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不能多待,覃时宴做到一半,就退了出来。
虞昕的情绪仍旧不稳定,像一台原本运转良好的电脑,突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电流噼里啪啦,内部线路出现濒危的短路。
办公室里散落的文件表格,上面印满了灰白的脚印,有她的,也有他的。
十几分钟后,16楼总裁办公室的灯灭了。
雨刮器不断地扫着玻璃面上的雨珠,虞昕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意识到自己的口是心非,越是难熬反而越需要从他身上去反复确认,还是想要嗅到属于他的味道。
覃时宴右手握住她的左手,紧扣着一起放在中控台。
谁能知道他有多焦躁,开会时,嘴巴属于公众,思路也是条件反射,眼睛和视线却无法控制地、非要去寻觅虞昕。
她不回家,不见他,言语冷漠,态度敌对,这让他空前地感受到一种要命的紧迫感。
甜言蜜语和关怀问候,再不起作用时,他还能做什么?
当她对他竖起高高的城墙时,他根本没心思做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
汽车跃过十字路口,大雨越发的滂沱,洪水似的漫灌到他的心上。
失控感越重,他越发不安,把车停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安全带啪地一声弹回原位。
他再也等不住,还需要去确定,确定她还是爱他的。
感受到覃时宴那迫切又莽撞的吻,虞昕的皮肤烧了起来。嘈杂的外部,封闭而狭窄的车内,她的理智已经被碾得粉碎。
忽而,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她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回驾驶位,伸腿跨步而上。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拨弄着自己脖颈上黑长的发丝,疯狂地拿嘴堵住他的。
躯体上的肌肉组织,坚硬地膨胀紧缩,覃时宴迫切地一刻都不能等,拉开裤链,挺腰。
两人四条手臂四条腿,极尽地挤占着狭小的空间。
他用力掰着她的肩膀,爆发力可怖,腰肢奋力。
身下一片狼藉。
虞昕面颊上是热烈的潮红,覃时宴紧扣她的下巴,慢慢碾磨。
“昕昕,我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的生气、愤怒和隐忍显而易见,却强自没有爆发。
她抬起迷蒙的眸子,看他黑亮的眼睛。
她看得那样认真,仿佛在反复确认他话里的真假。
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她的倒影。
低头,再度吻住薄唇。
细密缱绻,任何人都插不进来。
覃时宴搂着她慢慢动着,捧住她汗津津的脸:“你前几天见到赵霁了?”
虞昕缓慢地把头一点:“你猜到了,还是他联系你了?”
眼眸忽而变得深邃,像古旧毫无波澜的深井,他没有回答,又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前提是,你得问我。”
虞昕顿了片刻,手指点上男人滚烫的唇,正色道:“覃时宴,你跟向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似是忍不住般,滚烫的眼泪顺颊而下,又问:“你爱她吗?”
覃时宴专注地望着她,眼里也只有她,细密的吻缱绻地落在她的脸上,深情道:“不,我只爱你。”
手指穿过她被汗浸湿的长发,叹息一声:“昕昕,我答应过她,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把她的秘密说出来。可是,我又不忍心看你这么伤心,只好对她食言了。”
伸出右手,手心捂在他的薄唇上,虞昕动了动嘴唇,嗫嚅道:“只要你这一句话,那就够了。”
而覃时宴知道,这远远不够。
在这段感情中,虞昕是没有安全感的,他很清楚。
他能做的就是消除她所有的不安,让她心里再无一丝猜忌。
他抓开她的手,吻她手指,嗓音里满是无限温柔:“可我想要跟你说。”
眸子垂敛下来,开始讲他的年少往事。
“我们做了两年多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覃时宴一句话总结他和向臻之间的关系。
虞昕闻言,呼吸一滞,感觉这段时间以来,抓住心脏的那只手,突然一下子松开,久违的阴霾一扫而光。
又像身处密闭环境的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有人在引她慢慢走出黑暗。
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下子豁然开朗。
覃时宴摸摸她的发顶,又吻了吻她的手心,继续说下去。
向臻本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可一切都在她遇到那个叫周寻的男孩后改变了。
她从小家境富裕,是家里的独生女,家教严格,父母对她期望很高,而她也一直按照父母为她做的规划活着。
也许乖巧懂事的女孩总会被热烈赤诚的少年所吸引,她与周寻的相遇既是天赐的缘分,也是命定的悲剧。
她身边都是富有教养的富家子弟,帅气又有朝气,还混着一丝痞气的男孩对她来说很是奇异。
周寻是隔壁学校的,对向臻一见钟情。
他会叼着烟却不吸,会朝她轻蔑地吹口哨但又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在她眼里,他是个另类的存在。
但这对于她一个温室里的花朵来讲,无疑是很新奇的。
一开始她也有些抵触,可是在他帮她赶走跟在她身后的小混混时,她竟然也开始喜欢起来他这没分寸感的亲近。
可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同意她与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可她又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想要与他天天在一起。
所以,她需要一个盟友。
“你是他们的幌子?”虞昕听到这儿,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语定性。
覃时宴看她杏眼圆睁,一脸惊异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对。”
后又抬眼看向前方,雨幕中外面的景色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也有一丝渺茫:“她父母知道了周寻的存在,不惜用尽所有手段让他们两个分手。”
“她不能违抗父母的命令,却又不忍心放开周寻的手,而身边又有太多眼线,所以,她需要一个挡箭牌,作为她偷偷约见周寻的遮挡。”
虞昕知道,赵霁也是眼线之一,怪不得他没发现向臻的秘密,原来,是被她藏得太深。
“她父母知道我与她在一起,也没有过多阻挠,只说别耽误了学习。”
这都得益于他良好的家世,优异的成绩,和好看的皮囊。
缺一不可。
要不,向臻的父母不可能轻易同意。
做幌子做久了,他对周寻也渐渐熟悉起来。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很爱笑,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白白的牙齿,在金灿灿的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一团富有朝气的光芒。
高中那几年他和向臻经常一起吃午饭,吃晚饭,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都有一个周寻的身影。
每次和她偷着去小树林,也只是因为里面有个周寻在等她而已。
“可是,你又为什么甘愿与她做戏?”虞昕继续问。
覃时宴掩唇轻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实,我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乖巧,没有心机,实际上很聪明,她摸透了她父母的心理,也能一眼看出谁才是那个最适合与她做交易的人。”
“交易?”虞昕不明所以。
覃时宴不厌其烦地继续解释。
那会儿,他在学校属于风云人物,每天收情书收到手软,还有不少低年级的学妹和高年级的学姐慕名而来,在他班级门口堵他,就为了看他一眼。
这样让他很是困扰。
所以,在向臻来找他时,他答应了她的交易。
反正都是假的而已,还能帮他抵挡一些无效社交,这笔买卖,他不亏。
就这样,他们的契约关系维持了两年半。
然而,高中毕业,去大学报道前夕,向臻的秘密还是被她父母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