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有才能的人，才有资格肆无忌惮。
“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存了疑虑，所以没制止阿茵，是我的错。”蔡老夫人脾气不好，但为人算是坦荡，不管楚青玖有没有本事，她们刚刚态度确实是不对。
所以蔡老夫人直接道歉。
楚青玖闻言，微微点头，接受了蔡老夫人的歉意。
“温水来，我要洗手。”她毫不客气吩咐蔡家丫鬟。
等洗了手，楚青玖说道：“我瞧着您老肩颈可能不太舒服，我先给您按按肩颈吧。”
刚刚被楚青玖吓住，齐菲茵心底恼恨不已，这会儿暗暗嘲笑，这是不敢看病，所以用推拿来讨好老夫人，想让老夫人喜欢她么？
真好笑，老夫人可不是那种轻易能被讨好到的人。
这臭丫头，是走错了一步呢，她要直接说不会，老夫人说不定还要赞她一声坦诚。
齐菲茵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侧头看了一眼费湘琴，见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觉得费湘琴也挺能沉得住气的。
蔡老夫人之前心底确实是有些不悦，但这会儿已经调整了心态。
楚青玖没管其他人的心思，她搓热了手掌，按上了蔡老夫人的大椎穴。
楚青玖体内的气，从两人皮肤接触之处，浸入蔡老夫人体内。
随着楚青玖的取穴推拿，气也渐渐在蔡老夫人的肩颈出游走，甚至有一部分，沿着经络上升到脑部。
楚青玖很少动用体内的气。
这次是为了费湘琴。
她自己也有一手极为厉害的取穴针灸推拿手法，也能达到很好的缓解疼痛的效果。
但医术毕竟不是神仙法术，缓解不等于根除，只用推拿手法，可以达到让蔡老夫人惊讶的效果，但不能震撼蔡老夫人。
但只有她让蔡老夫人觉得震撼，才不会觉得她刚刚不客气的言语是冒犯，才不会迁怒费湘琴。
少量动用体内的气，对楚青玖的影响并不大。
所以楚青玖毫不犹豫用了，她承诺不会让费湘琴为难，就一定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去为难她。
齐菲茵勾了勾唇，略带嘲讽看着楚青玖。
蔡老夫人却慢慢闭上了眼睛，面上一副舒服到极致的神色，隔了一会儿，蔡老夫人开始轻微打鼾了。
她竟然是坐着就睡着了。
费湘琴本就特别信任楚青玖，坚信楚青玖一定可以，但这效果，还是出乎了费湘琴的意料。
她惊讶地微微张嘴。
连费湘琴都惊讶，更别说等着看楚青玖笑话的齐菲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是没有找过医女做过推拿，效果确实是有的，但怎么这么立竿见影？
屋内的其他丫鬟婆子，也是震惊到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蔡老夫人，常年身体不适，头痛、肩颈难受，导致她总是入睡困难，就算是睡着了，也睡得不舒服。
常年下来，脾气可不就越来越大了。
这是近几年第一次，这么快就睡着了。
“琴姐你来。”楚青玖停下了按摩，压低了声音招呼费湘琴，“慢一点，扶着老夫人躺下，让老夫人小憩片刻。”
其实楚青玖一人，就足够扶着蔡老夫人躺下了，再不济还有丫鬟。
她叫费湘琴过去，不过就是想把功劳分润给费湘琴罢了。
齐菲茵嫉妒的要命，绞着帕子暗恨，但却不敢发出声音，怕惊醒了蔡老夫人难得的安睡——
平常蔡老夫人是最疼爱小儿子蔡世良的，可上次蔡世良不小心惊扰了蔡老夫人难得的睡眠，蔡老夫人可没留情面，也狠狠斥责了他一顿。
连蔡世良都被训斥过了，其他人肯定也不会被放过。
所以众人都不敢出声，像是木头一样站在原地许久，生怕惊醒了蔡老夫人。
隔了盏茶工夫，楚青玖却轻声呼唤：“老夫人，醒醒。”
蔡老夫人身边大丫鬟绿竹急得要命，拼命朝楚青玖摆手，示意楚青玖不要喊醒蔡老夫人，让她好好睡。
楚青玖没理她，坚持轻唤，把蔡老夫人喊醒。
蔡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就在绿竹脸色灰败，等着蔡老夫人训斥的时候，蔡老夫人却像是还在做梦一样，毫不反抗的被楚青玖和费湘琴扶着坐了起来。
片刻后，她才如梦初醒，惊讶道：“我、我刚睡着了？”
绿竹惊疑看了楚青玖一眼，却没上前抢楚青玖和费湘琴的位置。
费湘琴仔细观察了蔡老夫人的面色，惊讶道：“是呢，母亲您刚刚确实睡着了，而且虽然才只睡了盏茶时间，但瞧着您的面色却好了不少。”
齐菲茵嫉妒费湘琴，心底也暗暗觉得，那丑丫头可能是真有些本事的。
但费湘琴这么无耻的拍马谄媚，齐菲茵心底就又是嗤笑，哟，这才睡了盏茶时间，脸色就变好了，那要是睡一天，岂不是百病全消、万邪不侵？
太夸张了。
“真的？我也觉得浑身舒坦，头不疼了，也不晕了，感觉好得很。”蔡老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上表情很放松，甚至还带了笑。
齐菲茵的脸色涨红，这、这不可能吧，真的这么立竿见影？
绿竹在一边连忙给费湘琴作证，她连连点头说道：“是真的，老夫人您脸色现在是真的好了不少。”
之前蔡老夫人面色红，但是红的不正常，不是红润的那种红，而是有些燥红，现在那种燥红褪去了不少，显得面色正常了许多。
蔡老夫人转头看楚青玖。
在盏茶时间之前，她还是不信任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觉得她就算是有些医术，但也够呛。
后来楚青玖一口气说出她身上不适，又那般的肆无忌惮，她就隐约信了楚青玖确实有本事。
她已经连续七八年身上不适，头痛、恶心、眩晕、耳鸣……这些折磨得她总是入睡困难，睡得还差，醒着的时候更是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就算是个好好先生，被这么折腾七八年，怕是也会变成一点就着的炮仗。
而就在刚才，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感。
就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无病无痛，轻松自在。
她忽然就更加相信，信这个小姑娘，一定能治好自己的病——
怪不得大儿媳这么信任这个小姑娘，还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她也想把这个小姑娘当亲女儿看待了。
蔡老夫人目光特别慈和，由衷夸赞：“阿九这推拿手法，真是绝了。”
楚青玖笑了笑，和蔡老夫人说道：“推拿只是治标，只能缓解半天痛楚，若不能针对根本进行治疗，半天之后，老夫人还会像之前一样浑身不适的。”
“那你快帮我再多推拿一番。”享受过了这轻松的感觉之后，蔡老夫人忽然对之前已经习惯了痛楚萌生了畏惧，她拉着楚青玖的手，提出要求。
“这不行的。”楚青玖语气很好，但态度坚决拒绝了蔡老夫人。
“为什么不行？”一想到很快又要体会之前的痛苦，而能帮她的人却不肯帮忙，即便知道人家没这个义务，蔡老夫人还是控制不住的怒火升腾，口气很凶的质问。
楚青玖这会儿还算是耐心：“对病人来说，有痛楚是好事，会提醒病人事事小心；一旦没了痛楚的约束，病人可能会不小心动作幅度过大什么的，反而导致病情加重，害了自己。”
蔡老夫人已经爬上眉头的怒火消散，忍不住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来，你快帮我看看，我到底是什么病应该怎么治？”
楚青玖当然知道蔡老夫人这是什么病，她进来只看一眼，便清楚了，刚刚也把蔡老夫人的症状讲的一清二楚。
虽然清楚知道蔡老夫人的病因病情，但本着对病人负责的原则，楚青玖依然细心诊脉看舌，又询问过蔡老夫人的饮食之后，给她开了方子。
“人年纪大了，内脏器官功能渐渐衰退，脑动脉硬化、血液粘稠、微循环差，就会导致脑供血不足，引发老年性眩晕。”
“老夫人您还有颈椎病，颈椎骨变形了，变形的骨头压到了椎基底动脉血管，血管被压，就会血行更加不畅，也更加加重了脑供血不足，导致了眩晕头疼恶心等症状也加重。”
蔡老夫人点点头，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但儿女都大了，连孙子都有了，她哪能不老呢。
既然老了，身体脏腑肯定也都老了，就像那经历了数十年风雨后的老屋子，当然比不得刚建好的结实。
楚青玖继续往下说：“这时候就以活血化瘀为主要思路来进行治疗；在这个基本思路下，具体辨证分型，进行药物加减治疗。”
“老夫人您舌质红、舌苔黄，脉弦紧，是典型的肝阳上亢，因此除了活血化瘀之外，还应该平肝潜阳。”
“我开的这个方子，川芎、当归、桃仁、红花等补血活血化瘀，钩藤、天麻、石决明等平肝潜阳，便可标本兼治；先抓七剂，每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服用。”
楚青玖用不懂医术的人也能听懂的大白话，把症状和治疗思路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与之前那些大夫恨不能遮遮掩掩，不让病人听明白的做饭，很不一样。
而因为讲的人讲清楚，听的人听明白了，就让人更加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