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需要时间,朗致那边的上市准备也进入收尾阶段,上市的攻坚小组又忙碌起来。
各种手续各种备案,还要在上海找大牌的会计事务所,把重要的数据重新审核。
从机场回来后,覃时宴接着回公司处理事务,虞昕也被召集到朗致那边开会。
常启山坐在首位主持会议,等虞昕来了才开始。
会上还有曲振东,暂时来接替贾东职务的。
常启山眼神在总公司来的这两尊大佛身上转来转去,一个虞昕,一个曲振东,两人守在这儿,岂不是让他们完全把握了朗致?
万一这两个人联合起来,他再怎么防,也他妈的防不住啊!
虞昕这边却是摸不清曲振东的路数,之前在总公司,他对她有些敌意,她能看出来,只不过在后期公司党派纷争大洗牌后,才明显偏向覃时宴那边,捎带着对她也有了些好脸色。
当然,常启山并不知道这些。
他满脑子考虑要不要让虞昕负责后期朗致上市资料的准备。
尽管再不愿意让她在这上面崭露头角、沾取胜利果实,但是这跟前有个曲振东,总公司又有个覃时宴,他也不得不把虞昕纳入攻坚小组范畴内。
因为上市资料的保密性,这几天几人都要住在合作会计事务所附近的酒店。常启山总找各种借口,把虞昕排除在重要事务接洽的范围之外。
倒是朗致老持稳重、视名利为粪土的财务总监娄江,也就是成华的“老师”,把虞昕给捎带到了数据审核小组内。
这天,跟会计事务所的负责人在五星级酒店用餐。
虞昕刚打电话问过奶奶在杭州的情况,从洗手间出来,右眉不安地跳了跳,莫名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抬眼,厕所拐角靠着一个寸头男人,西装革履但是领口的扣子闲闲地敞开,眉尾高高挑起。
只瞥了一眼,便从他身边过去,被那人抬手一挡,戏谑地拦住。
“不记得我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覃时宴那位颇有渊源的同学,赵霁。
虞昕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化成灰也认得。
覃时宴就是在他跟前狠狠地被下了面子,还差点落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
灌醉他,给她下药,最后把警察叫过来举报嫖娼。
如果不是覃时宴反应快,后果会是什么?
虞昕打起精神,露出一抹标准的商业笑容。
在宦海里浮沉,就要学会演戏。
“……您是?”
赵霁脸上一阴,复又笑出声来:“美女竟然不认识我了?真是让人好伤心啊,我不知道该说虞小姐是忘性大呢,还是演技好。”又朝她伸出手,做着自我介绍,“我是你们领导的同学,姓赵,你可以叫我赵总,或者……霁哥。”
忽略他轻佻的语气,虞昕平静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是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老总,市值不下百亿。
她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虚与委蛇地寒暄。
聊了几句,赵霁放她走了,但走之前,一定要留下她的电话,说既然碰上,有空请她吃顿便饭。
虞昕婉拒,说是最近忙新公司上市的事,脱不开身。
赵霁这人说一不二,要请虞昕吃顿“便饭”,就一定要请她吃上。
当夜打了电话出去,联系上海这边的关系网去了解她的身家背景,以及这几年在公司里的状况。
虞昕听到风声,冥冥中知道这事肯定躲不过去。
她不应约,赵霁可以找她在朗致的领导常启山,他这破釜沉舟的气势告诉她,他一定是敢这么做的。
但是她不能让赵霁和常启山接上头。常启山的立场仍旧可疑,赵霁又带着敌意而来,这不是给他们联手提供可趁之机?
虞昕主动给赵霁打了电话,他似乎早就料到,笑嘻嘻地说:“行啊,我给你发位置。”
她打车到了指定地点,是一家度假山庄,在私人露台上往下眺望,可以观望夕阳下整个浩渺的山景。
赵霁摇晃着高脚杯,眯眼看她:“虞经理,虞总,我叫得没错吧。”
一句话就点出,他对她已经了解得透彻。
虞昕主动碰上一杯,热辣的酒水顺着喉腔蜿蜒而下,差点呛出声来。
笑着说:“赵总过奖,公司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赵霁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倒不如直接说覃时宴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
“他是我的领导,我当然要听他安排了,难不成还要听你的?”既然他话藏刀锋,她便也不客气。
赵霁虎目微瞪,上下打量她几眼,又婉转歪笑:“啧啧,嘴皮子倒挺利索的,看着也不像啊。”
虞昕道:“您看起来也挺正人君子的,也不像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什么事,他心里心知肚明。
脸色瞬间变差,不是被拆穿后的羞辱,而是一种被女人挑衅后的应激反应。
“好啊,你就不怕我故技重施?这回可没有覃时宴在你身边,没人救得了你!”
虞昕也不怕,倒是笑了笑,那一双杏眼睨过来,笑着笑着,神情也清冷了。
“我想赵总能到如今的位置,不是靠购陷别人得来的。就您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也不至于次次都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这句话是把他牢牢地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虞昕在赌,赌他还要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果然,赵霁愣了一瞬,几秒后豁然大笑,笑得几近发癫,朗笑声几乎穿透整个幽静的山谷。
他把手抬起来,指尖还夹着一根雪朝烟灰缸一点:“行啊,不愧是覃时宴身边的女人,你他妈真行!”
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安放回去,好在她赌对了。
既然没有人身安全的顾忌,赵霁再说什么,也无伤大雅。
空气忽然陷入寂静,他的眉宇越陷越深,烟也抽得更凶。
“你大概也看出,我跟你们家覃总有私人恩怨。你心里肯定会想,覃时宴那样的人多么高贵啊,一定是我在找茬,对不对?”
虞昕心里咯噔一下,她能猜中他的意图,他亦能捕捉她的想法。
“你们都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他这个所谓的好男人,其实不过是个带着虚伪面具,实际上没一点担当的男人罢了!”
“他多会演啊,你的演技在他面前,连半分都比不上!”
他毫不掩饰对覃时宴的憎恨,把头一扭,眼里全是红血丝,忽而打量着她微笑。
“打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拿不住他的心思,但是后面发生的事,不得不让我肯定自己的猜测。”
“那次,覃时宴还是把你睡了?对不对?他那样一个洁身自好、端正自持的人,在你被下药时,不送你去医院却跟你上了床,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
半晌,又喘了口气,开口:“你知道你长得像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