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总说，要体谅她，她也很辛苦……”
“可明明，那傻子才是最辛苦的。”
沈云昭睡着前，呢喃了这么两句。
楚青玖长长出了一口气，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有他，才有今天的沈云昭。
她由衷的感激着他。
既然她能来到这个世界，那或许，哥哥在这个世界死去，也可能是去了其他世界，继续他璀璨的人生。
她由衷希望如此。
因为知道沈云昭心里难受，楚青玖比平日更温柔、更好说话一些，知道今天沈云昭不去通政使司后，也推了原先定好的讲课，整一天都陪着他。
沈云昭口中不说，但一言一行，都比往日更欢喜几分，也更黏着楚青玖，连处理事情时候，都非要楚青玖和他坐在一把椅子上。
楚青玖好气又好笑、
等过了三五日，沈云昭终于心满意足，不再死死黏着楚青玖，楚青玖才有空和他说起，需要运些药材、以及寻找一些医案医术的事情。
沈云昭一口应下，这不是什么难事。
别说他想要让地方官府做些事情，只要吩咐一句话就行，光是通政使司，便在各地都有人手。
何况，他还暗中培养了一些人。
问清楚楚青玖的要求后，沈云昭立即吩咐了下去。
罗浩东最近都在忙着检验新法炮制的乌头附子天南星等的药效毒性，只是手头病患人数不够，罗浩东采集到的数据，便也觉得不够。
刚好三月中旬的时候，生久堂彻底空了出来，罗浩东便想着，要效仿之前楚青玖的做法，在百姓中选一批症状符合的人出来，再次进行药性检验。
因为这种实验的效果，真的是太直观明了了。
当然，这次的病人，其实不需要像是楚青玖原先那样，让人住在生久堂，不过这次也有比之前需要注意的地方——大毒药物，熬制和服用的时候，都需要特别用心才行。
所以罗浩东决定，要让太医院的医生、或者是自愿参与到这次药性检验里的京城各个药堂的大夫，来熬药并看着病患服药，等确定没有问题，再让病患离开。
如果有问题的，当场进行救治。
这样既能检验药性，也能保证病患的生命。
虽然在忙着这个，罗浩东也没有忘记查看楚青玖药典的编撰进度，并且提醒她，有些他没见过的药材，可以收集了。
“师伯放心，我记得此事的，已经请三殿下帮忙从各地采集了，顺便连当地一些大夫的医案，我也打算请人抄誊一份回来，作为参考。”被问到时候，楚青玖这么回答。
罗浩东就很满意。
他又催楚青玖：“你之前说的人体解剖图谱，什么时候可以画出来？”
楚青玖揉了揉头：“最近谢榕有事，不在京城。”
至于她自己的画技，算了，就不自取其辱了。
罗浩东也知道谢榕的一手画技出神入化，其他人比不上，闻言有些遗憾。
“罗大人，告示这般写可行？”这时一个医生进了大书房，请示罗浩东。
罗浩东接过。
这个医生是帮罗浩东在写召集病患的告示，罗浩东细看之后，觉得没有问题，便吩咐：“多抄誊几份，再去京城各处粘贴，记得留人讲解。”
百姓中大部分不识字，这些告示需要人帮着念，并做解释。
至于各个药堂的大夫，罗浩东也已经通知过。
有意向想参与的人很多，但是生久堂一下子也放不下那么多人，罗浩东便让他们自己推选十人出来，等到开始筛选病人那一日，集中来生久堂看诊。
之前已经办过一次，这次只要循着原先的流程办便可以。
就在楚青玖第三次去为孙小姐看诊时候，罗浩东也把选出的十六个大夫，全都请到了生久堂，开了个会。
主要便是宣讲，这次到底需要筛选出哪些症状的病患，如何给他们开方子，选好病患之后，又如何进行医治，标准的病历是如何书写的，等等……
郭大夫也在其中。
等楚青玖从孙家回去，就看到了正在生久堂里好奇观察的郭大夫。
他是挤下了许多也对此事很有兴趣的大夫，才选上的，见到楚青玖之后，高兴地与楚青玖打招呼：“楚姑娘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你这是出诊了？”
“郭大夫。”楚青玖笑着打了招呼，回答他的话：“是给孙小姐复诊去了。”
郭大夫一听是个孙小姐复诊，便关心询问：“怎么样，孙小姐身体好了么？”
“没有彻底痊愈，不过也好了七八成了，还需要服药巩固下。”楚青玖说道，“再过个十来天，我去复诊，若是没有反复，就不需要再吃药了。”
听楚青玖这么说，郭大夫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他又追着问楚青玖：“明天便要筛选病人，楚姑娘你也要参与么？”
这次选择病人的章程，楚青玖已经了解过，她笑着点头：“嗯，我会给师伯帮忙的。”
“对了，楚姑娘，你那份医案、不，是病历，孙姑娘的那份病历，可否借我抄誊一份，我想回去教导儿子。”孙家也曾请过郭大夫给孙小姐看诊，但是郭大夫开的药，没什么效果。
郭大夫便想细细研究，免得以后再遇到差不多的病症，他依然束手无策。
楚青玖从不吝啬与人交流，别人问她医术上事情，她也从不藏私，直接便带着郭大夫进了大书房，找出了孙小姐那份病历，供郭大夫抄誊。
晚上郭大夫便把抄誊好的病历带了回去，与妻儿说起，言语间多有推崇。
第二天看到楚青玖之后，也与楚青玖说起妻儿的佩服。
因此这次需要试验的药材，不是一种，而是囊括了好几种大毒的药材，因此这次需要选出来的病人，也比较多。
罗浩东本以为，这需要花个七八天时间，但是没想到，竟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完成了。
这让他有些惊喜。
楚青玖倒是能理解：“都说是万事开头难，第一次的时候，大家都心存疑虑，因此除了那些穷苦人家实在没办法的妇人，稍微有些家底的，都不愿意来当试药人；可这次不一样。”
“咱们上次的效果极好，四十多个妇人，早早出堂的那些，几乎一半都有了身孕，而且期间也没发生不好的事情，这样一来，百姓对咱们的信任程度就会提高不少，所以这一次他们才会更积极前来报名。”
“再说了，咱们第一次是选的是妇人，这次却是男女老少都有，参与筛选的人，疑虑会因此少很多。”
何良玉闻言，也附和，认同楚青玖的解释。
罗浩东点点头。
人选好了，接下来便是分类整理开好的药方，而后再把需要的药材，让恒康药行送来，并分门别类放好。
等他们做好了准备工作，到了第三天，病患便一批一批来了。
因为这次涉及到有大毒的药材，大家都很谨慎，从熬药到病患服药，都有人盯着，因此进度慢了许多。
而且这次没有像是之前一样，设置对照组。
毕竟是大毒药材，要是出事便不好了，而且一般大夫对这些药材中毒的反应都很熟悉，不设置对照组也没关系。
但当那些大夫，看到用大剂量的乌头附子等物熬出的汤药被病人服下之后，中毒症状比他们想象得轻得多的时候，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震惊。
“罗大人说得没错，这毒性，真是大减啊。”
“就看效果如何了，如果能保证药效，便厉害了。”
众人议论纷纷。
“不急不急，至多也就等个七八天，就能见效果了，且看着。”
“我倒觉得，这肯定没问题！你想想，这病人都是咱们一个个诊脉筛选出来的，药方也是咱们共同商量的，连抓药煎药，都是咱们亲眼盯着的，既然罗大人敢这么着，肯定就是对药有信心，不然他难道是喜欢出丑，喜欢砸自己家恒康药行的招牌么？”
其中一个大夫这么说，其他人也忍不住点头。
其实罗浩东的为人，他们也是清楚的，最是认真不过，不会做什么糊弄人的事情。
因为生久堂如今已经不是楚青玖的生久堂，而是太医院下属机构，皇帝也对此事比较关心。
他招来罗浩东，问起了这件事情。
罗浩东一一回答，皇帝点点头，觉得这办法新鲜得很：“上次成效便是不错，这次看来罗爱卿也是胸有成竹，无论如此，罗爱卿心系百姓疾苦，都当嘉奖。”
罗浩东急忙谦虚了几句。
皇帝又询问起了楚青玖：“你那个师侄……据说跟阿昭，关系极好？”
何止是关心极好，简直是把自己那个三儿子的魂，都给勾走了。
皇帝对自己的三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虽然别人说他心狠手辣暴戾刻薄，但皇帝知道，他其实，最是无所谓，什么牵挂都没有，什么都不放在心里。
他的心是冷的，只有在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的时候，才存了一息温暖。
皇帝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对一个女人，动了情的一天。
这让皇帝实在是好奇，楚青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