香的独特气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靠的极近,香水味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鼻尖。
王乐言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美艳,精致,却陌生。
可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
——那种带着蛊惑的笑意,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们……见过吗?”他下意识问。
女人轻笑一声,指尖划过他的领口:“重要吗?”
她的动作轻佻,可王乐言却猛地僵住。
——三年前,刘少童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我看好你。”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眼神。
王乐言瞳孔骤缩,突然明白了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不是像刘少童。
她就是刘少童的人。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完整。传闻中刘少童确实有个从不露面的情妇,据说是个事业家,后来专门负责为刘少童物色”优质客户“。
“我新成立的经纪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她在“人才”二字上微妙地停顿,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王乐言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监狱纹身。
王乐言感到一阵恶寒。这不是邀请,是试探。也许她早就认出了他,也许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进。
“抱歉,”他后退半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酒精灼烧着喉咙,但他需要这份疼痛来保持清醒。
女人的笑容丝毫未减,但眼底的温度骤然冷却:“真遗憾。”她慢条斯理地从镶钻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用两指夹着递过来,“改变主意的话……”
名牌上烫金的“星辰娱乐”四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王乐言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纹身——和刘少童私人印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谢谢,不必了。”他将名片轻轻放回桌上,转身时感觉女人的目光像毒蛇般黏在他的背上。
“我把名片放在吧台,你会需要它的!”女人又妩媚的笑着说道。
走出卡座区域,王乐言直奔洗手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脸庞,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他知道,有些噩梦永远不会结束。刘少童虽然死了,但他织就的蜘蛛网依然笼罩在每一个相关者的头顶。
这场游戏是猎人与猎物的竞争,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新的捕食者已经悄然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