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翠翠可能遇到了麻烦,又事关蔡家颜面,费湘琴询问方翠翠具体情况。
方翠翠撒泼,只说不认识那个男人,在费湘琴让她不要怕,最好说出实情,这样才方便解决麻烦时候,方翠翠恼怒下,说费湘琴就是嫉妒,不想让蔡世温纳她为妾,才污蔑她。
她越说越激动,把费湘琴推落池塘。
当时费湘琴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费湘琴之前因为蔡世温的失踪焦急忧心,又因为方翠翠的要求难受不已,胎儿早就不稳,这一下落水受惊,她直接滑胎,数日不能起床。
方翠翠趁着府中人顾不上她,跑出去和人说费湘琴善妒刻薄、恩将仇报,污蔑于她。
费湘琴的大丫鬟气急,带人抓方翠翠时候,反驳说根本就是方翠翠自己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还恶毒谋害正室。
但去抓那个男人的家丁,却追丢了。
没有了人证,方翠翠头一天一直在骂费湘琴。
第二天方翠翠又在蔡世温面前,哭着说自己不能忍受这样的污蔑,要以死明志,最后方翠翠撞墙昏迷。
当时方翠翠血虽然流了不少,但大夫说她伤势其实并不严重,虽然会有些头晕恶心之类,可只要休息一段日子,便无碍了。
至多,需要喝些补血汤药。
但方翠翠的病情却急速恶化,甚至高烧昏迷,蔡世温请了不少大夫来给方翠翠看诊,拖了七八天后,方翠翠依然死了。
而费湘琴看到的那个曾和方翠翠拉拉扯扯的男人,在那天之后,却根本找不到。
“当时石州城里有人说我就是嫉妒,才污蔑方翠翠的。”费湘琴长叹一口气:“但夫君信我,派人在城中详查,又派人去了方翠翠老家山里查。”
山里很快就传来消息,说了方翠翠有个前未婚夫——
方翠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给方翠翠和同村人定下婚事,等到方翠翠父亲死了,对方母亲嫌方翠翠没有嫁妆,方翠翠的兄长拿了对方母亲的好处,给两人退了婚。
但对方喜欢方翠翠,一直纠缠方翠翠,搅黄了方翠翠的另一门婚事。
方翠翠离开了山里,他也跟了上来,打听到方翠翠在蔡府后,便蹲守方翠翠,并在方翠翠出门时候缠上。
方翠翠可能是害怕被他们发现这件事情后送回去,所以隐瞒。
知道了有这么个人,蔡世温还画了画像,让人在石州城里找他。
可一直找不到。
隔段时间,下属县城报上来一个案子,说有个淹死者尸体无人认领,经过仵作验尸,才发现这人就是方翠翠的前未婚夫。
原来对方白天和方翠翠争吵后,晚上喝醉失足落入河渠死了,所以他们在石州城怎么都找不到他。
真相大白后,即便蔡世温知道这事情不是费湘琴的错,但总归两人间有了些芥蒂。
时至今日,方翠翠的死,依然像根刺,存在两人中间,不曾完全拔除,只不过是你不提我也不提,假装没有这件事情罢了。
“蔡大人喜欢方翠翠?”楚青玖询问,她觉得蔡世温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自然不是。”费湘琴摇头,“他是在自责。”
没保护好妻子,让妻子受了苦落了胎;没妥善安排好恩人,让恩人丢了命——
即便这个恩人的死,不怪他们夫妻俩,但他若早有防备,也不至于酿成悲剧。
“朱大夫和方翠翠有什么关系?”楚青玖询问,“即便是亲戚,但多年不联系,朱大夫也不可能会特意为她报仇吧?”
“方翠翠她娘曾奶过朱大夫的女儿,对朱大夫女儿有活命之恩。”费湘琴是从朱家的老仆口中问到这个消息的。
费湘琴也不是傻子,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
她说:“朱大夫应该是在为方翠翠报仇,但弄成今天这场面,瞧着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也不知道他暗地里还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
楚青玖觉得不对,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便没有说话,只在心底,存了疑惑。
恰此时,刑部也审过朱大夫的儿子,他也不记得“糯米丸子、二十、十四、六”之类,有什么特殊意义。
唯一能对上的,只有朱家姐弟的排行:朱大夫的姐姐,在朱家宗族同辈里排行第六;朱大夫的儿子,在朱家宗族同辈排行十四。
还是那句话,线索太少,暂且无法做判断。
不过——
楚青玖说道:“夫人有没有觉得,方翠翠和朱大夫这两件事情,都像是背后有人在算计您?”
费湘琴没把这两件事情想在一起,甚至从没想过,方翠翠的事情,是别人设计的。
她从不愿意想起这件事情,一想起来,首先涌上心头的就是痛楚。
那是一个成型的女胎啊,本该是她千娇万宠的女儿,可最后只成为一滩血水。
一想到当年事情,费湘琴便觉得痛彻心扉,所以她从不愿意回想。
可被楚青玖这么一提醒,费湘琴猛然一怔:“阿九是说,方翠翠这事情,也是别人算计的?”
她一直以为,方翠翠的出现和死亡,都是意外。
楚青玖“嗯”了一声:“夫人就没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么?”
费湘琴沉默,忍着心痛思索当年事情。
可想了半天,费湘琴依然只能摇头:“阿九是觉得方翠翠的死有蹊跷是么?”
“我知道阿九肯定不是猜的,而是真的找到了线索,但到底哪儿有不对之处?我实在没想出来。”费湘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楚青玖。
楚青玖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那方翠翠原先的未婚夫,家中就算略略有些闲钱,也很有限吧,否则当初也不会和方翠翠定下亲事。”
“按照他家家境,他从山里跟去石州城,就算是有些盘缠,路上也差不多全都用光了,又如何能时时在蔡府后巷蹲守?没有钱,又不去做工,他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
费湘琴和蔡世温对视一眼,他们从没想到过这个。
“而蔡府所在的地方,定然周围也是州府官员府邸,附近绝不可能有太多行人往来,如果有个形容邋遢的生面孔日日盯着蔡府窥视,蔡府不可能发现不了,甚至蔡府附近其他府邸,也会因为对方形迹可疑而生出警惕。”
“可见,他要么躲在一个既能监视到蔡府后门,又能藏身、还能在方翠翠出门后迅速出现的地方,要么就是有一个合理的、长时间出现在蔡府附近也不会引人怀疑的身份。”
“而蔡家家丁追捕他时候,他忽然不见,要么是家丁里有内贼,要么就是有人接应。”楚青玖把自己的怀疑和推测,全都说出来。
费湘琴面色不停变幻。
她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当年事情。
“可我当年出事,不可能是人为。”蔡世温也听完了她们的话,此刻沉声道:“当年危及情况下,我往何处逃,总不是别人能控制的。”
“但等大人你带方翠翠回城后,别人可以将计就计。”楚青玖回答。
蔡世温微微蹙眉,他当年被救回后,先是养病,后又忙着处理积压的公务,除了关心妻子身体,实在是没多注意其他。
费湘琴还在苦思冥想,但她那时候,注意力放在丈夫和自己的胎儿身上,也确实是没太注意方翠翠。
而且蔡世温就要卸任了,他们还在收拾东西,一批一批的往京城送,一些得用的人手,也派到了京城。
不然也不至于看不住方翠翠。
所以当年很多事情,他们其实都没注意到。
“阿九说得很对,当年事情,确实是有许多疑点,只是当年我们俩都忽略了。”费湘琴对楚青玖很信任,很快认同了楚青玖的说法。
她还提出了佐证:“不说别的,最开始我是觉得方翠翠还是挺好相处的,我说让夫君收她为义妹的时候,她也没反对,隔了两天却忽然反口,非要做妾……”
蔡世温也记得这事情:“对,我当时都已经打算写信给母亲,请她先行准备收义女事情了,结果后来……”
“看来这中间,肯定是有人挑拨。”正五品对楚青玖很有兴趣,刚刚随着蔡世温一起在听楚青玖说话,此时说了自己想法,得到了楚青玖等人的认同。
“我去查一下当年伺候在方翠翠身边的丫鬟。”费湘琴立即说。
“还可以查查当年给方翠翠看病的大夫。”楚青玖也提出一条思路:“方翠翠当年撞墙应该只是威胁你们,但她没想到幕后之人心狠手辣,出手就要她的命。”
“既然死不是方翠翠的本意,那她撞墙时候应该也不会太用力,伤势估计不重,最后不治身亡,必定是幕后黑手又动了手脚。”
“只要动手,就会留下痕迹,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可能已经收尾了,但也可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蔡世温眼睛微微一亮:“我稍后便遣人去查一查那几个大夫。”
“这件事情蔡大人要做的隐秘些,免得对方又知道了,提前扫除痕迹。”正五品提醒了一句。
蔡世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