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恢复一片寂静,喧哗声瞬间消失不见,温言失魂落魄地靠在暗红色的柱子上,怅然若失而笑。
瞧见这一幕,角落里躲着的钰彤怔住了,她眯着眼悠悠地望了黯然神伤的温言一眼。
钰彤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弥漫着一股道不出的离愁。
“你惩罚了她,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罅隙,可你觉得开心吗?”唐楚抬眸,淡淡地问道。
“不开心。”她答的倒是很干脆。
很多事情都与她想象中不同,她曾以为自己报复了娉婷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快乐涌入她的心扉。
恰恰相反,她不但不快乐,反而有些心疼温言。
虽说当年娉婷是为了温言杀死她的,但错在娉婷不在温言,她以卑劣的手段报复了娉婷,同时也折磨了无辜的温言。
一旁,嫣然用手捂住了自己微肿的脸,含恨地说道:“任娉婷就是活该,你瞧见她刚才打我的样子了嘛,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
钰彤僵了僵身子,转身冷冷地看着嫣然,“谁许你打她的?”
“拜托,你没瞧见嘛,刚才是她先动手打的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再说了,她杀了你,难道你就不恨她嘛,我打了她,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嫣然伶牙俐齿地反驳着,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护着娉婷的钰彤有病。
“要报仇的是你,让我去勾引温言的人也是你,现在后悔了?来不及咯!”
“我没有后悔!”钰彤有些激动地朝着嫣然一吼,“我怎么可能会心疼她,我只不过……”
“只不过是怕你被她赶出任府!”
“得了吧,光是我勾引温言这件事情便足以让她将我赶出任府。”嫣然利落地辩驳着。
“区区一个任府,本小姐还不稀罕住,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答应我的事情,快把福婆的下落告诉我们!”
任钰彤先是瞥了她一眼,不再发恼,反而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
“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场,这笔账我自然是要向她讨的,难道你不想看她众叛亲离的模样吗?”
“这……”嫣然骤然一愣,黑着一张脸答道:“当然想啊。”
嘤嘤的嗫泣声从避月轩中透了出来,伴着雨声,幽怨的哭声更加令人心悸。
哭声,满屋子皆是任娉婷的哭声,这哭声惹得媚枝头都大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的小姐,您便不要再哭了,您就算把眼睛哭瞎了,那也改变不了姑爷出轨的事实。”
“呜呜呜……”娉婷埋头痛哭,一语不发。
“别哭了小姐,奴婢这就把这件事情禀报给老爷,定要老爷将姑爷逐出门去。”
娉婷一怔,不再哭泣,焉地抬起脑袋一把抓住了媚枝的手腕,“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阿爹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啊小姐,姑爷都背叛您了,您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你!”娉婷用红红的眼睛瞪了媚枝一眼。
“若是阿爹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会严惩温郎,沙城的规矩,男人不得娶妾。”
“我……我不是舍不得他,我只是不希望郁儿那么小就没有了阿爹,成为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有些嘴硬,心软地护着温言。
媚枝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便是因为小姐一心一意向着姑爷,姑爷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没想到姑爷是这样的人呢,道貌岸然,真是个伪君子。”
婢女的眉头越皱越深,声音由低变高,“如此想来真是不值当,小姐当初还为了他杀了大小姐,这分明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娉婷脸色一黑,阴沉的十分难看,她怒容满脸,沉默地瞪着媚枝。
“是奴婢说错话了小姐,小姐不要生气,是奴婢的不对……奴婢再也不敢了。”媚枝一顿,连忙改口。
这件事情一直是娉婷心口的刺,眼下看来这根刺好像越扎越深了,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任娉婷,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它不会一味地偏袒她,因果轮回,眼下便是她的报应吧。
“媚枝,他……他没有回来吗?”一颗飘忽不定的心,终究还是落在了温言的身上。
“没有呢,从刚才到现在,媚枝都不曾瞧见姑爷的身影。”媚枝茫然地摇了摇头,忽地想起一件事情。
“小姐,会不会是大小姐的鬼魂在捣乱呢……”
娉婷看了看她,手指轻轻拨弄身前的琴弦,她垂眼望着身前的琴,开口说道:“莫非真的是她,是她回来了……”
“很有可能呢,姑爷一向对小姐言听计从,怎会说变心就变心,真是蹊跷。”
“那——你的意思?”
“奴婢觉得,可能是大小姐附在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身上,迷惑了姑爷,姑爷才会犯错的。”
娉婷缓缓将自己的手从琴弦上收了回来,搭在身前,思索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脑袋,不急不躁地说道:“去准备些花浆,这指甲太素了,还是染艳一些吧。”
“顺便,将那位姑娘请来我的房中喝茶。”
媚枝迷惑,娉婷喜琴,从不爱用花浆染甲,今日是怎么了呢,莫非是受了刺激所以决定改变自己?
媚枝的双臂一前一后地摆动着,她脚底生风般来到了嫣然的房门前,重重地拍打着大门。
“啪啪啪——”屋外传来一阵暴动,嫣然没好气地站了起来。
“谁啊,烦死人了!”
她正准备开门,却被唐楚一把拦住,唯见唐楚冲她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前方。
“嫣然姑娘,我家小姐请你去房中闲聊一会儿。”媚枝高抬下巴,语气之中满是鄙夷不屑。
“好啊她,我不找她她反而又找上我了,我得去会会她,看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别冲动,我总觉得此事不妥,你把面具摘下来,我替你去一探究竟。”唐楚义无反顾地说道。
“以任娉婷的性格,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你动的可是温言,是她最在乎的人。”
江嫣然傲慢不逊地笑了,“只不过区区一个温言,至于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