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言已经做好了如何信誓旦旦不差一字的将那些誓言说出来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两个字。
“对,就是听话,”许寡妇低头看他,道:“不管是拜入师门还是认我为母亲,都要做到两个字,那就是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可以提意见,不能反驳,你,能做到么?”
柳承言莞尔一笑,道:“能。”
他千机阁的人从不说谎,既然答应,就不会食言。
不过……
“若是违背江湖道义,力所不能及之事,我是不是可能拒绝?”
许寡妇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眸子,道:“自然,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又怎么会让你做那些龌龊事儿?”
结果后来某一天,她居然会让人家去给她偷东西,结果被雪姬发现,顺手拿走了他手上的宝贝,还害的他在房门外跪了一夜。
许寡妇所谓的拜礼并没有那么繁重,简单几句话一说,便白白收了一个儿子。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后,她不禁朝司瑾邪感慨:“你说我漂泊半辈子,也嫁了那么多丈夫,但是都不曾怀过那么一两个娃儿,结果,今天这么一闹,居然就有了个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司瑾邪鄙了她一眼,无关轻重道:“这个儿子收得倒好,你如何得罪了人,也好有个靠山。”
他知道,这柳承言必定是要坐上千机阁阁主的宝座的。而且千机阁的人守信义,重承诺,许寡妇虽然干的这事不地道,可也算是歪打正着,为自己找了个不错养老之地。
许寡妇无奈道:“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么一个好孩子栽在我手上是不是得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是个变态狂魔,我可是随了她性子的,要是把他教坏了,可赔不起啊。”
司瑾邪道:“你以后尽量与他少说话就成。”
“你也觉得我这一身狂拽的武功会让他误入歧途。”
“我只是担心他会变傻。”
“你……”许寡妇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道:“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好话,我看起来就那么傻?还能染到那小子身上?”
司瑾邪看了一眼,眼神中的答案已经非常明确。
许寡妇:“……”
漆黑的夜晚,了无痕站在栏杆处,双手随意搭在身前的栏杆上,眼神看向远方。
江玉晚跪在地上,脸被冻得通红。
“几年不见,你倒过得不错,”他悠然道:“不光如此,连武功也精进了呢,好一副浑然天成的嗓子,看来姜老前辈是把天音残传给你了。”
江玉晚磕头:“是,只不过是口头相授,没有秘籍。”
她知道,了无痕提到天音残,必然是索要秘籍的。
了无痕也不看她,眼神深幽道:“嗯。”
“本次任务,还未成功。”
“看出来了,他武功高强,你不是对手,上次了无踪影,是被他打伤了?”
“是的,属下失忆了,最近才恢复。”
“好,你继续待在他身边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是!”
他得到答复,便推门进屋,然后关门,留下江玉晚一人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天魔宫的长老,从来不懂何为怜香惜玉。
所以,没有得到允许,她不能起来。
苏行靠在扶椅上,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继续玩着那把夺命闪。说说是只借一个晚上,可他已经玩了不止一晚上了。
切,他的话,居然也有人信,真是天真。
忽而,他不知按在了哪里,夺命闪迅速变形,从一把刀变成了一只细小的箭,箭尖尖锐,箭身布满了倒刺。
苏行往杯子中倒满一杯水,将箭放了进去。
水变黑了!
“果然呐,”他打了个哈欠:“这毒挺纯粹的,不知比起毒圣孤山老人,谁的更胜一筹呢?”
他拿起毒箭,用内力隔绝毒气的侵染,食指按住靠近箭头的第一根刺。毒箭的全身瞬间开始变换,倒刺收了起来,剪头散开,一片片花瓣散开,毒箭变成一朵金色的莲花,高贵华丽。
每片花瓣的中间,都有一根细长的银针,紧贴着花瓣,看上去危险至极。
苏行看着这花,嗯,还挺漂亮。
他转动花朵,轻轻吹了口气,花瓣脱落,在房内盘旋。一片花瓣触碰到正前方的门窗上,轻易地将其割出了一个口子。没有任何声音,就这样出现了一个口子,若是落在人身上……
“有意思。”他笑了,然后手掌用力,将其收了回来。
花瓣回到花杆上再次合拢,变成了一把刀,就是夺命闪的原形。
窗外响起了风声,苏行眼神往外一瞥,将夺命闪收了起来。
“你倒是玩得尽兴,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做得如何?”房门一开一合,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房中。
苏行从椅子上起来,半跪在他面前:“苏行见过义父。”
“回答我的话。”他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只看到他长满胡渣的下巴。
苏行低着头,道:“打探清楚了,雪风城与司瑾邪合谋,借着此次擂台比武引您现身,然后……”
“然后清理门户?”他语气不屑,满是鄙夷。
“义父打算如何?”
男人浑身杀气凌厉,缓缓说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苏行点头,没再说话。
“轰”,苏行还跪在地上,便被一阵强劲的掌力击在墙上,一道身体快速逼近,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子,我养你,传授你武功,你却与司瑾邪私自见面,达成不为人知的协议,你当我眼瞎看不见么?”
苏行白着一张脸,嘴角鲜血低。
他喘不过气来:“我……没……没有。”
男人加大力度,杀气升腾起来:“你还是太年轻了,在我面前耍心眼儿,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苏行说不出话来,强大的压迫感席卷全身。真是奇怪啊,他居然能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面前活到这么大。
他在赌,即使男人多疑,可还不太会杀他,他知道,自己还有用处。
果然,在他险些断气前,男人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了地面。
他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道:“义父收养之恩,苏行没齿难忘,又怎么敢行不轨之事?我这条命都是义父的,您若想要,随时可以拿走,苏行没有半句怨言。”
男人听完,弯身将他扶起,语重心长道:“行儿,你别怪为父对你心狠,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待你,却比亲生儿子还要亲,所以你要明白为父对你狠,是为你好,明白么?”
“明白!”苏行露出一丝笑意,可那笑容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明白就好,”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道:“既然你明白,那你现在就替为父做一件事情,这事非常重要,你若是完成了,为父将千里冰封的武功传授与你。”
“为义父做事,在所不辞,请义父尽管吩咐。”苏行有些动容。
男人变得很是严肃,他盯着苏行的眼睛,道:“我要让你,将司瑾邪和雪风城引到雪骷坟。”
苏行问道:“我查探过整个风雪城,此地机关密布,一不留神可就九死一生,何况雪骷坟那里,外人不懂其中门道,但凡进入,可就命悬一线,司瑾邪为人谨慎,事先肯定做过了解,雪风城乃一城之主,就更不用说了。”
男人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道:“你的本事为父是知道的,为父相信你肯定有法子将他们引去那里。”
“是!”
男人目露寒光:“我要在雪骷坟,将他二人挫骨扬灰,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苏行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天刚亮,江玉晚拖着僵硬的身子回到司瑾邪的厢房。
许寡妇见到她一身的风雪,急忙回去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身上怎么这么冰凉?”她简直不敢相信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摸着江玉晚的身体,就像摸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江玉晚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司瑾邪为她倒了杯热水,道:“让人准备温水,给她沐浴。”
“好好好!”许寡妇转身出门。
司瑾邪瞧她这般模样,将水递到她的手里,然后运功给她驱寒。
江玉晚颤抖着手喝了水,觉得暖和许多。
她张开,声音很小:“我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对我?”
司瑾邪没有回答她,他不喜欢对人好,更何况,对待江玉晚,他这也称不上好,只是当初姜吟在死前与他做的交易,若不是这个交易,他管都懒得管。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跟她说明的。
江玉晚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以来,一直都是司瑾邪在无声无息护着自己,她从小就被培养成杀手,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待原来的姜吟也是,她心里是又触动的,但是这份触动无法用言语去说出来,她也就一直憋着,直到姜吟死了,她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而此刻的司瑾邪,一举一动间,都像极了当初的姜吟。
“我真的会杀了你!”她说。
司瑾邪无所谓:“我从不怀疑。”
两人又陷入沉默,半个时辰后,许寡妇回来了。
司瑾邪早已收回了为她驱寒的手,看着许寡妇将她带回本该属于她的房间。
江玉晚说得对,她会杀自己。可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止她一个,只是相对别人而言,她比较坦诚。
在她的天音残还未练成之际,想要杀司瑾邪,简直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